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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兒。?！碧渝澲?，頹然的說道：“你不在乎。。?？蛇€有你的弟弟，我不能不為他考慮。”
“母妃，那是多少條人命？您，數(shù)過嗎？”樺绱木然的瞧著前方的玉階，心中悲涼。
“難怪，她有恃無恐的傷害皇嗣；難怪，她一直獨占父王；因為您一直都是這么懦弱，任她欺凌，只會一味的退縮。父皇的心您守不住，您的孩兒您護不了。最終，您會因懦弱而一無所有?！睒彗纯嘈σ宦?，仰望母妃緊皺的眉頭，一直愁顏不展、黯然神傷的神情。她知道她的話會傷到母親，可是她不能將笙歌送走，她欠顧琰羲一條命。無論是不是因冷宮這件事而起的這場慘劇，父王在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她自己，都難辭其咎。
“住嘴，你走!從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女兒，就當我從來沒生過你，再也不要回長安，不要再讓我看到你。你要救她們，好，你去救，不要連累到其他人。”太子妃說著狠話，心中卻不安。
“母妃，皇姐。。。母妃，你不要趕阿姊?！毙』首永钽憳E走了幾步便氣喘吁吁，身形比同齡孩子嬌小羸弱。
“楨兒？童媽媽。”太子妃忙四下找奶媽，昨日楨兒精神頭才好轉(zhuǎn)些，怎么讓他出來吹夜風(fēng)。又看到遠處灰亮的天際，原來快卯時了。
“皇姐——”小皇子上前笨拙的給樺绱擦著眼淚，可是越擦越多。
“楨兒”樺绱一把抱住他的小小身軀，那么瘦弱，這么小，如何下得了毒手。
“楨兒，對不起，阿姊對不起。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不能看你長大，不能保護你?！?p> “皇姐，別哭，楨兒會多吃飯飯，按時吃藥藥，會快些長大，保護皇姐，保護母妃。”
“好。。。”樺绱泣不成聲，心口壓抑，說的艱難：“楨兒。。。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保護母妃。。。阿姊，有不情之請，連阿姊這份。。。一并?？珊茫俊?p> “皇姐，你別哭，楨兒答應(yīng)你?！闭f完伸出小手：“拉鉤鉤，一百年不許變?！?p> “謝謝，楨兒。。?！惫粗≈福瑢Π茨粗?。
四周下人忍不住掩面抹淚，低聲啜泣。遠處拐角處，太子良娣娘娘看著這一幕，不禁重重哀嘆了聲。
樺绱疊手交放，朝太子妃恭敬跪拜，后起身迅速轉(zhuǎn)身。不去看母妃傷心的面容，不理楨兒哭喊的聲音，拉起顧笙歌冰涼的手出了東宮大門。
對不起母妃，對不起楨兒。
“殿下。。?！毙〕亲幼妨松蟻砉虻爻瘶彗吹谋秤昂暗馈?p> “你別跟過來。”樺绱不曾回身，冷聲說道。
“若是愧疚，便帶我照顧母妃楨兒?！?p> 決絕的背影，上了馬車。夜風(fēng)吹起的車簾，縫隙中，最后望一眼東宮、皇城，別了，往昔的時光。
早在劫獄前便讓海棠收拾了貴重財物，以備不時之需，不想一語成讖。
本想馬上離開長安，笙歌需祭拜顧家亡靈，她也有此意，再回長安不知何年何時。
葬的儉樸，城郊荒地。一具木棺，一個墳頭。木頭做的墓碑，看得人心酸。還是小皇姑派人埋得，好在不至于暴尸荒野。
火焰焚燒紙錢，黑色的紙灰哀傷的飛舞。昔日的輝煌，終究化為烏有。
樺绱從顧家墓碑一一看過，沒找到，獨缺了他與顧鴻雁大人的。一旁七八個人繼續(xù)刨空挖穴，給未來得及埋葬的木棺。而不遠處空地停放著的十幾具未下葬的棺材，有兩具棺槨，異常突兀，要比木棺大一圈。隨意擺放在最前方，樺绱疑惑的問道：“那是誰的棺槨？”
一時要葬這么多人，長安和相鄰州的棺材鋪都被包了，還請了幾個木匠一起趕做，好多都未來得及刷漆。夏初，天氣已然炎熱，這幾日又是梅雨季，尸體易腐爛，必須快些下葬。
小皇姑宮中的一個內(nèi)侍在這負責安排埋葬之事，一旁聽到，知曉問的是哪兩具，垂首回道：“回殿下，是顧大人及顧三公子的?！钡钕屡c顧家三公子的事宮中誰人不知，可惜了一段好姻緣。
“這兩具昨日才從顧府運過來，特地找了馬車。本來昨日就能下葬，偏偏盛了棺槨，挖的墓穴小了，是按木棺尺寸挖的，這不今日又再挖大一些?！眱?nèi)侍解釋道。
笙歌一聽跑過去跪在棺槨前，哭的險些昏倒。
“哪具是顧琰羲的，開棺。”樺绱望著遠方，問道。
“殿下?！眱?nèi)侍一驚，四周眾人動作皆停了下來。
“我想再看看他。”樺绱說道，嗓音粗啞難聽，卻有道不出的傷情。
“殿下，顧三公子是墜崖而亡。聽說摔得面目全非，又是最早入棺的，恐怕”尸體已經(jīng)腐爛，且面目。。。看了徒增傷心罷了，內(nèi)侍忍不住出聲勸道。
“開！”無論變成什么模樣，她都要當面好好與他道別。
隨著沉重的石棺緩緩滑落，一具刷著黑漆的木棺被打開，里面躺著她心愛的少年。
她高估了自己，在看到靜躺的尸首時，她遠做不到好好與他話別。樺绱昏眩的坐倒在地，好一會兒不曾緩過來。
一步一步走的艱難。
顧琰羲，你以后帶我去看長安城以外的風(fēng)景好不好？
顧琰羲，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顧琰羲，我棋下的不好，顧太傅會不會嫌我笨？
顧琰羲，顧琰羲。。。
顧琰羲，你不是說讓我躲在那里。我在等你，可是你又去了哪里？
昔日的英俊少年變成一具腐爛的尸首，誰能接受得了？
樺绱踩著石頭，伸手夠著那根立起來的絲繩，打著如意扣，掛著明黃彩穗。那上面的玉佩泛著翠綠的色澤，如今布滿裂痕。那是皇爺爺夜宴時賜的訂婚信物，他二人一直佩戴，為此，還被好些人笑鬧。
她帶鳳佩，他帶龍佩。如今龍佩已碎成兩半。
一滴淚滴落，掉落在搭于腹上的手上，這只手許是高空跌落，淤血堆積，才顯得略微粗腫。與記憶中纖長白皙的手相比，稍顯粗厚了些，不過并不明顯。
天又下起小雨，好似誰在無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