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神官離去的背影，姜路云對店長實在是愛恨交加，既對她佩服得五體投地，又對她摳門的性格咬牙切齒。
即使他知道，明天的隨庭安又會變回她本來面目，令人生厭。但此時此刻，姜路云好想把她抱在懷中，讓她輕輕地摸摸他的頭。
“店長！你真的......”姜路云興奮地跑到她面前。
隨庭安用手攔住他：“我知道，不用解釋了?！彪S庭安知道姜路云心里在想什么，但她不會如他所愿，那樣太肉麻了。
“對不起店長，讓你費心了?！标憘黛鞅傅?。
“你啊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好，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看著還以為我們干了多大錯事似的，從此以后，你不許再跪了，給我站著。如果真的要跪，就讓，”隨庭安指著姜路云說，“讓他跪吧，年輕人，膝蓋比較好，跪久一點，也不會得風濕病。”
笑容凝固在姜路云的臉上。他剛剛是不是有什么天真的想法冒了出來，認為她可愛又迷人，還很有威嚴。
姜路云受到巨大沖擊。
他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會對店長抱有這么大的幻想，被擊碎幻想的姜路云像個沒有靈魂的木乃伊，任憑陸傳祺怎么搖晃他，就是沒有反應。
隨庭安愛憐地摸了摸姜路云雜亂無章的劉海：“別怕，男兒膝下有黃金這是在騙你，如果真的有，我寧愿跪著，也要把黃金挖出來?！?p> “店長，這是個......”這是個比喻啊，根本不是有沒有黃金的問題。店長不是神嗎？是那種不看書的神嗎？為什么總是對書里的內(nèi)容一知半解呢。
“我知道，不用解釋了。陸傳祺，你怎能找他來了，不是應該找另一個嗎？長得肥肥胖胖的，看起來有點腰椎間盤突出那個才對吧?！?p> 陸傳祺解釋道：“我還沒有叫呢，他就自己來了?！?p> “是嗎？”隨庭安一招手，信從抽屜里飛了出來，越過小廳落到隨庭安手上。
上面有一個金色的太陽漆印，隨庭安拆開來看。陸傳祺看到店長的表情一會兒陽光燦爛又一會兒陰霾密布，到底是什么消息讓她有如此巨大的反差。姜路云則是想起上次賣廢品后，店長兩極化的情感波動，讓人驚恐得起雞皮疙瘩。
隨庭安看完后，遞給陸傳祺。姜路云湊近，看完后一臉迷茫。
“什么叫零號？”
“主角被稱為女一號和男一號。那我們可以找到他們，將他們送回自己的世界里。N號雖然是從廢稿里覺醒出逃，只要找到作者或者是廢稿，也能把他送回原來的世界里。
“但是零號，是被毀掉的原稿里跑出來的主角，他既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能存在現(xiàn)實的世界中，只能夠被消滅。除非有特殊情況。在這樣的情況下，零號的力量會非常強大，只要他能夠擁有真正的身體，就能變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p> “所以也會更加值錢。”隨庭安補充道。
“那為什么店長會這么憂慮呢？這不是好事嗎？”
“零號隱在人群中，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上次店長差點中了圈套，被零號傷了手臂，花了很多錢。店長一直懷恨在心?！?p> “原來店長抓住過零號呀，那就放心了，那為什么我們還是這么窮呢？店長什么時候抓住的零號？”
“1997年。”
“啊，1997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嗎？”姜路云笑道。
陸傳祺做了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但是初來乍到的姜路云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他依然孜孜不倦地詢問：“當時我們賺了多少錢呢？”
隨庭安背對著他，緩緩說道：“一百萬。”
“一百萬！這也太多了吧，我都還沒見過一百塊錢人民幣呢。”
“最后錢去哪了呢？”
隨庭安轉(zhuǎn)過身來，臉上的笑容如三月春雨般滋潤大地，姜路云覺得店長笑起來像在他的心田里投入一顆小小的石子。
他也傻傻地笑著。
陸傳祺扶額，滿面愁容，她擔心姜路云，心里真的希望不要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了。
夢回1997，她依然記得店長站在交易所前放肆咆哮，亂砸亂打，和那些憤怒的股民一起在街頭睡覺，游行示威。引得香港警察出動，將她帶回警局審問。
“是啊，要不是那該死的亞洲金融危機，有一個該死的金融強盜，引起了金融海嘯，波及了整個東南亞，沒準我們現(xiàn)在吃著那些不知道名字的食物還穿戴著那些亮晶晶的東西，
該死的，我現(xiàn)在要是能夠有錢買上一張飛機票，一定能夠飛到美國去，把那個強盜打一頓。”隨庭安把手指捏得嘎吧嘎吧響。
姜路云好像聞到了一股焦味，是一種蛋白質(zhì)被點燃的味道。
他感覺到頭頂有熱量傳來，一團火苗正在他的頭頂燃燒，快要變成燎原之勢。不行，這是店長的怒火，他將會變成地中海禿頭。
姜路云拍打著腦門，一邊對著陸傳祺大喊，快想想辦法啊。
“呀，服務(wù)器又癱瘓了，網(wǎng)站怎么進不去了。這些運營維護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最近總是這樣，時不時就崩潰?！?p> “天啊，我還沒有保存文檔，怎么就黑屏了，呀，我修改完三千多字，還等著明早十點鐘再更新一個章節(jié)，完了完了?！?p> 無數(shù)個窗口外伏案寫作的作者們都在煩躁不安，他們不明白為什么剛剛要保存的文檔突然不見了，要更新上傳的文章一直傳輸不上網(wǎng)站，正在記錄靈感時，本子突然冒起火來，險些燒掉自己的眉毛。
人類精神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的橋梁正在因為千里之外的某個人發(fā)著怒火，表達了20年前亞洲人民對華爾街投資者的憤怒。
陸傳祺走上前，手里什么也沒拿，因為冰柜里的可樂已經(jīng)喝完了，她現(xiàn)在來不及去準備了。
“店長，這次我們買房吧，現(xiàn)在的人都說，人有了房，就有安全感，我們可以買個房，然后一起住進去，有七十年的產(chǎn)權(quán)，這七十年，我們都不會被趕出去。
如果我們不住房子里，還可以拿來出租，租金很可觀，我們就不用整天開書店，或者去賣廢品了。”
聽到這句話的隨庭安，兩眼放光，像是突然間清醒過來的精神病病人。
她握著陸傳祺的手，熱切道：“真的？我們不用再流浪或者是去小吃店里偷偷摸摸拿小菜了嗎？真的有了房就能實現(xiàn)那一切嗎？”
陸傳祺這時候不能打擊她的熱情和幻想，就算有了錢，能夠買的房子也不會像店長想象的那樣豪華，還可能會背負沉重的房貸。這些都不要想了，陸傳祺揮去那些想法。對隨庭安肯定地點點頭。
得到回應的隨庭安自兀愣在原地。姜路云拍滅了腦袋上的火苗，看到淚水從隨庭安的眼角滑下。
“店長，你怎么了......”
陸傳祺在旁邊伸出三個手指頭，三，二，一，開始。
悲傷的隨庭安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一會兒哭著一會兒笑著，腳步虛浮地左右搖晃，陸傳祺和姜路云在她身旁小心地護著她，不讓她摔倒在地。
隨庭安笑著對姜路云擺了擺手，感覺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來。店長是個瘋子吧，為什么這么情緒化，感覺像一個被壓抑很久終于出獄的牢犯。
隨庭安自從1997年以來，再也沒有這么開心過。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把那個零號抓回來，換成紅彤彤的人民幣，在這個城市里，買一棟可以望江的高層住宅，或者是鬧中取靜的別墅。
“那個N號還在客房里吧?！?p> “是的，要我去叫神官來嗎？”
“明天再叫吧，哎喲，都凌晨兩點多了?！彼吹降昀飹熘睦乡姳?。擺鐘在空中劃著弧線。她很高興，蹦蹦跳跳地。
“過來，有事交代你們?！彪S庭安走向內(nèi)室深處。穿過小廳，來到封閉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