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母女重逢
長安的某處私宅小院，院中清雅，綠植豐茂。
院門口重兵把守，綠衣丫鬟端著木托盤走進屋內。這里戒備森嚴，除了綠衣丫鬟，還有一名夜間當值的婢女，再無旁人能進院子。門口守著的，都是從司宮臺調來的習武護衛(wèi)，巡邏時辰十分密集。
丫鬟將托盤放在桌上，放輕腳步走進寢屋，卻瞧見床上的人已然醒來，忙走過去：“夫人，奴婢扶您起身，好用膳了?！?p> “有勞?！毖哉Z間，透著修養(yǎng)。
床上躺著的是位消瘦的夫人，氣質嫻靜柔婉，五官精致秀雅，即使未著妝容，卻依舊遮掩不住美貌。只是，剪水秋瞳中抹不開的憂愁。面上不見皺紋，瞧不出年紀，唯有唇角那里稍稍有些松弛，可依舊是位美人。
膳食簡單，不過是清粥素菜，夫人信佛，早就不食葷腥。
用過膳，丫鬟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問：“夫人要躺下再睡會？”
“我想到窗邊坐坐可好？”這位夫人看了眼窗外，輕聲問道。
“好，奴婢給您梳妝?！弊匀皇呛?，人不出屋，久臥床榻可不是件好事，雖然夫人身體羸弱的也走不了遠路。
待夫人坐到銅鏡前，丫鬟立在身后給她梳妝，小聲說：“今日天氣好，一會兒我扶夫人到院中坐坐?！?p> “嗯?！币淮故?，說不出的婉約動人。
“夫人可真美?！笨粗R中人，丫鬟忍不住嘆道。
“姑娘說笑了，都什么歲數(shù)了?！狈蛉溯p輕扯動唇角，雖想回以淺笑，卻好像笑不出。她有多久不曾笑過了，跟具行尸走肉般的活著。
“那也美，就是消瘦了些。”丫鬟做事極為穩(wěn)妥的，人機靈瞧著也心善。
能被沅引親自點名過來侍奉的，自然是無可挑剔的。
“我們家大人吩咐了，讓奴婢好生伺候，夫人什么都別操心也別過問，只管好吃好喝養(yǎng)著身體，好日子在后頭呢！”丫鬟嘴甜，幾日來總是寬慰夫人。
“大人的恩德，我銘記在心中?！狈蛉肃嵵氐乐x。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丫鬟機警的掃了眼門口，是小六哥，身旁還跟著名戴帷帽的女子，裙擺蕩漾，腰間彩帶飄揚。
小六兒揖手：“顧夫人?！?p> 顧夫人起身回禮：“中官大人?！?p> 小六兒：“您瞧，誰來了?！?p> 顧夫人望著小六公公身后的妙齡女郎摘去輕紗帷帽，那是一張陌生的臉蛋。可是細看眉眼，以及她眼中的激動情緒，顧夫人美目透出希冀的光?？伤桓屹Q然上前，怕不是。
顧笙歌疾步上前走過來：“母親?！?p> 顧夫人雙手捂著嘴，眼中一片淚光，聲音顫抖的喚：“笙兒?！?p> “母親。”顧笙歌撲進顧夫人懷中痛哭，引得小六兒與丫鬟看著也紅了眼眶。
小六兒跟丫鬟使了個眼神，二人悄悄出門，給久別重逢的母女倆短暫的相處時光。
太后寢宮
八百里加急書信送過來，信差遞給麗娘。
殿中，余少監(jiān)在太后面前回話：“娘娘放心，國舅爺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準備的萬無一失。長樂公主，是別想活著回長安了?！?p> 陸太后抬了下眼皮，冷笑的說：“那便好?！?p> 端起一盅茶，吹了吹茶沫子，幽幽說道：“終歸是看著長大的，若是能安分些，何故落得這么個凄慘下場?！?p> 李樺绱處處與陸家作對，陸家本就失了勢，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也敢再補上一刀，也不掂量掂量自個的斤兩。想跟她斗，生嫩了些。
麗娘進來：“娘娘，來了書信?！?p> 陸太后困乏，擺擺手說：“先擱著吧！哀家乏了，歇息會兒。”
陸太后被宮女扶起來，起身往寢室走，可將要走出正殿的時候頓住腳步，側首問了句：“誰寄的？”
麗娘：“卓桉。”
“急件？”卓桉是成兒身邊的侍衛(wèi)長，之前她那好兒子差人來說，出城迎接玄旌侯去了。
她這還窩著一肚子火氣，他們母子是永遠甭想一條心。但又一想，能與江家言和倒也不是件孬事。又問前來回話的侍衛(wèi)，成兒可知樺绱的事。除掉樺绱，萬萬不能叫兒子知曉，否則還不知要跟她怎么鬧呢！
侍衛(wèi)說，這倒是沒有聽說。
沒有就好，樺绱那邊差點給他們致命的一擊，讓她也無心過問旁的事，如今想起，成兒去了有些日子了。
麗娘看著信箋上蓋著火漆，以及三根黑羽，道：“是加急的。”
陸太后輕嘆一聲，說：“拿過來吧！”心道能有什么急事。
一個時辰后，陸太后幽幽轉醒。太后寢殿正殿跪了一群宮人，太醫(yī)院的醫(yī)官站滿大殿，忙進忙出。
女醫(yī)官揉捏太后腳上經(jīng)絡，一抬頭瞧見太后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眼，望著小葉紫檀鳳床頂部，不言不語，忙朝外喊道：“娘娘醒了。”
麗娘沖過來，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緊隨其后。麗娘立在榻邊，低聲喚了聲：娘娘。一邊端詳陸太后的神色，明明是同樣的妝容，卻早沒了下午那般威嚴斜睨的氣勢，恍若衰老了十歲，鳳目無神的睜看。
麗娘心底害怕，跌聲吆喝：“太醫(yī)，太醫(yī)。”
女醫(yī)忙放下輕紗簾子，老太醫(yī)小心上前，問了安后給太后把脈。倒也沒有大事，皆是受了刺激，情緒過度激動引起的昏厥，開了些安神的湯藥。
麗娘握著太后的手，勸道：“娘娘，可得保重鳳體啊?！彼且栏皆陉懱笊磉叺娜?，若是太后倒下了，昔日那些得罪的人豈不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麗娘待太醫(yī)們退出屋內，小聲說：“陛下才走，回去安排禮部。。。去接涇王回來。”
終于久不言語的太后眼睛顫動一下，掙扎著坐起身，凄厲的高喚：“成兒，成兒，啊——”
“你要疼死母后了?！彼盒牧逊伟愕暮靠蓿瑲庀⒍疾豁樍?。
麗娘屏退下人，上前抱著太后勸：“娘娘，保重鳳體。”
陸太后揪攥起衣襟，錘著胸口，泣道：“是母后的錯，是我的錯，是我該死?！鄙袂槠嗲袘K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