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起來!”一臉橫肉的男人再次出現(xiàn)在謝昭面前。
云曦看著那男人脖子上掛著謝昭的玉佩,指節(jié)慢慢握緊。先下兜里一文錢都沒有,若是暴露身份,又怕打草驚蛇,只是暫時擱置,可是這枚玉佩,定要贖回來。
“這是到了?”
“到了到了,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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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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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云氏,即便現(xiàn)在局勢如此動蕩,還是一方凈土。”謝昭看著城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圍都是逃荒而來的人,大包小裹,風塵仆仆。大多數(shù)隔絕在外不讓進入,那刀疤男說的沒錯,現(xiàn)在的情況云氏只能自保,根本無暇顧及這群逃荒者,就算逃到了風鈴城,云氏也不會接管,這條命,也算走到頭了,進不去城,只能餓死在外面了。
云曦一瘸一拐的走到城門口,守衛(wèi)一把攔下?!巴P令!”
云曦拿出云氏腰牌,此時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了。
守衛(wèi)瞳孔瞬時間放大,立刻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態(tài):“少主請隨我來。”
謝昭同云曦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進了云府。
云杰向來雅正,就算火燒了眉毛也要保持一副風姿傲骨,斷不肯顯露慌忙之色,但是知道云曦回來了,還是不管不顧飛奔而來。
淚眼婆娑,一下一下的拍著云曦的肩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 看著云曦的腿,又是一陣心酸?!翱炜旖嗅t(yī)仙來!快點!”
云曦推開云杰的說道:“兄長,我并無大礙,現(xiàn)下咱們還是要趕緊討論對策才是?!?p> 云杰道:“都重要!趕緊隨我去偏廳,邊治療邊討論?!?p> 醫(yī)仙們趕緊跑到了偏廳,照看著云曦和謝昭。云曦腿部傷勢雖然重,但也就是皮外傷,好好上藥休息就能痊愈,至于謝昭的毒,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開的,醫(yī)仙說最少也要半月才能去除,也就是說,這半個月謝昭依舊不能用靈氣。至于那名曹氏修者,也已經(jīng)蘇醒。
“兄長,云氏怎么樣了?”
云杰道:“謝府容府相繼出事,我也得知了消息,提前準備了對敵之策,雖然傷亡慘重,但也保全了云氏一脈?!?p> 曹氏修者道:“曹氏曹建拜見云氏公子,家主讓我來報信。”
“快快起來,你剛剛蘇醒,這些禮節(jié)就擱置一旁罷。”
云杰把曹建趕忙扶起來,曹建自知情報重大,也無暇寒暄了:“曹府已經(jīng)被嵐靄仙翁控制,玄真訣已經(jīng)交出去了,勉強幸存,趕來報信?!?p> 曹府的玄真訣交出去了,再加上陵山一本,謝家一本,嵐靄仙翁已經(jīng)獲得了三本。
謝昭著急道:“曹青虹怎么樣?”
曹建答道:“公子放心,少主一切安好?!?p> 一塊石頭落了地,現(xiàn)在他不能再失去好友了,一個也不能。
云杰道:“這些日子我聯(lián)系了其他仙門,打算聯(lián)手討伐嵐靄仙翁,斷不能讓他修成玄真訣?!?p> 曹建說道:“家主派我前來,一是匯報玄真訣,二是保平安,三就是希望云氏多方聯(lián)手,共同討陵?!?p> 謝昭道:“嵐靄仙翁此番頗為倉促,很多事情更像是臨時決定,否則以他的手筆,咱們也不能站在這討論了?!?p> “嵐靄仙翁受了重傷。”曹建提到嵐靄仙翁后槽牙都咬了咬?!安苁细豢蓴硣?,此番仙翁派人前來,要玄真訣之后,還要了大量稀珍藥草,都是接骨凝體之效的?!?p> 云曦道:“玄真訣雖然威力非凡,但是陰氣最重,曾經(jīng)覬覦玄真訣的大有人在,都被反噬而死,想必仙翁現(xiàn)在也是等不及了才倉促決定攻打四大仙門?!?p> 謝昭問道:“反噬?”
“一本玄真訣的陰氣就足夠摧毀一名修士的肉身了,嵐靄仙翁仗著自己修為高,硬撐數(shù)年也是可能的,但是總歸是治標不治本,唯獨能救他的,就是集齊五本玄真訣,徹底繼承鬼王衣缽。他現(xiàn)在身體就像個漏斗,吸收天地靈氣陰力,但是保存不住,而威力巨大,身體怎么可能支撐得住?”
謝昭突然驚道:“容府遭禍,那豈不是他集齊了四本?”
云杰說道:“恐怕是的,現(xiàn)在就只有云氏一本沒在他手上了。這也是各大仙門愿意同我們聯(lián)手的原因,若是嵐靄仙翁繼承鬼王衣缽,那他就一手遮天了,這后果,是想也不敢想?!?p> 謝昭問道:“云大哥,你可曾聯(lián)系章家?”
云杰道:“章家家主為人憨厚,看不得這些個臟東西,自然早已聯(lián)手?!?p> 這就奇怪了,難不成章家主還不知道自己兒子所做的那些事?
“我們…是被章行暗算的?!?p> “我知道,章家家主也知道,不過他不肯相信自己兒子會做出那些事情,他要親自上陣,親眼目睹才是?!痹平車@了口氣,一代天驕章家家主,兒子卻是這樣…
“沈家呢?”
“沈家自然不必多說,一是謝家情誼深厚,二是妙語…自然是同我們聯(lián)合的?!?p> 云杰提到妙語,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痛。在云杰眼中,妙語還是那個不大點兒的小孩子,沒想到偏偏這個時候去了容府…
謝昭強忍著心痛道:“云大哥可見到妙語尸首?”
云杰搖了搖頭道:“傳聞一把火燒了。而且…陵氏所到之處,靈識盡碎。”
尸體不留,靈識不留,魂斷此生,再無來世。
云曦打破了這悲痛的氣氛說道:“既然兄長已經(jīng)著手聯(lián)合,我們便安心修養(yǎng),到時候,定要陵氏血債血償?!?p> 這殘存的小門小派,與陵氏一門戰(zhàn)爭一旦打響,結(jié)果十死九生。所有的恨,就留在日后慢慢討吧!
暮色降臨,這幾日,怕是沒有一個人能睡得好的。
謝昭倚在門框上,靜靜地望著月亮。
月亮還是那樣皎潔,還記得小時候在謝府過中秋,下人們手忙腳亂的布置,修士們在庭院中練劍,自己跟沈妙語幫著大人做月餅,沈妙語總說她不食人間煙火,所以憑什么要做月餅,但是謝昭多會撒嬌耍賴啊,愣是讓沈妙語把自己該干的活也干了。
說起來沈妙語是自己的表妹,但多數(shù)還是自己依賴她多一些。想著自己這前半生,真是沒怎么寵溺過這個妹妹。
謝昭搖了搖頭,不敢再去回憶往昔,父親,母親,妙語,什么都沒能給他留下,就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在這世上一般。謝昭下意識摸了摸脖子,那枚玉佩也算丟了,自己該是多么失敗啊。
云曦看著謝昭,雖然只是短短過了幾日,但是謝昭眼里的光已經(jīng)不見了,那個愿意惡作劇的少年,那個在蓮花池拉自己下水的少年,那個只要見到自己就笑成一朵花的少年,在這月色之下,總歸是死去了。
人的成長本就是一個令人心酸的過程,而以這樣慘烈的代價快速成長,那就是可悲了。
一抹冰涼之感落在了胸前,謝昭回頭,云曦將那枚玉佩溫柔的系回了謝昭的脖頸之間。
“這枚玉佩…”
“那人本就是貪財,云府不差這些銀子,便贖回來了?!?p> 原來云曦消失了一下午,竟然是去玉佩去了。不難想象,云曦是怎么拖著那條殘腿掙脫云杰的阻攔沖出去尋找的。
謝昭將手拂上玉佩,什么也沒有說。此時此刻,道謝已經(jīng)太過蒼白,個中情誼,豈是一言一語就能表達的清楚的。
云曦啊云曦,我謝昭不是個怕死的,死太過容易,但是我今后這一輩子,都會為你而活。
慢慢扭過身子,謝昭將手拂上云曦的臉龐,心想道還是那么好看啊,這眼睛好看,這鼻子好看,這下巴更好看,從謝昭見到云曦第一眼謝昭就知道自己完了,怎么會被個男子迷住,就是想做弄他,看著他尷尬臉紅的樣子心里就是高興,就是歡喜,可是現(xiàn)在,謝昭不想捉弄他了,他想把云曦捧在手心里,任何人,都不能觸碰。
謝昭的手指在云曦臉上磨擦,云曦心里一汪清泉像是石子卷起了千層激浪。
“這一戰(zhàn),生死未卜,我不想有悔?!敝x昭嘴唇慢慢勾起了微笑,這是這些時日他第一次笑,跟往日的嬉皮笑臉不同,也是云曦第一次從這邪魅的臉上看到如此溫柔的一面。
“我會保護你…”聽到謝昭說生死未卜云曦心里咯噔一下,想要繼續(xù)安慰謝昭。
“別說話?!敝x昭打斷了云曦。
謝昭踮起腳尖,微風吹過,烏黑的秀發(fā)在身后飄搖,冰涼的唇瓣貼近云曦的唇上,以云曦的性子,早該一下子推開,但是他做不到。
這一刻云曦再也不想考慮什么世俗眼光仙門制度,云曦手扣在謝昭的腦袋上,翻身就把謝昭按在門上,謝昭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未盡的語聲淹沒在滿是情意的吻里面。
這一瞬間的悸動,使彼此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忘記了這些時日來的悲痛,忘記了肩負的使命,此時此刻,只有你我二人的情誼,云曦,我這僅剩的溫柔,就留在此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