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噩夢
說是兩個小時，真正玩起來，哪里止兩個小時？
賀一舟玩瘋了，樓亦水也不好意思敗他的興，只是在坐海盜船的時候心里想著的卻是今天沒記完的八十個英語單詞還有那兩張沒寫的數(shù)學(xué)試卷。
從海盜船下來，賀一舟總算記起那兩個鐘的約定，還想起人家陪他玩了這么久他連瓶水都沒買給人家喝。
饒是賀少爺臉皮厚，也有些撐不住了。他摸摸鼻子，“那什么，你坐會兒，我去買水，然后我們就去買書還有吃飯？”
樓亦水點點頭，找了張長椅坐下。
附近的自動售賣機出了點故障，賀一舟只好走到另一邊買水。
樓亦水忽而聽到小孩兒的哭聲，下意識往聲源處望去。
三四歲的小女孩抱著個洋娃娃哭得好不傷心，胖乎乎的小手指著不遠(yuǎn)處，“我要坐那個！我要坐那個！”
樓亦水順著她指著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精美豪華的旋轉(zhuǎn)木馬。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木馬啟動了。在其他人眼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場景，可落到樓亦水眼中——
樓亦水瞳孔驟然一縮。
似乎又回到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也是在游樂園里，也是這么人來人往的環(huán)境下，音樂響起，木馬歡快地跑著，三四歲的小女孩抱著洋娃娃，她在哭。
四周沒有認(rèn)識的人，舉目都是陌生的面孔。人性的惡意，似乎在這一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那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樓亦水只覺得腦海中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幾乎坐不穩(wěn)！她死死地抓著長椅的扶手，冷汗從額前滑下，臉色煞白一片，不見一絲血色。
那個深埋心底的噩夢來勢洶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樓亦水眼中沒了焦距，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著。
“樓亦水！樓亦水！”
是誰？是誰在叫她？
樓亦水抬起頭，眼前還有些模糊。半響，賀一舟擔(dān)憂的神色才慢慢清晰。
“賀一舟？”樓亦水輕輕喚了聲。
“你怎么了？我去，你別嚇唬我??！”賀一舟都快嚇?biāo)懒耍I個水的功夫而已，這人怎么成這個鬼樣子了？他收回要重新定義樓亦水的想法，這個人，還是那個嬌嬌弱弱的小可憐！
樓亦水閉了閉眼，將心中的恐懼壓下，“我、我有點不舒服！”
賀一舟鮮少碰到這么棘手的事情，平時一幫男孩子一塊兒玩，玩掰了打一架，就是見了血他也覺得問題不大。
男人嘛，流點血算什么？
可是當(dāng)這個不舒服的對象換成風(fēng)一吹就被刮跑的樓亦水時，哪怕是沒見血，他也覺得事情有些大條。
賀一舟吶吶道：“我送你去醫(yī)院？”
“不，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就好！”樓亦水強撐著站起來，“我們，我們先出去！”
賀一舟這時候已經(jīng)慌了，樓亦水說什么就是什么。聽罷，忙扶著樓亦水往出口走去，剛買來的水都沒顧得上。
書店的休息區(qū)里，賀一舟看樓亦水臉色實在不好，問她：“你真的不用去醫(yī)院？”
樓亦水搖頭，“不用。有水嗎？”
水？
賀一舟一拍腦門，剛買的那兩瓶水都落園子里了。
“等著，我很快回來！”他不太放心，一步三回頭，生怕樓亦水再出事，為此還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上，挨了那人好一頓罵！
要是放在平時，賀少爺哪兒會受這樣的氣，只是今天情況特殊，沒空理會那人。
匆匆買了水回來，賀一舟還非常貼心地給樓亦水?dāng)Q開了瓶蓋。
樓亦水喝過水之后好受了些。
“好點了嗎？”賀一舟在一旁眼巴巴地問。
樓亦水點頭，道了聲謝。
看她臉色一點一點恢復(fù)了正常，賀一舟總算放下心，一屁股坐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帶著點劫后余生的慶幸，“嚇?biāo)览献恿?！?p> “抱歉啊！”樓亦水說：“給你添麻煩了！”
賀一舟擺擺手，“到什么歉啊，要不是我拖著你來，估計也不會有這一茬！”
他心下愧疚，想道歉來著，卻又說不出口。
賀少爺就不是會道歉的人！
“那什么，我送你回家吧？你回家躺會兒，好好休息！”賀一舟道。
樓亦水看了看時間，拒絕了他的提議：“不了，我等會兒還上課！”
賀學(xué)渣：“補習(xí)班？”
“嗯！”
賀一舟莫名有些氣惱，“至于那么拼嗎？明明很不舒服了，還要去上課，少學(xué)一天又不會死！”
樓亦水說：“少學(xué)一天不會死，但是閑下來容易胡思亂想。何況，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賀一舟聽著老大不舒服，不滿地嘟囔：“說話就說話，突然那么深沉干什么？”
樓亦水無奈地?fù)u搖頭。
不管眾人對他的印象如何，賀一舟骨子里還是一個單純的大男孩，有著他這個年紀(jì)獨有的張揚肆意，也保留著對這個世界的純真。
“不是有句話叫什么，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你就這么糟蹋自己的本錢？”賀一舟語氣不善。
樓亦水最后還是去了補習(xí)班。
為此，賀一舟恨得牙根癢癢，把樓亦水送到補習(xí)班的地點，兇巴巴地說：“你要是猝死了，本少爺是不會去給你收尸的！”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樓亦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這才上樓去。
她還是被那個噩夢影響了，老師講的內(nèi)容她一個字沒聽進去，耳邊只回蕩著一道稚嫩的童聲。
“想吃冰淇淋嗎？”
“你乖乖待在這里不要亂跑，姐姐去給你買冰淇淋好不好？”
“記住，一定不要亂跑哦！”
但是，她等來的，是那個帶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
樓亦水臉色泛白，老師注意到她的異樣，從講臺上下來，走到她身邊，關(guān)切地問：“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樓亦水勉強笑了笑，“沒關(guān)系，能堅持的，您繼續(xù)吧！”
她堅持，老師也不好說什么，叮囑了幾句又繼續(xù)上課了。
樓亦水握著筆，心神卻怎么都集中不起來，一整個晚上，學(xué)習(xí)效率低到可怕。
下了課，沒有在樓下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樓亦水抿了抿唇。
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感覺有點空。
她像往常一樣穿過鬧市，坐上了回家的公車。
暗處，賀一舟的身影顯現(xiàn)出來。
賀少爺心情不太美妙，一張臉陰沉沉的。
“呸！”他啐了一口，低咒道：“小沒良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