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個瞬間,兩人同時按住各自佩劍,卻沒有出劍,而是同時爆發(fā)出各自的劍意!
兩人之間綻放出一朵微小的花朵。
那里沒有任何顏色,沒有任何聲音。
但是楚明軒看到了,或者說,感知到了,那里有一朵花兒正在綻放。
這朵花尚未凋零,又有一朵新的花兒綻放。
緊接著,又是一朵,越來越多的花兒出現(xiàn)。
那不是空氣與空氣的碰撞,那是劍意與劍意的交鋒。
張曜羽的劍意與林舒志的劍意。
他們的意驅(qū)動著他們的真氣,他們的劍尚未出鞘,戰(zhàn)斗,卻已經(jīng)如火如荼。
兩人都極為克制,兩人的劍意劍氣都未曾溢出論道臺分毫。
兩人之間的花朵越來越密集。
在場之人,最接近他們的是楚明軒。不管是修為,還是距離,都是楚明軒。因此,楚明軒可以最好的觀察這一場戰(zhàn)斗。
漸漸地,楚明軒聽到了輕微的響聲。
那是已經(jīng)化作實質(zhì)的劍意的碰撞!
在下一個瞬間,仿佛遙遠天際傳來一聲嘆息。
兩人的劍意同時消散,兩人的劍氣散于天地之間。
楚明軒知道,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這時,才有人聽得真切,張曜羽輕嘆了一聲,道:“可惜你不在劍宗?!?p> 林舒志低聲道:“幸好我不在劍宗?!?p> 張曜羽雙手按于小腹前,道:“你若早生幾年,說不定我就要叫你一聲師兄了?!?p> “不會的?!绷质嬷緭u了搖頭,深吸一口氣,起身拿起江城子,便轉(zhuǎn)身下了論道臺。
張曜羽的聲音在林舒志身后響起:“我很期待,和你的下一次交手?!?p> 林舒志沒有回答,徑自走到楚明軒身旁,一拉楚明軒的衣袖,示意走人。楚明軒心領(lǐng)神會,對張曜羽道:“張師姐,明軒還有俗事纏身,就此告辭了。”
張曜羽點了點頭,道:“世兄請便。”
楚明軒便拉著林舒志,領(lǐng)著楚明昭和自己的弟弟妹妹離開了論道臺。
張曜羽看著林舒志遠去的背影,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嘆道:“劍冠傳人啊......”
一行五人前腳剛出論道閣,楚明軒便吩咐道:“明昭,帶明月和明誠先回去吧,我與和林兄還有些話要談?!?p> 楚明昭得了楚明軒的命令,楚明月和楚明誠則是迫于楚明軒的威嚴(yán),三人這就一同回楚家去了。
楚明軒則是扶著林舒志,急急走到秋臺后面一處幽靜的小院。
這時,林舒志終于堅持不住,一把癱靠在墻上,一手按著胸口,一手捂著嘴。只聽林舒志“嗚”的沉悶一聲,捂著嘴的手指縫間滲出些刺眼的鮮血。
可林舒志不管這些,楚明軒在一旁,甚至能隱約聽見林舒志壓抑的“呵呵”的笑聲。若不是身有內(nèi)傷,林舒志絕對會放聲大笑。
這一戰(zhàn),尋常人看起來是勢均力敵的一戰(zhàn),至少張曜羽沒能表現(xiàn)出壓制林舒志的跡象。而楚明軒明顯要比常人高一個層次,在他眼中,林舒志很強,甚至要比自己強上一線,可相較于張曜羽,還是要弱上一線。
可真實情況呢?只有林舒志自己清楚。所以林舒志的眉宇之間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三年前林舒志跟隨顧東樓登上劍宗,林舒志幾乎是慘敗于張曜羽手中。而今天這一次交手,雙方都知道對方十分克制,沒有全力出手??蓛扇水吘箘菥?,想要從這一戰(zhàn)中判斷出對方的真實實力絕不是什么難事。
可林舒志不滿足于看清張曜羽的實力,他想了解更多。于是林舒志特意受了張曜羽一劍,以便更好的感受張曜羽的劍意。在雙方都十分克制的情況下,林舒志有把握只受一點輕傷。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而這一切,自然沒能逃過張曜羽的雙眼。正因如此,張曜羽才會嘆息林舒志不在劍宗。
以這一戰(zhàn)的情況看來,林舒志自忖若再斗劍,絕不會輸給張曜羽,至少也可拼個兩敗俱傷。就算張曜羽有什么未知的強大底牌,林舒志也有深藏不露的心劍絕學(xué)。
僅僅三年時間,林舒志從完敗到追平張曜羽,也怪不得林舒志要笑出聲了。
可楚明軒并不知道這些。
楚明軒遞過一張手帕,林舒志接過,擦了擦嘴。不過片刻,楚明軒又取來一杯水。林舒志漱了漱口,又用剩下的些許茶水洗了洗手,隨后略作調(diào)息,才逐漸恢復(fù)過來。
“好些了吧?”楚明軒問道。
林舒志往地上一坐,“哈哈”一笑,道:“不能更好了!”
楚明軒的臉色冷了下來,轉(zhuǎn)瞬之間,袖中已經(jīng)是星雨在握,“那就說說吧?!?p> 林舒志仍舊是掩不住的笑,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道:“那你也沒問過我,我要怎么跟你說。”
楚明軒臉色微變。
林舒志拍了拍楚明軒,楚明軒也沒有躲開,任由林舒志拍了幾下。罷了,林舒志道:“三年前,我輸給了張曜羽。這三年,我苦練劍術(shù)。有道是“苦心人,天不負”,我現(xiàn)在終于能和她勢均力敵了!”
楚明軒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勢均力敵?”
林舒志眉飛色舞道:“那是自然,我說勢均力敵,那就是勢均力敵!”
“那你為什么要留在我楚家?”
林舒志明顯的一愣,隨即反問道:“不是你要我留下的嗎?”
楚明軒也知道,若是林舒志真想害他,在神拳門一戰(zhàn)時自己就沒了。自己也曾暗中派人盯著他,的確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點。再者說來,若是林舒志真有所企圖,完全沒必要在這時候暴露自己。
想到這里,楚明軒臉色又好了幾分,“看你臉色不似作偽,我信你就是了?!?p> 聞言,林舒志燦然一笑。
楚明軒暗中收好星雨,直接席地坐下,又問道:“那你師尊又是何方高人?”
林舒志道:“用劍的高手,教出的傳人能不弱于劍宗宗主的嫡傳弟子,你當(dāng)真猜不到?”
楚明軒思索一番,道:“十天顯圣,劍冠顧東樓?”
林舒志笑道:“你還不是很笨嘛?!?p> “劍冠傳人啊。”楚明軒一拍林舒志,忽然道:“你什么時候才能吊打張曜羽?”
“這......”林舒志沒話說了。
楚明軒也意識到,想要擊敗張曜羽是一件多難的事,隨即有些沉默下來。他想說點什么,卻被林舒志打斷,“明年。明年入夏就是劍宗天下論劍的時候。到那時,我就登上碧游島,擊敗張曜羽!”
“得了吧,半年時間,你還想練出什么神乎其神的絕技?”
“你不信?”
“我也想信你啊?!?p> “那說好了,明年入夏,你也要去碧游島,我打給你看?!?p> “說好了?!?p> “你要是不去怎么辦?”
“那你輸了呢?”
“輸是不可能輸?shù)??!?p> “我要是不去,我就做主把明月嫁給你!”
“得了吧,就你那妹妹......”
“你敢說明月不好?!”
兩個大男人,倒像兩個總角稚童在爭誰的爹爹更厲害一樣。
這幽靜的小院聽著兩人的會心大笑,見證著兩個男人的友誼。
笑罷,林舒志忽然嚴(yán)肅的說道:“楚兄,有件事兒,還需要你幫個忙?!?p> “說來聽聽?!?p> 林舒志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想請你查一查,江南有沒有一個姓“明”的家族,日月明。”
楚明軒一聽,笑道:“這什么奇怪的姓氏......”卻見林舒志一臉嚴(yán)肅,毫無開玩笑的意思,便也斂了笑容,道:“很重要?”
林舒志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之后的說文試武,兩人也沒有再去看。甚至后面的秋宴,兩人也不曾參加。楚明軒只聽說,張曜羽歸來引起一陣騷動,秋宴之上,又有不少江湖散人成為了五大家的一員......凡此種種,除了張曜羽,其他倒是與往年無異。
......
秋宴結(jié)束之后,楚家老爺子楚徹叫回楚明軒等人,說是要宴請新加入楚家的少年英才們。這算是往年的慣例,楚明軒自然也知道。趁著這個機會,楚明軒打算拉著林舒志到家里的長輩面前露個臉,算是結(jié)一段善緣。楚明軒盛情難卻,林舒志只好卻之不恭了。
回到楚家時,方才下午,離晚宴還有些時候。
林舒志不能理解,為什么只是一群少年人值得出老爺這么重視,以至于親自款待眾人。他以前看過一些話本,那里的高門家主們的眼中只有世間最頂尖的高手。
楚明軒聽他這么說著,險些笑出聲來。楚明軒解釋道:一個世家,單靠一家一姓的人是很難做大的。唯有有包容天下的心,家族才能做大做強。沉浸于自己的小圈子里只會逐漸被別人拉開距離,最后的下場只有毀滅。
林舒志不懂家族的經(jīng)營這些事,但他知道四大宗弟子遍布五湖四海,以此類推,大致也可以明白楚明軒的意思。
兩人說笑間,楚明軒領(lǐng)著林舒志走過了楚家大莊園的各個小院,譬如楚明軒的小筑,楚明月的小院子等等,倒是令林舒志對楚家的財大氣粗有了新的認知。
走走停停之間,金烏逐漸西沉。
宴廳之中,眾人三三兩兩散座開來,東一句西一句說著閑話。
這時,宴廳之外走來兩名中年男子。兩人皆是不怒自威,儼然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
一者楚徹,一者楚征。
宴廳只在幾息之間便安靜下來。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請楚家兩位老爺上座。
楚徹坐上主位,楚征則在楚徹身下第一個位子坐下。
這時,楚徹開口道:“今日宴請諸位,實乃老夫想要細細看看諸位青年俊才。楚家需要向諸位這樣的年輕人,當(dāng)然,楚家也絕不會虧待各位?!?p> “金錢、地位、武學(xué),只要在座的各位有能力,楚家就給得起!”
此言一出,廳下眾人齊聲叫好。趁著這個空檔,一直沒有露面的楚明昭摸到楚明軒身旁坐下。
楚明軒低聲問道:“明昭,你去哪兒了?”
楚明昭低聲回應(yīng)道:“您讓我查的明家有些眉目了?!?p> 楚明軒點了點頭,道:“宴后你和林公子細說吧?!?p> 楚明昭點頭應(yīng)下。
這時,楚徹又是滔滔不絕的說了好一些話,才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那么,晚宴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