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有些事要說清

　　“不敢，公主都不怪，我又哪有資格？”海棠轉(zhuǎn)頭看她，神情微微嚴肅。

　　她沒有說不是，因為的確在心中埋怨，離開為何不說一聲？因她的不辭而別，引出后來的多少事。公主府的人冒雨尋找，心焦如焚，顧小姐是欠大家一句歉意。

　　“姐姐?！鳖欝细杈従彽拖骂^，眼淚不停的流淌。

　　“若不辭而別要怪，那人命怎么論？”顧夫人身旁的小姐聽不下去，看著笙歌哭得泣不成聲，忍不住大聲說道。

　　“素裹！”應(yīng)銀霜喝了聲，這人正是龍吟山莊的大小姐，顧笙歌的舅家表姐。而反問海棠的是素裹，笙歌的表妹，她二人得應(yīng)征同意，先來長安姨母家探親。

　　“不過是帶走表姐，當(dāng)年要不是太子，顧家何苦遭這滅門之罪！我表姐也不必寄人籬下?！彼毓鼪_動，控制不住脾氣。

　　應(yīng)銀霜訓(xùn)斥：“素裹！你這說的什么話！”

　　太子的對錯豈敢議論，這是長安，是帝都。這些話敢隨隨便便說出來，萬一給姨母一家?guī)淼準驴稍趺词呛?！忙拉著表妹要離開。

　　海棠冷笑一聲：“不，姑娘繼續(xù)說，還要說什么？覺得我家公主欠顧家的，還連帶著杜、施、江三家，是不是？當(dāng)年之事錯的都是我家公主？可是，朝堂之上豈是一個未及笄的丫頭可以左右的！男子之間的政權(quán)之爭本就殘酷，你以為高門士族只會帶來榮光，難道就不應(yīng)該承擔(dān)敗落毀滅的風(fēng)險嗎？”

　　站得越高，摔得越重。都知道顧、杜兩位大人被奸臣污蔑，但家族滅門卻不僅僅是因為這一點，而是四家早已經(jīng)鋒芒逼人，讓天家忌憚。她也是官家小姐，這些事事后又怎么會想不明白。

　　素裹已經(jīng)沒了剛剛的不平氣勢，但剛要再說，被應(yīng)銀霜瞪了眼，只得忍住。

　　“若不是我家公主，滅門之仇豈是那般好報。昔日，參與栽贓陷害四家的都是什么樣的人家，夫人與小姐不會忘了吧？”那是陸太后、王皇后的娘家人，正經(jīng)的外戚，榮寵不衰，權(quán)勢滔天。

　　“姑娘好狠的心，他人我不論，單說姑娘，這么長時間的相處，經(jīng)歷過生死，還不知公主的為人嗎？要是沒有公主，姑娘恐怕。。。公主沒做一件對不起顧家的事，這些年能給的、能救的、能護的，都做了。甚至撇下了母妃、嫡親的兄弟?！背缤跄暧子煮w弱多病，因身份特殊，先皇忌憚。王府外每日重兵看守，太醫(yī)定期前去把脈，說得好聽是問診，其實誰不知是怕崇王康健。

　　公主本應(yīng)該陪在他們身邊，可是十年只去過一次，還是接顧小姐回袁州時，連王府的門都沒敢進。怕給太妃、王爺帶去麻煩，怕先皇生疑?；始业挠H情，永遠排在權(quán)勢的后面。

　　“公主一心為四家案件奔波，堅信內(nèi)有冤情，試圖搜集可以翻案的證據(jù)，只是人證、物證早已被毀尸滅跡，平反談何容易？為了帶姑娘離開，公主跟太妃娘娘連母女關(guān)系都斷了。去封地時又遭遇追殺，有多兇險？公主勢單力薄，保護不了姑娘與煙蘿小姐的安危，忍著背后的傷痛，不眠不休替兩位打算去處?？墒悄菚r誰敢收留？若不是昌榮大長公主于心不忍，安泰大長公主仗義善良，姑娘的安?？皯n?！边@心就是塊石頭都要捂熱了吧？

　　一旁嫻靜的顧夫人擰眉仔細聽海棠說，可聽著聽著紅了眼眶。

　　“人命？姑娘莫不是忘了那一刀是誰替你挨得？也忘了，是誰為救你私闖大理寺牢獄。姑娘知不知？劫獄，是死罪！我家公主金尊玉貴的人兒，為了救你而殺人，那時她不過才金釵之年！”只說這份情，誰能再說公主有錯？

　　顧夫人目露吃驚，望著海棠久久不能言語。轉(zhuǎn)頭又看向女兒，要說什么卻最終沒有開口，一閉眼兩行清淚。

　　應(yīng)家姐妹退到后面，并沒有走遠。應(yīng)銀霜聽海棠說完也感到驚訝，她們才聽父親說起姨母，原來十多年前遭受滅門的顧家竟是表親。師弟也并不是鄂州齊家的四少爺，而是長安顧家的三公子，還是她們的姨家表兄弟。

　　父親出身官宦家族，但鮮少提及，有世家親戚不足為奇，可是長安的貴胄確是稀罕了些。雖然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但表弟傭中佼佼，顧家興盛指日可待。

　　幾年前，她們與表弟同在山莊習(xí)武，妹妹一直中意表弟，也不知這丫頭是怎么知道的這事兒，父親說時竟然一點也不驚訝。非要先過來看望，姨母倒是很歡迎，對她們極好。表弟還是見不大著面，起早貪黑，公務(wù)繁忙。表妹有些傲氣又忙著學(xué)禮儀，與世家小姐結(jié)交。與她們表姐妹在一起的時候不多，雖有些距離，倒也不難相處，不過素裹與表妹聊不到一起。

　　近日來顧府拜訪的官家夫人、小姐有些多，聽府中丫鬟說，是因顧大人才來的。素裹聽后生了悶氣，無處發(fā)泄。正好這位宮中女官過來，素裹收不住火氣，說話失了禮數(shù)。

　　畢竟她是才知道有這門親戚，對顧家經(jīng)歷的那些事都是聽坊間傳言才知道的，也不敢多問，怕引姨母表妹傷心。百姓圍繞著朝堂、案子說的多，這些官眷在獄中經(jīng)歷的事已經(jīng)不提起了，畢竟十多年了，誰還會清楚地記著她們受過的苦？

　　“十年來，沒一日睡得踏實，整日噩夢纏身，在夢魘中驚醒，半夜跑去后山找顧家少爺，哭暈了被抬回來。醉酒后還抓著我的手說‘要活著，我得替顧琰羲照顧笙歌，得為四家平冤昭雪。’姑娘也經(jīng)歷了傷痛苦難，為何要去為難與你一同經(jīng)歷不幸的人？”最后一句質(zhì)問令笙歌無言以對。

　　但凡有一點理解與在意，又怎么會不辭而別，連句話都沒留下，還用了迷香。尉遲先生不知這些緣由，顧姑娘難道也不知道嗎？

　　顧笙歌咬唇望斜前方的地面，半天尋不出好解釋的話。又怯怯望向海棠，海棠面上雖看不出怒火，但口氣著實不太友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