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三歲的張居正會不懂得什么是黨爭嗎?不,他什么都懂,甚至于在他把奏折交給徐階的時候就有了這份奏折會在黨爭中石沉大海的心理準備了,然而張居正還是把奏折交給了徐階,不為別的,徐階在試探朝廷里的黨爭情勢,張居正也在試探,甚至于他試探的對象里還有徐階,果然,徐階在自己不覺的情況下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好了,叔大,不要傷心了,這份奏折不會石沉大海的,只要時機成熟,老師我成為內閣首輔,定然會大力的推行這個縣令的新政的!”
張居正一臉溫柔靦腆的笑容,他在翰林院里的人緣極佳,不止是徐階對他友善,其他的翰林院學士也愿意指點他一些朝廷里的變故,所以張居正也是在冷眼旁觀著時局的變化,夏言的剛直跋扈,嚴嵩的陰騖很辣,徐階的隱忍他都歷歷在目,然后默默的吸收,如果說夏言和嚴嵩是已經(jīng)長成的蝴蝶的話,那么徐階就是還未成蝶的蟲繭,而他張居正,充其量不過是只新生的毛毛蟲而已,所以他也要隱忍,要比徐階更加的隱忍,因為徐階的敵人只要夏言和嚴嵩,而他張居正的敵人則肯定要多了一個徐階!
所以張居正現(xiàn)在是在貪婪的吸收著自己成長的養(yǎng)分,期待著自己能夠破繭成蝶的那一天,他要綻放出比其他人都要璀璨奪目的光明!從一開始,他張居正的目光就只有那御陛之下的那個位置!為了這個目標,他要忍!隱忍到時機成熟的那一刻!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吸收更多的養(yǎng)分,越多越好。
于是張居正的手又摸向了那堆無人問津的奏折堆中,在徐階沒時間或者沒心情給他講解朝廷里政事的時候,他就只能是自己自學了,隨手抓出來一封,怎么那么巧:“寧波知府周希哲推舉甬城縣知縣李升平?六百人斬首倭寇一千二百人?這家伙還能打仗?”
或許在朝廷里的袞袞諸公看來,殺了一千二百個倭寇無足輕重,如果是斬首一千二百個韃靼人還值得討論一下,至于倭寇?疥癬之患耳!
但是張居正不同,他是經(jīng)常看各地官吏的奏折的,從來大明的沿海各縣對于大批的倭寇都是聞風而逃,哪里聽說能夠組織起六百人的衙役親冒矢石的斬首一千二百名倭寇的?這份功業(yè)在現(xiàn)在的張居正看來已經(jīng)足夠亮眼,也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名字:“文武雙全的李靜李升平,居然還和我同齡!”
一股認同感油然而生:“我要給他寫信!”
而這會兒,馬百濟給徐階的信也到了:“馬百濟的信?”
徐階微微的有點詫異,這個馬百濟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他有過來往了,沒辦法,當年的馬百濟和徐階年齡相仿,但是在徐階還是個庶吉士的時候就成為御史了,然后他在朝堂上給徐階上了生動的一課,他意氣風發(fā)的和當時威風八面的夏言據(jù)理力爭,然后斷絕了自己的仕途,讓當時的徐階深刻的明白了隱忍的重要性,而后隨著徐階的一步步前進,漸漸的兩個人的關系就淡了,后來馬百濟更是在區(qū)區(qū)四十幾歲的時候就致仕回鄉(xiāng)了,其后二人更是基本斷絕了聯(lián)系。
當時的馬百濟失魂落魄,對仕途完全絕望,才會在正當壯年的四十幾歲就告老致仕,離別之時還說:“我要潛心去做學問”
然后一別數(shù)年,馬百濟也沒有音訊,徐階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嗯?是舉薦信?”
一邊思索著,徐階一邊動手拆開了來信,上面洋洋灑灑的寫了很多,抬頭就是一行:“徐仁兄,不才小弟馬百濟頓首。”
當年是馬百濟為兄,兩個人曾經(jīng)爭論過誰為兄誰為弟,最后在嘗試了各種辦法之后才決定用簡單粗暴的誰官大誰是兄長,現(xiàn)在馬百濟致仕回家,自然是徐階當仁兄,馬百濟當賢弟了,這封信的中心思想簡單粗暴,就是說明了一下我發(fā)現(xiàn)一個不錯的小伙子叫李靜李升平,是我們甬城縣的知縣,很有文采,很有想法,把地方治理的非常好,我覺得這小子不錯,你給提拔提拔,當然,情況不止如此,馬百濟后面好說了一下自己準備著書立傳了,接下來會把自己的書寄一本給徐階,請他代為呈給天子。
徐階感覺還挺新鮮的,沒想到這個馬百濟居然真的寫出來一本書了,還想要讓自己代呈天子,真是癡心妄想,現(xiàn)在徐階跟嚴嵩正在對峙,這個馬百濟,現(xiàn)在也差不多五十多歲了吧?徐階記得自己是快要六十了,馬百濟和自己差不多,此番如果馬百濟復起,朝堂上定然是一片混亂,怕不是會帶來更多的變數(shù),所以,徐階漫不經(jīng)心的把這封故人的來信放進了自己房間的炭盆里。
就當無事發(fā)生過?
嘉靖二十五年的第一場雪終于落下來了,一下就是一天一夜,大雪飄揚似鵝毛,北風呼嘯,天地之間一片白茫茫的,似這般大雪在南方實在是百年難遇,躲在縣衙后衙里,李升平憑窗而嘆:“真不知這一場雪下來,會死掉多少人??!”
雖然說甬城縣里那些真正的赤貧階級都被自己收攏到了公社里,也都給建了房子,但是這并不是說就沒有窮人了,沿海地帶窮得衣不蔽體,一條褲子一家三口輪流穿的窮鬼所在其多,甚至于在鄉(xiāng)里的田間據(jù)說還有男人夜里出來干活的事情,夜里天光黯淡,可以光著身子鋤地,避免了衣物的損耗,可笑可悲可嘆,李升平拍案而起:“不行!不能這樣了!要改變這個處境!”
被他嚇了一跳的青符嫵媚的白了他一眼:“你有有精神了?”新婚后的少女比之前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成熟風韻,更誘人了,可惜的是李升平的心里毫無波瀾。
這些天自從新婚之夜以來,每天晚上青符都反客為主要騎得李升平進入漫長的賢者狀態(tài)才肯罷休,哪怕她真的是細腰長腿翹臀童顏巨喵的大美女,也讓李升平有點吃不消了,,說把你榨干就真的是一滴都不留!
怎么辦呢?公社也辦了,隱戶也處理了,甚至均田都一定程度上的做到了,可以說整個甬城縣的經(jīng)濟潛力都被李升平開發(fā)了出來,再往下深挖就不是農(nóng)業(yè)社會的范疇了:“要開啟工業(yè)革命?”
不,不太可能,現(xiàn)在是甬城縣基本上沒有任何能夠進行工業(yè)革命的基礎,如果他是一省的總督還行,一個區(qū)區(qū)知縣以一縣之力根本不具備開啟工業(yè)革命的可能性。
真正的開啟工業(yè)革命不太可能,那么工業(yè)革命和農(nóng)業(yè)社會的進步有那些呢?
生產(chǎn)效率提升?這個自己已經(jīng)在做了,零散的家庭生產(chǎn)模式被自己強行改成了公社模式,
人口集中?
不是,那?婦女勞動力解放?
李升平看了一眼青符,已經(jīng)在做了,現(xiàn)在的公社里,婦女組的產(chǎn)出比男子組要多,而相比起不怎么露面的李升平,青符反而成了公社里真正說話算數(sh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