濁音正悠然斜靠在云頭把玩著一把奇形怪狀的小物,透過云層見二人模樣,極邪性的彎了嘴角。
你,還能如何呢?
那老鬼的東西,果真極派的上用場。
即便他窺得息炾吞服了丹藥,卻也估摸著知曉這丹藥起不得大作用。
現(xiàn)下,可不就是么?
只是那凡人女子倒霉地很吶。
奈何從她卷入這件事來開始,橫豎都逃不過一個死字。如此了解了倒也好。
待得魔障侵入肺腑,再不能轉世投胎,何必世世去那凡塵受苦。
他一時有些松懈,把玩著方才用鎖鏈撈住的幾樣玩意兒,細細瞧了瞧。
幾方法器確實是極好的。嘖,息炾這樣的修為煉出的法器也是如此不同尋常,待得他好好轉煉了化為己用,也能讓他們重見了天日,好好起些作用。
濁音猩紅的眸子里浮出一抹滿意之色。只是再轉目光看上左手上拿的一方極小的物,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有些不知所以然。
那奇奇怪怪的不足巴掌大的小物,正是息炾和歸海瀾莫名其妙合在一處的一刀一劍。
縮的極小。
息炾現(xiàn)實次數(shù)本就不多,更鮮少拔劍。是以那把呈穩(wěn)重的淡青色光華暗暗流動刻滿符文精美卻又大氣的寂緲,濁音初時不曾看的出來是他所佩。
不過劍靈隨主,寂緲這般絕頂模樣他也只是思索片刻便知曉了主人是誰。
他略厭棄的看了眼寂緲,這番形容可不是息炾嫡親的配劍。
濁音冷嗤,將目光偏向一邊緊緊貼住寂緲的霜絕。
也是有趣。
這把刀,是個筆直瘦長的形制,長有三尺,弧度并不很大,從頭至尾刻著一道極深的血槽,集橫,陌二制的模樣于一身。
刀身同體漆黑,卻有銀色華紋盤繞其中,刀刃磨得程亮發(fā)光。
這樣集幾個形制于一體的刀,濁音也算是平身第一回見。九州用類似形制的刀的高手,本就極少。天下自古以來都興劍道。
但凡修習武術的人家,定是第一個修劍。想他們修士,入門第一回修習的武器也離不開劍。
是以劍道可堪作根本之用。
修刀法的,并非沒有。卻是西北部那塊的莽漢多。
刀也是那幾環(huán)大刀,講究個剛猛狠絕。
如眼下此刀模樣的,修習者少之更少,籠統(tǒng)了講,此刀放在從前多用來戰(zhàn)場斬馬。
用來與人作戰(zhàn),是不大好用的。
既無劍的妙法多重,也無九環(huán)大刀的迅猛狠絕。
似劍非劍,似刀非刀。
觀之同體樣貌,可見主人也是愛護的。雖比不上寂緲那絕世靈劍半分,放在凡塵里,卻是一頂一的。
他一時間不能判定這刀主人是男是女,身形如何。
只是應當可排除那群身形威猛高大的西北莽漢。
濁音端詳?shù)秳Φ纳裥悟嚨匾粶?,那凡間女子,是個武功絕妙的。
這刀,莫非是她所屬。
可此刀不過凡間器具,不見一點靈力流轉,更探不出刀靈半分。
怎會和息炾那把絕頂?shù)撵`器并靠在一塊兒?
他心內漸生疑竇,一甩手將剩余幾件法器收入囊中,兩手并用摸上了一刀一劍。
竟不知有什么,如何都不能將它們分開。
他試了幾番,全是無用功。
正當時一股勁氣從下發(fā)飛速擊來,從他右頰邊蹭過。
濁音臉上陡然吃痛,他瞳色圓睜,抬手撫上一看。手中多出了一片鮮紅伴著黑絲涌動的血。
不用照鏡便知道,他右頰這道口子絕不輕。
他驀地看向下方,卻不見了二人影蹤。
不好。濁音大驚,持著一刀一劍便降下兩個云頭察看而去。
若是有意外發(fā)生……他不敢打賭。
他揮袖遣散周身黑云,卻依舊不見那兩人的蹤跡。
該死。濁音心下咒罵。再降兩個云頭,正穩(wěn)住,一道如方才一樣的勁氣精準地瞄向他左半側身子。
他面色猙獰,抬左手擋向左頰,右手化出劍來朝周身惡狠狠一揮,意圖擊碎那股氣流。
卻不想,左手上倏地傳來劇痛,手中一刀一劍霎時間飛速落下云頭。
這氣流竟是將濁音的左掌,打個對穿。
他知曉定然是息炾所為,但心內疑竇叢生。畢竟照常理而言丹田七分虛軟勉強騰空站住已是極限了,自然難有這般力道的勁氣,還是一連兩道。
他顧不得那一刀一劍掉落在何處,擴大了方圓一片的黑云,此時這一片內都清爽了許多,只極小的幾朵云頭立著。濁音運轉法力,頃刻間將身上兩處傷恢復了十之八九。他神色肅然,凝眸提劍四處搜尋那兩人的行蹤起來。
不過剛行至下方片刻,一道在前方銀芒直直破開黑云重重,隨后,便向濁音來了。
想要收手離開,已然來不及半分。
氣勢磅礴恢宏非常的煙青色常服的神君,緊緊護著懷中女子,寂緲爭鳴,隨主人揮出一道長虹。
有男子痛呼湮滅在空中。
息炾持寂緲作杖,選了片云頭立著微緩。
前刻他竭力隱身閉氣,金丹發(fā)揮的作用全被他用上了那兩回勁氣。
不想寂緲并著歸海瀾的刀毫無征兆地掉落在側。他定睛一審便強忍腹腔絞痛移步三分施術勾了來。
一刀一劍掉落在他腳下云上。突然間寂緲光芒大盛,恢復了原來模樣,甚至還要精神三分。
歸海瀾的霜絕也恢復平常形容,竟也是有了意識術法似的,如寂緲一樣自行騰空在她身前,等她握住。
她心內可謂真正吃了一驚。
而息炾同是。
更奇妙的是,他甫一握上寂緲,丹田內竟突然地充盈了五分,周天運轉一瞬間暢通無阻,雖不若從前,擊落濁音確實輕而易舉之事。
二人流著血的傷口也漫漫封了血。
如此這般,息炾與歸海瀾對視一眼,俱看到了詫然。不過時間有些湊不上,息炾將她再摟緊,飛身便朝濁音去了一擊。
果然不出意外地,收了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擊,濁音一口血崩了三尺高,直直落下云頭。
天上黑壓壓的烏云,也消失了些。
二人神色不動,心中卻分明。
只消滅了濁音,余的,倒也不算難辦。
萬鬼煉獄陣又如何,寂緲勘破生死,度惡鬼無數(shù)。
便是來見勝負。
息炾下行的力道穩(wěn)當迅速,眉宇間淡淡斂盡了萬數(shù)威亞與勢在必得。
一行人行的很快。
漫天飄舞的飛雪,竟是很快地便要成了身后景。
觀衡帝坐在雪狼車中,閉了一天的眼終是徹底睜開了。
她環(huán)視身邊嫚幽婼幽一圈,淡淡啟唇道:
“此刻開始便喚我作夫人。有人問起便道是北邊探親會中原的商賈家眷。旁的,無需我多言。只記住莫要出差錯。”
二人不復先前的淡然,都嚴肅了臉,低頭應答。
車外侍從這時極穩(wěn)當?shù)貭肯履鞘迤パ├墙桓读嗽谶吘车群蚨鄷r的馭獸人,利索地換成了大小適中卻體力耐力都上好的駿馬。
漫天飛雪掩人耳目,一行人紛紛換了裝扮,扮作春夏交替時節(jié)中土人的裝扮,將臉上都變幻五分,這才重新啟程。
馭獸人牽著雪狼恭敬地行禮告退,隨后走遠。不過片刻,再無邊曠野再看不見他絲毫蹤跡。
嫚幽身著著不厚不薄的尋常富貴人家的大丫鬟打扮,淺笑穩(wěn)重道:
“夫人,全然準備好了。”
面容突然間老了三分的觀衡帝聞言微微頷首。道:
“盡快到營。”
婼幽聞言一笑:
“夫人盡管放心,這三十五匹駿馬俱是馭獸家精心培育多年的良駒。面上瞧著不若西邊的高頭大馬,實則腳程耐力都是一等一的上佳。若我們行的再快些,至多兩天半便可到?!?p> 馭獸人一族被著重養(yǎng)了多年,到底是有成效的。
尋常好馬,可是再快也要五六天。
只是苦了隨行的青洲軍些。
觀衡帝不再言語,二人卻是知道她是滿意的。
遂會了心,又同之前一般時不時掀了簾子一齊言語。
麻布籠罩下的白虎驀地睜開了銀色的眼,它慵懶地一歪頭。
還未出生長大的北地,它已然感到了不對勁。
熱。
白虎銳利淡漠的眸子冷冷撇了撇頭頂。靜靜地伏在交錯的前爪上。
籠外時不時看看白虎籠的小侍從突覺有些不同,卻只抓抓腦袋靠坐在籠邊,不再去想。
似是早有預備,一天內便順利地過了三分之一各國疆土。
交換文書時也無什么大的不對。
面面俱到,極是利落。
隨行的幾十名青洲軍都坐在貨車上,顛簸了些。幸而陛下體恤,車上倒算寬敞。四匹馬拉一輛車,一車能滿坐十五人。余下各器具另有兩輛車拉著。
主子的馬車雖看著不甚華美,實則做工頂頭,卻也顛的腹腔內翻涌。
這廂的沙捺婢,帶著一行人已經領前了他們兩座關。
他冷漠的面容上只是滄桑了些,卻再不顯出半分悲傷。
而此時的青洲大營,情況難言。
計無施等一干子知情的,苦苦熬了七天,群龍無首,青洲軍已然有些不同的聲音傳了出來。
雖何修之一力鎮(zhèn)壓,卻耐不得悠悠眾口。
自將軍了無音訊后,已是七天了。
那日大戰(zhàn),青洲派上了數(shù)十位藏掖著許久的高人才勉強取勝。
將軍不在,他身形幸得和將軍相似三分,扮作她的模樣糊弄一番,卻到底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