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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廚子

78 休心斷骨契

嘿廚子 鶯影瑩盈 3398 2020-08-03 08:24:00

  李純一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仁兄不是小白,是個行家。為啥這么說?如今典賣田宅,除了典之外,都盛行活賣。明律規(guī)定:賣產(chǎn)立有絕賣文契,并未注明找貼字樣者,概不許貼贖;如契未載絕賣字樣,或注定年限回贖者,并聽回贖;若賣主無力回贖,許憑中公估,找貼一次,另立絕賣契紙……

  如果讓鄔闌來操作買房,她一定是現(xiàn)代人的思維模式,想著簽了契約就有法律效力,確實有法律效力,但也就套進去了,實際操作中的“不確定習(xí)慣權(quán)力”比律例規(guī)定的更復(fù)雜。

  李純一沉吟半晌,道:“既然都是同為東家效力,小弟我也就不打誑語,這么給你說吧,小弟我經(jīng)常遇著這種,買家趁機壓價,賣家急于求售,買賣時立契成交,買家短少價值,以存日后搗根地步,賣家忍氣吞聲,以為將來翻騰張本。所以小東家要是想絕買,必要簽四份契約?!?p>  舒岱宗聞言暗暗點頭,這李純一品行倒還不錯,至少是說了實話,于是道:“金銀胡同這家二進的院子,作價二千五百兩……就二千三百兩絕賣,如何?至于臺基廠這戶,一千一百兩,同樣絕賣,李兄弟你覺得如何?”

  李純一微訝,道:“兩家同時買了?”

  舒岱宗點點頭道:“既然現(xiàn)在房子降了,不如趁此買了它,就算日后漲了上去,賣掉還能賺個差價?!奔热还媚锝o了五千兩銀票,兩套都買了還有富余,為何不買?何況現(xiàn)在還便宜。

  “這個價我一時半時做不了主,待小弟我再問問賣家如何?很快,也就后日?!?p>  舒岱宗思忖一番,又道:“這樣也行,如果說好了后日就可以看房,要是沒有什么出入,就當場簽文契,交現(xiàn)銀。對了,這房問過親戚四鄰了嘛?”

  “這都是規(guī)矩,自然是問過了?!崩罴円话蛋敌老?,這簡直就是送上門的輕松買賣。

  “那就這么定著,后日一大早如何?”

  “自然沒問題,不如待會兒小弟就去找找這兩家,后日一早,就辰時末巳時初的時候,小弟來報館接上舒大哥就去看房子?”

  舒岱宗覺得這樣安排還行,遂點頭答應(yīng)。

  房子的事落實了一半,舒岱宗也算松了半口氣,只等后日定下來就能松另外半口氣。這陣子雖然事情繁雜,但也沒忘了正事,京城報館如今硬件基本配備到位,也能開始印刷報紙了,就差記者和編輯,一旦他們能上崗了,就能正式出刊。

  最近京城新聞特別多,舒岱宗想了想,不如先讓人員外出實地采訪,實踐中去學(xué)習(xí)提高,總比光說不練來的快。將這想法同柯先生商量以后,兩人遂決定將記者與編輯一同放出去活學(xué)活用。

  列一個采訪大綱,然后給每人分配了任務(wù),各自去找各自的門路去采訪,如此這般,也算是趕鴨子上架,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報館跟人一樣,總要走出第一步,才能說后面的。這期間,舒小弟倒成了師傅,教了大家如何事先做周密的采訪計劃,如何應(yīng)付突發(fā)新聞,如何交談中發(fā)現(xiàn)新聞線索,如何運用新聞觀點去做出判斷,如何引導(dǎo)被采訪人談話等等,諸如此類。

  這一套自然都是鄔闌教的,柯先生頭一次實實在在的領(lǐng)略了商業(yè)期刊的軟實力,難怪這家報紙比別家賣的好,同樣的新聞都比別家寫的精彩,果然是有門道。

  到了第三天,李純一早早來到了報館,等侯舒岱宗一起去看房子,兩人沒耽擱多久便一同上了等候在外的馬車。路上,李純一先說了昨天他與賣家協(xié)商的結(jié)果,金銀胡同那家價格上不太愿意再做讓步,臺基廠那家倒是二話沒說就答應(yīng)了。

  “金銀胡同那家難不成是老宅,將來還想著贖回來?還是說心存僥幸等將來房價又漲上去再來找貼?”舒岱宗問道。

  “老宅到不是,這家人是多年前來京一直在做買賣,只是如今買賣做不下去了,就想了結(jié)京城的一切買賣房產(chǎn),得了錢好回老家去。前頭有好幾家都看中他家的宅子,只是這家人咬死這價不松口,后來只有都不了了之。如果不是這段時間房價大跌,這家人還不會降,如今見房價垮的厲害,知道著急了,這才松了口?!?p>  “以你看,他們可是愿意簽絕賣契?”舒岱宗又問。

  “小弟自然告知了他們說買家要簽絕賣契,他們也沒反對,就是這個價錢可能不愿再少了?!?p>  舒岱宗沉吟片刻,道:“還是先看看房子再說吧?!?p>  馬車從報館出來沿宣武門外大街一直向北走,進宣武門沿宣武門里街至長安街口再向東,穿過整條長安街便到了南薰坊,再向東則是澄清坊,而臺基廠正好在十王府以南,頭一家要看的宅子就在臺基廠東面的頭條胡同里。

  “這一路來你也瞧見了這里出入都很方便,雖說宅子不大,但勝在清凈。”

  “這賣家是哪里人?為何原因賣宅子?”舒岱宗看了一圈,倒是覺得這里還不錯,小院雖小但整飭一新。

  李純一道:“這主人家不讓說名字,至于原因嘛主人家也沒說,據(jù)我所知這宅子掛出來有一段時間了,看的人不少,但是能買的嫌它太小;覺得大小合適的,又嫌它作價太高,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賣出去,而且這宅子主人同意一賣永絕,加嘆契,永不找貼?!?p>  舒岱宗聞言心頭滿意,遂道:“這宅子看著倒是不錯,也符合小東家的要求,既然主人家也是如此干脆,那我就在此為小東家做個主,簽下這房子?!?p>  李純一笑道:“那好,文契都是備好的,待會兒再看了那一家,一并回了牙行來簽,你看如何?”

  舒岱宗點頭,道:“行,李兄弟安排就是?!?p>  頭一家看完,二人坐上馬車又來到金銀胡同這一家,到了宅子門口,一下馬車,就瞧見雞飛狗跳亂成一團。舒岱宗不由皺了眉,問道:“怎么這家人還住在這里?”

  李純一見此場景也是無語,回道:“這家人如今只有這宅子還沒處理掉,就是等著賣了好回老家?!?p>  “那先讓這家的女眷回避一下,咱們大致看一圈就行?!?p>  “這倒好說,如今這家的正房太太先一步回了老家,就只剩一個妾在這里。今日知道有人要來看房,早就打了招呼了?!?p>  舒岱宗暗自腹誹,打了招呼還搞得雞飛狗跳,還想不想賣了?

  “也好,”他應(yīng)道,隨后兩人進了宅院,不過就一柱香時間兩人便看完出來。

  出來之后舒岱宗長長吐出一口氣,道:“難怪一直賣不出去,這房子破的還能住人嗎?這也值三千兩?就是二千三百兩我也覺得給高了?!?p>  李純一聽只得陪笑,道:“這房子確實破了一點,好就好在地段極佳,而且這附近有甜水井,這條胡同呢因它靠近十王府,離皇城也近,天下精華,盡匯于斯,出門就是熱鬧大街,那是瞧不盡的滿眼繁華。而且周圍大多為貴人的宅邸,環(huán)境是沒得說,唯有這家是這胡同里條件最差的一家,要是別的宅邸出售,絕不是這個價能拿下來。所以老哥,兄弟也不誆你,如今趕上房價大跌,才能這個價拿,往后小東家要是愿住這,房子捯飭一下,一樣不比周圍宅子差?!?p>  “即如此,那這家可是答應(yīng)簽絕賣契以及永遠找絕嘆契?如果答應(yīng),我倒是可以考慮,價錢嘛,再添五十兩足以?!?p>  李純一無奈,道:“這樣吧,小弟我同這家主人再說說,盡量以這個價成交如何?老哥先請在馬車上等待片刻?!?p>  舒岱宗點點頭,遂上了馬車等待。不多時,李純一就從那家出來,而后也跳上了馬車。

  舒岱宗瞧他一臉笑容,想是事情已成,便道:“如何?可是答應(yīng)了?”

  “答應(yīng)了,咱這會先回小弟的牙行,待小弟讓人通知兩位賣家也到牙行,然后就簽文契,你看如何?”

  “可以,既然要辦就今天一氣兒辦完,省的夜長夢多。”

  “那哥哥想如何付這銀子?”

  “永泰公、哼記的銀票如何?要現(xiàn)銀的話就先去兌了出來。”

  李純一笑道:“不用兌現(xiàn)銀了,永泰公、哼記的銀票最好不過?!?p>  到了牙行,舒岱宗進了屋子休息等待,而李純一立即喊了人去請兩位賣家來,而后自去準備一番,備好簽約的一切手續(xù)。

  舒岱宗在屋里歇息,順便四處走走,想自己還從未進到牙行里,竟不知如今的牙行對商人的服務(wù)如此周到,不僅提供買賣服務(wù),牙行本身還是客棧,又是倉庫,還有專人照料商人日常飲食起居。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也合情合理,畢竟處好了關(guān)系對雙方都有利。

  舒岱宗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主意,往常姑娘經(jīng)常灌輸他們要有廣告意識,宣傳意識,要是能將京城所有牙行的簡明信息在報上以廣告形式刊登出來,這豈不是很好的宣傳方式嗎?而且對于報紙來說,也是不錯的收入來源。

  他正在細細盤算如何將這主意變成可實施的方案,李純一便進來說賣家已到,并請他一同前去簽署文契。舒岱宗聞言起身一同隨他去了另一間房。

  “這位便是臺基廠那家宅子的代表人,張老伯?!崩罴円唤榻B道。

  舒岱宗打量這人,雖是平常打扮,但周身氣度確非平常,他暗自思忖,看這位不凡,不會是哪家高門的大管家吧?

  兩人打了照面,互相客氣了一番,然后李純一便拿出全套文契先讓兩人過目。舒岱宗一瞧果然是四份文契,賣契、加契、絕契、嘆契,尤其這嘆契,確確實實為休心斷骨契。而且四契同時簽署,一氣呵成,‘從此這房杜絕于鄔闌出,任憑升高改造,并無他說。契載永斬割藤,本無可生言。當立契日一并收齊,自嘆之后,永遠刪根,絕不再有枝節(jié),恐后無憑,立此嘆契為照’。

  簽了文契,交割完銀兩,這房子才算是歸了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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