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正有兩名夜行之人,遙遙相對。
兩人皆是黑衣蒙面,遮掩相貌。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另一人則相較之下要瘦小一些。
高大之人先開口道:“你是什么人?”
瘦小之人反問一句:“你是唐天成?”
“......”
見對面沒有說話,亦沒做反駁,瘦小男子又道:“那就是穆鋒了?!?p> 高大男子正是穆鋒。穆鋒與唐天成同時潛入楚家,唐天成前去解救朱越和處理知情人宋絕,而穆鋒則前來試探楚明軒。
本來兩人的應該是相互調換才對,可那位大人卻指名道姓要求穆鋒親自前去試探楚明軒,并下令只可傷不可殺。唐天成實力相較穆鋒稍遜一籌,又有與楚明軒交手經驗在前,未必能夠從楚明軒手中試探出什么,因此才換做穆鋒前來楚明軒別院。
其中果然有詐。此時穆鋒心中只能驚嘆那位大人的深謀遠慮。眼前之人的修為之高深,只怕不在穆鋒之下,若是唐天成來此,只怕一個照面就要傷在此人手上,若是楚明軒另有后手,唐天成折在此處也絕非沒有可能。
穆鋒被叫破身份,心中大驚,卻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誰。此人這番裝扮,必不是楚家之人才對,若是如自己一般的別有心計之人,穆鋒卻一時半會兒猜不出此人又是何人。
敵暗我明,殊為不妙。
瘦小男子正是劍宗上官麟。上官麟本暗中來此,卻碰上這一場亂局。上官麟本不欲參與到此事之中,只想靜觀其變,而他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穆鋒的蹤跡,這才跟隨上來。
穆鋒來到楚明軒的小院之屋頂,而此時屋內之人剛走到門邊。穆鋒殺氣顯露,卻被屋內之人及時察覺。而屋內之人眨眼之間撲滅燭火,將局面拉入兩者相互僵持的狀態(tài)。
上官麟心道:此人反應倒是一流,結合種種情況,當即判斷出小院中人是楚明軒無疑。上官麟此時身負師門任務,而楚明軒正是其中關鍵人物。因此,在觀察一陣之后,上官麟決定出手救下楚明軒,這才有了一道劍意逼走穆鋒一事。而結合之前種種,上官麟判斷出,眼前之人必然是唐天成或者穆鋒中的一人。
上官麟出言試探,當即確定對手正是江都無雙樓掌事穆鋒。
穆鋒希冀對手露出一個破綻,好叫自己能夠化被動為主動,然而此等奢望自然是鏡花水月,上官麟氣息滴水不漏,動作毫無任何破綻。
兩人同樣是僵持稍許,穆鋒心知自己等不了多久,若是楚家人反應過來,前來此處,以楚家兄弟之力,自己恐怕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穆鋒當即決定打破僵局。
當即,穆鋒爆發(fā)出一股驚人劍意,同時手中“黷武”長劍一劍刺出。這柄“黷武”劍,取自“窮兵黷武”之意,乃是北地無雙樓樓主賜下,跟隨穆鋒多年。此時,唯有這柄利劍能夠帶給穆鋒一些安全感。
上官麟直面穆鋒這一劍,卻絲毫沒有慌亂,只是輕輕一退,便輕易避開這一劍。轉手指尖,上官麟同樣已經亮出自己的佩劍。
上官麟手中利劍,按劍刃鋒利,青瑩若霜雪,故稱作“青霜”。彼時有“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之語,其中紫電青霜兩劍齊名。青霜在上官麟手中,而紫電則是落在了劍宗次徒張曜羽手中。
此時青霜甫一出鞘,一股劍意如霧氣般彌漫開來。沒有沖天氣勢,也沒有浩蕩風云,僅僅是如冬日的濃霧一般,四下散開。
穆鋒身在其中,初時不覺得有什么,不過只是須臾,便覺皮膚有些刺痛感傳來。
下一刻,上官麟一劍遞出。
穆鋒心知此劍決不能小覷,當即全神貫注,渾身真氣鼓動,同樣是一劍遞出,竟是要以攻對攻。
上官麟心中默念一聲“好”,隨即同樣提起一口真氣,這一劍的劍勢再漲一分。
終于,黷武與青霜驟然相撞,兩大高手蘊含在其中的真氣激蕩而起,一者如血氣翻騰,另一者則如清風拂面。兩股劍意瞬間糾纏在一起,上官麟當即變招,收劍再攻,穆鋒毫不示弱,登時便與上官麟戰(zhàn)作一團。
兩人前后對過十余招,穆鋒一道劍氣激射而出,直取上官麟。
上官麟臉色不變,手腕一抖,青霜一震,便將這一道劍氣徹底泯滅,隨后,上官麟將青霜一抬,漫天霧氣驟然卷起。
方圓十余丈,盡數(shù)籠罩在霧氣之下。
此時此刻,此地已經被上官麟構筑成一座牢籠,穆鋒身在其中,逃無可逃。
穆鋒絲毫不在意上官麟翻起的霧氣,眨眼之間已經來到上官麟身前,手中黷武亂舞,生生將兩人身間的霧氣卷散!
上官麟一劍前指,手中青霜與穆鋒手中黷武針鋒相對。
片刻寂靜之后,有金石相擊之音響起,一時間,長劍相擊之音不絕于耳。
穆鋒面不改色,忽然間劍氣凝聚,宛如實質,一劍劈向上官麟。上官麟將青霜橫于胸前,毫無疑問的將這一劍擋下。
下一刻,上官麟轉守為攻。
一劍卷起前側霧。
一條由霧氣翻起的長龍沖天而起,好似在向世間妖邪咆哮示威。
穆鋒不得已,退出一步,避過此劍鋒芒最甚之處。
上官麟面不改色,一劍之后又是一劍,恰如海浪翻騰,一浪卷過一浪。
穆鋒退一步,便不得不再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
再退則退無可退。
穆鋒深吸一口氣,猛然止住頹勢一口氣數(shù)劍斬出。以他為中心,黷武瘋狂亂舞,似一朵蓮花綻放,要將迷霧驅散。
最終,道道劍氣匯聚于一處,如大江東去,奔涌而出,直取上官麟。
兩者相撞,炸裂楚萬千真氣涌動,以兩人交手處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開來,致使四周霧氣翻騰不休,蔚為壯觀。
有狂風升起,吹拂的上官麟長發(fā)向后飄蕩。
穆鋒卻隨著狂風一同退出數(shù)丈。
正當此時,上官麟乘勝追擊,再度一劍揮出。只是劍出三分,上官麟卻生生止住劍勢。
濃霧之下,有道道銅黃色光澤閃過。
上官麟口中輕道:“‘六翼金雀’唐天成,來的倒是及時?!比魺o人攪局,上官麟有三成把握當場留下穆鋒,只是如今唐天成現(xiàn)身,勝負的天平登時便逆轉了。以二敵一,上官麟也只有逃竄的份。
穆鋒止住身形,冷聲道:“好一個劍宗首徒上官麟?!?p> 上官麟此刻是以一敵二的局面,卻絲毫不曾慌張,從容道:“穆掌事謬贊?!?p> 穆鋒冷聲道:“上官麟,你我來日再戰(zhàn)!”說罷,穆鋒不再言語,轉身與唐天成飄身離去。
上官麟望著轉身離去的穆鋒,道:“上官就在碧游島上,恭候穆掌事?!币膊恢滥落h聽到沒有。
穆鋒走后,上官麟收起青霜,同樣隱去身形。上官麟沒有離去,他還想再楚家再看看。
此一戰(zhàn),身在偏院的林舒志楚行等人一無所知。楚行指揮滅火完畢,應林舒志之言,兩人共同前往楚徹小院之中。
到了院中,林舒志才發(fā)現(xiàn),楚征、楚律、楚明昭、謝玉樹等人都在此地。
林舒志見了眾人,開口道:“都在啊,那挺好。”
楚征見到扮作楚明軒的林舒志,道:“明軒,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
林舒志抬手制止了楚征想要繼續(xù)說下去的心思,轉而說道:“幾位叔叔,謝叔叔,我知道我爹是如何遭人毒手的了?!?p> 此言一出,眾人皆寂。
謝玉樹最先反應過來,忙問道:“明軒,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連楚征的目光也亮了起來。
林舒志道:“其實更早些時候就已經有了些想法,只是并不能確定,因此沒有開口。只是現(xiàn)金除了這檔子事,我才有了九成把握?!?p> 楚征沉聲道:“那就說說吧?!?p> 林舒志點頭,問道:“二叔,你還記得秋臺夜宴那天宋絕與朱越的比武嗎?”
楚征道:“自然是記得的,其中的一招一式,老夫都記在了腦中?!?p> “好?!绷质嬷咀孕渲蟹鲂怯辏溃骸岸?,你是宋絕,我則是朱越,你萬不動用真氣,謹記?!?p> 楚征明白了,他道了一聲“可”,便亦取過一柄刀,回憶起宋絕當日的出手情況。
林舒志率先出手,兩人一招一式學的有板有眼,儼然如同當日堂中朱越與宋絕的交手。林舒志仿著九回刀法,楚征仿著七夜刀訣,雙刀相擊,一場比都,又是七聲絕響。
武畢,林舒志收回星雨,問道:“如何?”
楚征奇道:“竟有此等方法?”
謝玉樹等人在一旁看的云里霧里,當即開口問道:“二爺,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舒志解釋道:“我與二叔交手,與當日朱越宋絕兩人交手如出一轍,而其中有一共同點,同樣是七次雙刀相擊,同樣是七聲響?!?p> 謝玉樹亦明白過來,朱越兩人以音擊之法激蕩起楚征體內“一夢千秋”之毒,這才能夠隔空毒倒楚徹。謝玉樹又問道:“只是,這真的可以實現(xiàn)嗎?”
林舒志答道:“只要輔以相應內功,便大有可為?!?p> 楚行此時接過話,道:“不錯,宋絕、施昂兩人已經遭人毒手,而朱越則是下落不明?!?p> 林舒志繼續(xù)道:“在這次行動之中,朱越才是主導者,而宋絕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罷了。我曾多次問過他,他只是得人傳授七夜刀訣,我與二叔交手也可以證明,主導者在我而非二叔?!?p> 這時,楚明昭問道:“那朱越又是何人?”
林舒志篤定道:“無雙樓執(zhí)事,江南四鬼,刀鬼趙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