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姐轉(zhuǎn)過身去,說:“我現(xiàn)在跟你們多說也是浪費口舌,等他來吧?!闭f完回頭瞟一眼卿歡,“這個小姑娘,他的妹妹,有心臟病?”
張兵看一眼唐曼九又看一眼神色頹靡的卿歡,點點頭:“是,上次見過一次?!?p> “好好看著,別搞出事情來,到時不好收場?!?p> 他們走遠了,卿歡坐在墻邊,仰頭看頭頂那扇沒有玻璃的窗子。
真的能見到阮盡南嗎?
想起一個多月前的尋找和瘋狂,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頭頂沒有玻璃的窗戶里飄過第七片云后,卿歡聽見有人喊了一句:“來了。”
她坐直身體,抬頭看過去,就這樣看見了阮盡南。
看到他的第一眼卿歡甚至以為認(rèn)錯了人。
他還穿著一月前走時的那套衣服,頭發(fā)長得遮住眼睛,亂糟糟的像是一個鳥窩,臉色白得毫無生氣,像是一張死人的臉。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他臉輪廓的棱角更加凸出了。
他比以前更瘦,身體單薄得像是一片落葉,風(fēng)輕輕一吹都會倒下去。
卿歡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他只側(cè)頭看了一眼她們就徑直朝張姐那伙人走了過去。
她一動不動,忽然覺得這一切都那么不真實,恍惚得似乎是一場夢。她看著阮盡南背對著她與他們交談,他的身影在外面強烈的天光下模模糊糊起來,她的腦袋也開始混混沌沌起來,分不清楚現(xiàn)在經(jīng)歷的一切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張兵朝她們招手:“過來?!?p> 唐曼九先起身拉起卿歡走了過去,被張兵拉著站在他們一邊,阮盡南就站在他們對面。
他一個人面對著他們,卿歡看見他頭發(fā)遮掩下微微發(fā)紅的眼眶,孤零零一個人,那樣看著她。
卿歡別過頭,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你們想怎樣都可以,把她們放了?!彼聪驈埍蛷埥?,瞬間換了個人似的,冷冰冰的。
張兵說:“我們原本也只是要找你?,F(xiàn)在你來了,當(dāng)然不會動她們。但是……”他摸著下巴陰冷地笑,“你,要任由我們處置。誰讓你風(fēng)頭太盛,你知道你搶了我們多少資源,壞了我們多少好事嗎?”
阮盡南淡淡回答道:“隨你們。人放走?!?p> 張兵對著唐曼九和卿歡點點頭,說:“走吧走吧?!?p> “等等。”張姐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卿歡,那目光赤裸裸得讓人心頭發(fā)涼,“先留下吧。我想看看這對恩愛的小情侶上演怎樣的好戲?!?p> 唐曼九身體顫抖了一下,看向阮盡南。張姐果然老辣。
阮盡南咬牙切齒,看著張姐:“你們想怎樣對我都可以,別動她。”
唐曼九看向卿歡,她拉著她胳膊的手緩緩松開了,她當(dāng)然清楚的明白他說的“她”不是指她。
張姐曖昧的笑笑:“怎么你這就生氣了,好戲還沒開始呢?!?p> 張兵會意,道:“你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駐唱歌手就有那么多粉絲,她們瞧你長得俊,喜歡你唱歌好聽,那我們今天就讓她們看看你的真面目?!?p> 另一頭的男人拿著手機走過來,笑得開懷:“隨時準(zhǔn)備好錄像?!?p> 卿歡看著他們,渾身發(fā)抖,牙齒打顫。
“張兵,這里不夠?qū)挸?,風(fēng)景也不夠好帶他們?nèi)巧??!睆埥憧戳巳畋M南一眼,笑容里帶著陰狠。
他們口中的樓上是這個廢舊工廠的二層,寬闊的水泥地板,廢棄的煙囪,被水侵蝕后剝離的墻壁,連圍欄都是腐朽的。
朝向陽光的地方是一片荒蕪的野草地,還有一些藤條攀爬在圍欄和煙囪以及墻壁上。這個到處都透露著破敗腐朽的地方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張姐站在靠近圍欄的墻邊,雙手抱胸,笑瞇瞇地說:“這里風(fēng)景多好,天藍草綠?!彼畋M南擠擠眼,“人好看?!?p> “你們就在這里好好看著?!睆埍鴩诟栏谇錃g和唐曼九身后的兩個瘦高男人,然后對拿著手機的男人點了頭,又轉(zhuǎn)向阮盡南,“你就從你現(xiàn)在站的地方,跪著,一步一步到我姐面前去?!?p> 張兵毫不在意阮盡南要吃人的眼神,挑眉道:“急什么,話還沒說完呢,跪著親我姐的腳,至于多少下,看我姐高興?!?p> 張姐聽了咯咯嬌笑,拿著手機的男人摩拳擦掌,興奮道:“快點快點,迫不及待了。”
卿歡雙手握成拳,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你們也太過分了!”
兩個瘦高的男人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動,除了唐曼九和卿歡,所有人都看著阮盡南,哈哈大笑。
阮盡南站著沒動,卿歡對著他喊些什么,他的耳朵一陣耳鳴,聽得斷斷續(xù)續(xù)。他只看得見她在哭,表情很急切。
這一刻,他看著她,突然覺得,又有什么呢?對他而言,還有什么比她的平安更重要?
他身體動了一下,慢慢地躬身,右腿的膝蓋彎曲下去。
卿歡覺得心里的悲傷和無助已經(jīng)讓她失去了理智,她的阮盡南,她連重話都舍不得說一句的阮盡南,怎么能讓他們這么肆意侮辱。
“讓你別動,再亂動別怪我不客氣!”按著她肩膀的男人拿出了小刀指著她的臉,兇狠威脅。
卿歡直視那人的兇巴巴的表情,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伸手就搶他手里的刀。瘦高男人嚇了一跳,卿歡更加用力,血滴滴答答從她手心落下來。
瘦高男人松開手,沒想到她會搶刀子,驚訝的看著她決絕的臉。
唐曼九趁機掙脫控制住自己的男人,回頭看一眼他們身后的樓梯口,一咬牙,用力一推,將還未反應(yīng)過來的瘦高男人推下了樓梯。
張兵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臉色一垮,氣急敗壞地一腳踢在阮盡南的肩頭,和那個拿著手機拍攝的男人拳腳相加。
被搶了刀的瘦高男人見自己的同伴摔下了樓梯,連忙下去看。
卿歡緊緊握著刀,和唐曼九一人撿了一塊水泥碎片,對著那兩個男的頭就砸。張姐在后面大聲喊叫,讓他們避開了,只砸到肩膀。
卿歡反應(yīng)更快,也更決絕,在張姐出聲提醒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手,直接砸到了張兵的額頭。她什么也顧及不了了,這一刻,她只要阮盡南不被傷害。
錄視頻的男人捂著肩膀回頭惱怒的看向唐曼九,一把揪住她的衣領(lǐng)拖著走。
張兵被砸得腦袋一懵,摸了一把額頭,看見手掌里的血愣住,張姐跑過來看他的傷勢。
卿歡撲到阮盡南面前去把他扶起來,把他護在自己的懷里,瘦弱的后背對著后面的惡魔。她撥開他凌亂沾滿灰塵的頭發(fā),跪在那里哭,捧著他的臉,說:“你不要再走了,我怕在某個陌生城市的角落里你死了,給你收尸的人不是我……”
阮盡南看著她,那么好看的眼睛里沒一點光,像一個無盡的黑色深淵,她的影子再也映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