收了姚賈做馬仔，秦胡亥對于月末的大朝會也多了幾分期待，只要有人配合，就不信在李斯那里奪不回話語權(quán)。
廷尉，秦國獨(dú)有的官職，為最高司法審判機(jī)構(gòu)的主官，遵照皇帝的旨意修訂法律，匯總?cè)珖鴶嗒z數(shù)，負(fù)責(zé)詔獄且有封駁左右丞相、御史之議的權(quán)力，可以說在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后丞相幾乎都是廷尉出身。
送走姚賈之后，秦胡亥處理一些公文后就回到了華陽宮，妻子重傷而丈夫不在，這要是后世基本就可以坐等離婚吧。
別苑暖閣中，屏退閑雜人等后，秦胡亥俯身于床榻旁，看著臉色蒼白的妻子羋南，原本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了憔悴。
“南姬?！鼻睾ト鋭又齑?，輕聲喚道。
“陛下?！?p> 想要起身行禮，卻被丈夫制止，輕輕扶起靠在憑幾處。
“寡人之前事務(wù)繁多......”秦胡亥喏喏地解釋道。
“陛下不必如此?！绷d南含著笑，搖了搖頭道：“國事為重，奴又怎會不解？奴無大恙，沒事的?！?p> “因趙高之亂?！鼻睾ノ罩拮拥娜彳枨嘎暤溃骸斑B累南姬受苦了?！?p> “又怎生出這樣的話?！绷d南輕輕地?fù)崦睾サ哪橆a開口道：“奴與陛下自為一體，又何來連累之說。”
“嗯?！?p> 閑聊了幾句，見羋南狀態(tài)不錯，秦胡亥道：“終日臥于床榻上，難免無聊至極，寡人希望南姬好好養(yǎng)傷，如此康復(fù)之后才好與南姬戲樂。”
“戲樂嘛?！绷d南狡黠一笑，打趣道：“陛下想與南戲于什么？陸博嗎？”
這小女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想到陸博，秦胡亥就心痛萬分，自從穿越而來之后，都不記得輸了多少金了，不過話說回來這種類似于賭博性質(zhì)的棋盤類游戲，還真是很容易讓人上癮。
“這就算了?！鼻睾u了搖頭拒絕道：“寡人技術(shù)不佳，都快成了散財(cái)童子了?！?p> 羋南聞言不由得抿嘴一笑，她環(huán)住丈夫的脖子，借力抬起上身，以唇相觸，留下一抹芳香。
靡顏膩理，顧盼生姿。
秦胡亥吞了吞口水，他佯怒地伸手掐了掐小女郎的吹彈可破的面頰，道：“知不知道，這是在玩火？南姬還需要靜養(yǎng)，不要嘗試挑逗寡人，考驗(yàn)寡人的自制力。”
丈夫的話語羋南并沒有逐字逐句地聽懂，但不妨礙讓她明白其中的意思，眉眼帶笑，羋南伸出蔥白纖細(xì)的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秦胡亥的胸膛道：“陛下，器物架旁有朱彩漆雕浮的篋笥，里有樂器，南想為陛下吹笙?！?p> 寡人其實(shí)想南姬吹簫。
想歸想，但為了羋南的身體，秦胡亥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地將裝飾華美的紫竹笙拿給了羋南。
列管瓠中，施簧管端。
先秦時期的笙管只有十幾根，并不如后世那么多，上筩于中間，管中箍孤筿，排列如同鳳翼。
羋南在秦胡亥的摻扶下坐起身來，環(huán)抱著紫竹簫，好整以暇道：“南為陛下獨(dú)奏《大武》之曲，雖無鐘、磬，即以竹絲而曲，以賀南之夫郎，大秦皇帝，平叛討逆之功?！?p> 雅樂皆是莊嚴(yán)肅穆曲風(fēng)，時下早已不是西周，世人多不愛聽，就如《樂記》所載，魏文侯“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聽鄭、衛(wèi)之音，則不知倦。”，好在對于秦胡亥來說都一樣，雅樂也好，鄭衛(wèi)靡靡之音也罷，都聽的云山霧繞。
樂離不開舞，《大武》以擊鼓、舞蹈、造型、歌唱組成，有《武》、《酌》、《賚》、《時邁》、《桓》六段，繁瑣而悠長，是故，天子八佾，諸公六佾，諸侯四佾。
當(dāng)然憑羋南一人無論如何是無法完成的，她只是象征性地吹了一段“發(fā)揚(yáng)蹈厲”之音，薄唇輕啟，朗聲歌頌道：“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后。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p> 這首歌詩是頌揚(yáng)周武王的功業(yè)，認(rèn)為沒有人能比得上他，接著贊美文王，他為后代開創(chuàng)了基業(yè)，武王繼承文王的事業(yè)，戰(zhàn)勝殷商，遏止商紂王的暴虐殺戮，成就了不朽的功業(yè)。
類比就是秦始皇開創(chuàng)不朽功業(yè)，而秦二世將其發(fā)揚(yáng)光大。
這種贊美繞是秦胡亥臉皮夠厚也不由得羞紅了臉，難不成在羋南眼里，自己就是僅次于皇考的千古二帝嗎？
一曲終了，羋南放下手中的紫竹笙，平復(fù)下情緒后，略有遺憾地說道：“文以昭德，武以象功，若非南身子不便，定當(dāng)執(zhí)干戚而為陛下舞大武，作王師大獻(xiàn)?！?p> 額。
秦胡亥怔楞，自家小女郎還真是巾幗不讓須眉，武舞為破陣之樂，雖有表演性質(zhì)在其中，但也需舞者有武藝傍身，難不成自己還真娶回一個弓腰姬不成？
秦胡亥怎么想羋南不知道，她仍沉浸在自己對丈夫的幻想之中，說道：“南聽韶弟言，當(dāng)日陛下親臨高車，旋即平叛于瞬間，南聞之恨不能當(dāng)時伴于陛下身前，陛下有武丁之資，南當(dāng)為婦好，為王前驅(qū)?！?p> 神特么的武丁，寡人表示都是章邯逼的，倒是小女郎有可能成為婦好。
皇帝的些許亮點(diǎn)，就在羋南處無限放大，秦胡亥也不知道是該喜該憂，或許羋南望夫成龍之心急切，希望自己可以超越始皇帝吧，畢竟小女郎的先祖凡是篡位之人，都以赫赫武功來為自己正名。
頂著妻子渴望丈夫成才的壓力，秦胡亥連續(xù)幾日都陪在羋南身邊，直到大朝會前一日，廷尉姚賈前來請見。
咸陽宮，安貞殿。
秦胡亥如今是越來越喜歡廷尉姚賈了，不愧是法家申不害門徒，察言觀色，懂得為君主分憂，想君主所未想，行君主所不能行。
“陛下?！币Z道：“臣已將竹牘盡為一觀，其內(nèi)容了然于心，右丞相去疾、御史大夫劫等臣皆一一拜訪之。”
“甚好?！鼻睾シQ贊，他道：“那翌日朝會？”
“陛下且安心?！币Z信誓旦旦地說道：“翌日朝會非變更郡制，非更弦法令，三公九卿之中，右相只知做事，左相既是反對也怕是獨(dú)木難支，至于御史大夫、太仆、典客等等，加之諸將軍，趙高行宮變時而諸卿默言，作壁上觀，今之陛下所令又怎敢不從？”
“那依廷尉所言?！鼻睾サ溃骸按俗h定能通過？”
“然也！”
君臣相視一笑，盡在不言中。
伴駕至興慶宮，姚賈便退下了，得羋南相邀，此時殿中為始皇子女的家宴，外臣不好入內(nèi)。
秦胡亥雖為君主，然殿內(nèi)諸兄長及姊妹除公子扶蘇以臣子禮節(jié)參拜外，余者不過如平時作揖，算是見過禮了。
雖不喜儒家之學(xué)，但秦胡亥不得不承認(rèn)，儒家那套父子君臣天下之定理，確實(shí)會受到君主的歡迎。
秦胡亥與諸兄長年歲差距較大，始皇帝在時，兄弟之間就疏于接觸，與秦胡亥最為相熟的反倒是因謀反被殉葬于先帝的公子煊。
因是家宴，故而無算爵。
秦胡亥雖端坐上首，然眾人間的焦點(diǎn)卻不是他這個大秦皇帝陛下，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面若冠玉，談笑風(fēng)生的長公子扶蘇身上。
被忽視的感覺很不好，秦胡亥陰鷙地環(huán)視著殿中諸人，心下也不由得明了幾分，緣何歷史上秦二世要?dú)⒐怄⒚眯值堋?p> 感受到丈夫的怒火，大傷初愈的羋南輕輕地握住秦胡亥冰涼的手，臻首低聲道：“長公子于塞上三載未歸咸陽，今日家宴，眾公子多于其親近也是情理之中?！?p> “呵！”秦胡亥冷哼道：“寡人為公子時，諸兄皆輕寡人而重扶蘇，今寡人為皇帝，諸兄亦然，莫是不知天子一怒，伏尸百萬嗎！”
“然，天子不會與臣下爭怒?！绷d南好整以暇，明媚一笑說道：“陛下所擁有者，九州天下也！諸公子所擁有者，不過一二財(cái)帛，二者同熒光與皓月爭輝，陛下何必如此？有如身藏千金行路之富賈，又怎會妒于嗜睡乞者不必苦于路途？”
羋南如此說，秦胡亥也只能作罷，他側(cè)過頭不去看殿中笙歌鼎沸的諸公子們，以袖身遮掩，一雙手卻自袖口而入，捉住了羋南向后不斷閃躲的身軀，向自前用力一拽，佳人便以墜懷中。
“陛下！”
羋南大羞，然幾次躲閃都被用力環(huán)抱著，無法掙脫。
“南姬勿動?！鼻睾ヮH為認(rèn)真地說道：“寡人有要事說于皇后聽?！?p> 羋南無奈，只得認(rèn)了丈夫如此輕薄失禮的表現(xiàn)。
“自芷陽宮寡人誓于宗室，今已有萬余人自隴西東入關(guān)中，南姬說，寡人當(dāng)如何安置？”
本來是想作為一支軍隊(duì)來防備趙高作亂的，結(jié)果計(jì)劃趕不上變化，趙高作亂時，這萬余宗室子弟剛至臨兆，待趙高被誅殺，這些人也陸陸續(xù)續(xù)地趕來了咸陽，整日無所事事混跡于街市中，內(nèi)史公孫騰已經(jīng)多次抱怨。
“陛下?！绷d南道：“南聽聞陛下詔令少府章君，募關(guān)中子八千以成一軍，陛下何不充宗室子弟以補(bǔ)其軍？一者宗室子皆嫻熟弓馬，入陣稍訓(xùn)時日即可成軍，二者，今宗室子，與陛下同心同德，若駐關(guān)中，則可保陛下安虞?！?p>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