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魏無忌和春申君黃歇曖昧對視一眼,轉(zhuǎn)頭對韓非說道:“好,如何安排屠城事宜全由韓非公子一手掌控,我和黃公敘舊之后,還要出城會上一會秦王公孫!”
韓非領(lǐng)命之后,一指趙端說道:“魏舅,此子邪性,心向秦人,一定不能留他!”
看到韓非那冷峻欲要吃掉自己的眼神,趙端不寒而栗。
“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下去會同晉虎忙你的事吧!”信陵君臉色一沉說道。
韓非拱手而去。
“主公,門外衛(wèi)君前來拜訪,主公見他還是不見!”信陵君門客南公從工坊門外小跑而來稟告道。
“衛(wèi)君此來繁陽,不知他是想搶白起兵法還是衛(wèi)君少子呢?”信陵君向黃歇一笑問道。
“自然都想??!”黃歇意味深長的嘆息道:“自從衛(wèi)懷君少子被墨門救走后,世上就流傳相夫長老已推舉懷君少子為相夫墨門巨子之事!世人自然認為誰得衛(wèi)君少子誰就能得天雷秘方!賢弟可知衛(wèi)君少子現(xiàn)在何處?”
信陵君搖頭:“不知,你我也不要迷信所謂天雷之威,若天雷真有開天辟地之能,衛(wèi)懷君早就憑此術(shù)傲立天下,何苦落得一介封君的落魄地步!”
“賢弟所言極是,今日小城有些不尋常??!白日城中驚現(xiàn)白起兵法,夜里城中又現(xiàn)天雷巨響?還有諸多封君門客混跡其中,這也實在太巧了吧?”春申君盯視信陵君含而不露的問道。
“兄長這是在懷疑一切出自我的謀劃?我還懷疑兄長呢?”信陵君狡黠看了一眼春申君說道。
黃歇打量趙端一眼,而后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小憨子一點不傻,他都知曉你準備屠城,隱藏城中的人杰,多半也窺破了你的用意。據(jù)我所知,小城之中除了衛(wèi)君,還有齊國安平君也在城中!他們不是平頭百姓,估計早已覺察到屠城的氣息,多半令門客越墻而走以自保!韓人的秘密是守不住了!但城還得屠,這點你和愚兄想法一致!”
趙端聞聽既震驚又迷惑。為他們兩人關(guān)系親密言語默契而震驚,為秘密守不住依舊屠城而大惑不解!
“英雄所見略同!”信陵君捻著胡須興奮說道:“那就待會兒有勞兄長出面召集他們出城,算是留他們一條生路!日后他們還會感激兄長!”
黃歇笑言:“朱忌賢弟果然仁厚,人情都讓我落下,不過此子,你得讓我?guī)ё?!?p> 信陵君點頭應(yīng)允,又對南公吩咐道:“明確告訴衛(wèi)君要屠城,問他如何行事?”
這兩人不愧是留名青史的人物,殺起人來,手不抖,心不跳!看來俗話說得好:人不狠站不穩(wěn)。
趙端實在忍無可忍出言質(zhì)問道:“既然秘密遲早有一天會大白天下,為何你們非要屠殺我繁陽一城的可憐百姓呢?”
兩人壓根就沒有正眼去看趙端,信陵君指著眼前建有高爐的院落,吩咐身后門客說道:“清空院落,找間房舍,我有要事與黃公密談!”
“喏!”
信陵君和春申君的門客一同進入院門,挨門挨戶清查房舍,不大一會門客稟報:“并無閑雜之人!”
兩人領(lǐng)著趙端跨進院中,來到院中高爐平臺之后的房舍前,春申君指著一間空空蕩蕩的房舍,彎腰對趙端說道:“小子,你到房中待一會,曾叔公和人談完事情就接你出來,咱們一同出城找你父如何?”
這根本就不是商量,黃歇說著一把就把自己推進了房中,關(guān)上厚重的門戶,還低聲吩咐門客道:“守好門戶,誰也不準和他說話!”
“喏!”門外之人齊聲應(yīng)諾,就聽到信陵君和春申君互相禮讓進了隔壁房舍。
看來通過天雷之術(shù)來挑撥信陵君和春申君的關(guān)系根本無用??!
這時代就是一個人不是人,而是獸的殘酷時代!
趙端頹廢的靠在門邊長吁短嘆,自己可以憑借天雷之術(shù)暫時護命不死,然而繁陽城中的百姓以及臨黃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還有自己玩耍的憨傻伙伴都要葬身城中,心里難受??!
還有沒有別的法子,可保全城百姓躲過大難呢?
趙端沿著空蕩蕩的屋室踱步凝思,走到屋山墻壁下,聽到有人說話,仔細一聽竟是春申君的話音:“那小憨子到底什么來頭?”
自己什么來頭?有意思!自己能有什么來頭!
趙端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立時趴在墻上屏息靜聽。
半晌之后信陵君煞有介事的說道:“愚弟認為此子乃是秦王公孫子異被收養(yǎng)的諸子之一!”
春申君滿腔疑惑的問道:“朕適才可是聽聞城中百姓介紹他自幼就是本地人??!”
“憨子,一介憨子!你會留意?原來的憨傻多半已被秦人置換了!”信陵君肯定說道。
“那他隱藏在繁陽這種偏僻小鎮(zhèn)意欲何為呢?”春申君更是不解的問道。
信陵君說道:“天雷秘方??!瞎子司馬季主是墨門的長老,小憨子接近墨門長老,不就接近了衛(wèi)懷君少子,一來二去不就窺得了天雷之術(shù)!秦王派人四海八荒之內(nèi)尋找天雷之術(shù),獻者,封萬戶侯!秦王諸公子公孫能不動心?一動心,什么辦法想不出來!”
盡管信陵君屬于臆測,然而他了解到的情況卻很詳細,就連司馬季主是墨門長老都曉得了。
春申君嘩然大笑:”朱忌賢弟啊,你就耍弄朕吧!我如何不知你想把小憨子從朕身邊誆騙走!”
都是人精,一張嘴所言,都能被這兩人理解出千種意思。
“我哪有一句戲言?黃歇兄,不信就算!”信陵君正經(jīng)說道。
“朕聽門客說,平原君也來了,是真是假!”黃歇換了話題問道。
“……不錯,姐夫平原君就在繁陽女閭,觀看優(yōu)伶表演!”
平原君?姐夫?信陵君的姐夫不就是趙國的平原君趙勝嗎?他倆關(guān)系《史記》上可有記載。
如何平原君也在繁陽城中?
信陵君,春申君,平原君三人都是跺跺腳天塌地陷的人物,如何齊聚繁陽小城?
這也太令人震驚了吧!
接著春申君黃歇陰惻惻的笑道:“小小一座魏城齊聚天下三大公子,要是不圖謀點啥事,這像話嗎?”
信陵君突然悶笑道:“知我者,黃歇兄也!今夜屠城勢在必行,不殺不足以合縱,六國諸侯不管是否參與今日屠殺,只要身在繁陽城中,他就是在與秦國為敵!想辯解都說不清,只能跟著我一起抗秦!”
趙端聞聽不由打了一冷戰(zhàn),屏氣凝神,呼吸都不敢用力。
“如此說來,今夜我入城,乃是上了賢弟的詭計?既然要合縱,勢必要我楚國參與,你不知我來,如何會做屠城這種自污羽毛之事?”黃歇不解問道。
信陵君語氣謙遜說道:“是啊,沒有楚國參與的合縱,那皆是自取其辱之舉!今夜之事非是我的預(yù)謀,即便預(yù)謀黃歇兄大才也不會上我的當?
說你楚人脫不開干系,那是因為你楚國上柱國景陽公的大子來了,他來了不就代表你們楚國了?”
趙端明曉,上柱國乃是楚國軍隊的最高統(tǒng)帥,只在楚國令尹之下。這時代都講究世襲,大子就是長子,其舉動很大程度就代表上位者之意。
“景遷他來了?為何不見他來參拜我?”黃歇不由劍眉倒豎問道。
“他被我放在了女閭而已!”信陵君淡然說道。
“景陽的一群子孫個個蠢不可耐!他來趙國何求?”黃歇緩和了語氣說道。
“來邯鄲是為你們大王選嬌娃而來!”信陵君嘆息道:“我看下面之人,一代不如一代,咱們的宗廟遲早會被秦人掘去!今夜不是韓人公子他們自露家丑,我等如何能曉得韓王的換嗣陰謀呢?
不過秦國公孫這事,也給我們提了醒!黃歇兄以后多多管好你的宮院吧,免得他人鉆了你的空子!”
人精??!
都是人精?。?p> 心機城府何等深沉,若非信陵君不說,自己如何也猜不到,信陵君今夜屠城是為了將東方諸國一同綁上抗秦合縱的戰(zhàn)車!
韓人也是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卻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韓非一口一個魏舅叫著,舅舅坑起外甥,卻一點不手軟!
險惡?。∪诵碾U惡啊!
和他們的心機城府一比,自己所擁有的超越他們二千多年的見識,算個啥呀!還是做回憨子比較安全!
信陵君如此謀劃,韓王的秘密就不再重要,秦王公孫子楚知不知情,也不再重要,即便此事傳不到秦國,信陵君也要將今夜之事散布到秦國!
激起秦人的仇恨,促成六國的合縱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要達成最終目的,今夜屠城就是信陵君巨大謀劃的第一步!
可憐??!可憐一城的無辜百姓!
趙端頹然坐地。
“嘿嘿,老夫年近六十,只求養(yǎng)生之道,至于醉酒之后披發(fā)御于婦人之事,愚兄早就不干了!”老男人黃歇油膩笑罷,又疑惑問道:“韓不必說了,魏是你信陵君,趙是平原君,楚是朕,齊是安平君,那么燕人誰在城中呢?”
“燕太子丹!跟著在下姐夫一同來,也在繁陽女閭!”
“燕國太子,不就是一介小童?”
信陵君嘩然大笑:“別管小孩還是大人,只要來了,今夜合謀隱藏陰謀之事就算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