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對不起
“阿姨，我今晚能暫住這里嗎？這么晚了，我可能很難找到酒店了?！崩罘且荒樋蓱z巴巴地把目光熱切地投向張女士。
“你愿意住沙發(fā)就住下吧，不過，你傷看起來很嚴重，要不要阿姨送你去醫(yī)院？”
“阿姨你放心，我這個可以好幾天不換藥呢。”
“但這種恢復(fù)還是在醫(yī)院里比較快吧？”
“就是啊，李非，我和我媽都要上班的，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回去吧?！?p> 鄭樂樂巴不得快點送走李非，因為她覺得李非現(xiàn)在對她而言就像一個隨時都要爆炸的定時炸彈。
“真不用著急，本來醫(yī)生就說我可以出院休息了，你們也挺忙的，不想太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反正樂樂明天開始就放寒假了，讓她陪你回去吧?！?p> 張女士，有你這樣賣女兒的嗎？鄭樂樂在心中十分不滿，可她哪敢向張女士表達一分半分？只能將怒氣投射到注視李非的目光中去了。
李非啊李非，可真是個麻煩精。
“如果鄭樂樂愿意是最好，只怕……”李非小聲的嘟囔，但房間就那么大，再小聲還不是一樣被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開始就是張女士的意見，在加上李非這裝可憐的小模樣實在令人無法拒絕，鄭樂樂哪怕是咬牙切齒，也吐字清楚地說完了下面這句話：“愿意，看在你傷那么重的份上，這簡直是舉手之勞。”
“那就這樣吧，我先去休息了?！?p> 張女士吩咐完鄭樂樂給李非準備一下洗漱用品和被子枕頭后就進自己房間了，留下不安的鄭樂樂和一肚子話的李非。
“我也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编崢窐窙Q定臨陣脫逃。
李非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哪有那么容易打發(fā)？他直接一邁步就整個人擋住了鄭樂樂的去路：“鄭樂樂，我有話和你說?！?p> 被一個四肢纏著繃帶還硬要做攔路虎的人，即使鄭樂樂完全可以把他推到一邊去，但也于心不忍，只好找了個離他遠點的角落坐下，聽他要說什么。
“我全都知道了，你是不是因為我媽而離開的？醫(yī)生說她有些輕微抑郁癥癥狀。”
抑郁癥？鄭樂樂回想了一下麗麗姐經(jīng)常失控的神態(tài)，她一直覺得她是因為對李非過于疼愛和保護才容易歇斯底里，就像張女士一遇到鄭樂樂的事情就會異常敏感。怎么會要到心理治療的程度呢？這是怎樣的精神崩潰呢？
“我不是因為阿姨離開的。”鄭樂樂斬釘截鐵地回答。
李非的身體開始有些搖搖晃晃，“所以，你還是想說你不喜歡我？”
看著李非臉上漸漸顯露出來的絕望，鄭樂樂心里像是被什么撕咬著，難受的要命，可是她既然已經(jīng)選擇放下一切，就不應(yīng)該心軟。
“你明天就回去吧?！编崢窐妨粝逻@句話轉(zhuǎn)身就走。
李非既然這么努力找到了鄭樂樂，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她再次消失。
即使身體再疼痛，再無力，李非還是用盡了所有能用的力氣，將鄭樂樂抱在了懷里。
“鄭樂樂，你不能就這么不要我了……”
鄭樂樂被李非箍在懷里感覺難以呼吸，忍不住留下了眼淚。
“這么久不見，你都不想我嗎？還一直要趕我走。你知道我發(fā)現(xiàn)你走了有多難過嗎？你怎么總是讓我找不到呢？”李非收緊了雙手，不讓鄭樂樂有逃竄的間隙。
鄭樂樂用力爭扎了一方，正好按壓到了李非的手上的手臂上。
李非慘叫了一聲，松了手，人也因為沒力氣站穩(wěn)而向后倒去。
鄭樂樂下意識地去拉李非，可是實在是拉不住。
無奈之下，鄭樂樂只好扶著抽著氣，疼得厲害的李非去沙發(fā)上躺著。
“我要不還是叫救護車來送你去醫(yī)院吧?！编崢窐穱@道。
“鄭樂樂，你能不能別騙我也別騙自己了？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承擔呢？就不能相信我？讓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鄭樂樂看著一臉真摯的李非，久久都不能從僵直的石像狀態(tài)中脫離出來。
“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李非輕飄飄地拉住了鄭樂樂的手。
“讓我好好想想?！边@是后來送李非走的時候，鄭樂樂給李非的回答。
李非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同時他也沒有準備要放棄這點希望，對他來說鄭樂樂沒有再斷然拒絕他，已經(jīng)是一個比較好的結(jié)果了。
鄭樂樂的心理則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除了李非很可能再也沒辦法真正去愛另一個人了，一方面她又覺得得不到麗麗姐的認同將成為她和李非之間的阻礙，她很難百分百相信李非，不敢輕易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他，不敢輕易許諾自己的真心。
她太膽小，太害怕，太糾結(jié)。
轉(zhuǎn)眼間就到了除夕夜了，這次的除夕夜，鄭樂樂居然能和大忙人張女士一起過了。
“我今天白天出去一趟，晚上會回來吃的?！睆埮恳淮笤缇秃袜崢窐反蚝昧苏泻?。
鄭樂樂心里還是感到很高興的，畢竟這是離開生活了那么多年的W市之后過得第一個年。
“好的，那我等下出去買點菜回來吧?！?p> “怎么？最近會做菜了？”
張女士顯然有點不相信鄭樂樂能夠自己燒一桌子菜。
“一兩道可以吧，媽，你看你需要什么食材？我提前幫你買回來?！编崢窐沸奶摰刈灶欁缘匦ζ饋?。
“你啊你，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寫張清單給你，你照著買就是了?！?p> “那太好了。”
鄭樂樂隨便地套了一身休閑的衛(wèi)衣衛(wèi)褲，抓起棉服就往外走了，一走去她就后悔了，馬上重新蹦回屋里又掏出了一條圍巾把自己狠狠裹住。剛重新把門關(guān)上，口袋里的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我在你家樓下，下來吧?！?p> 李非打來的這個電話還真是言簡意賅，還沒等鄭樂樂說些什么就掛掉了。
鄭樂樂只好趕緊往樓下走，想快點把李非打發(fā)了，這么冷的天，她真心不想在戶外多待著。
可她下樓后沒看見綁著繃帶，走路一跳一跳的李非，卻看到了李叔叔的車。
原來是李非求著他爸來和鄭樂樂解釋清楚了。
李非主動把車里的位置讓給鄭樂樂。
“你要不那我家的鑰匙，上去坐坐吧，外面冷。”鄭樂樂看著只穿了一件呢大衣和毛衣的李非，不免有些擔心。
“好吧?！崩罘菑纳迫缌鞯亟舆^鑰匙便走了。
但是李非卻沒有進屋，鄭樂樂從車里稍一抬頭就能看見他在樓道里探出頭來張望，可天氣真的很冷，他有時又不得不把頭縮回去。
“李非這傻小子這幾天都沒怎么休息好，傷也不能安心養(yǎng)著，非要帶我來這找你?！?p> 鄭樂樂本來面對長輩的時候就感覺有點尷尬，被李仁告知這樣的事后，更是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真是麻煩叔叔了?！?p> “我不知道你媽媽是怎么和你講的，但是你放心，自從我們倆各自結(jié)婚后真的基本上斷了聯(lián)系。前段時間的聯(lián)系也是我主動想要幫忙的，一開始，你媽媽也是拒絕的，后來被我說服了。你麗麗阿姨那邊完全是誤會了，我已經(jīng)和她解釋了很多次，她漸漸也明白了，只是她拉不下面子，可能沒辦法一下子和你媽媽和好如初了?！?p> “叔叔，其實我都明白了，我和李非的問題并不是因為你們?！?p> “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自然有你的想法，只是這件事情，我是有責任和你解釋清楚的。不瞞你說，當年我是因為麗麗的家世才和她結(jié)婚的，這么多年來一直覺得對不起麗麗，也覺得對不起你媽媽。我一直想補償你媽媽，當時你媽媽的公司出現(xiàn)了問題，我?guī)椭褪且驗橄胍獮楫斈甑腻e誤道歉。”
李仁沒有看著鄭樂樂說這些話，但是鄭樂樂從他的側(cè)臉還是看到了他隱忍在眼眶里的淚水。
“叔叔，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媽應(yīng)該是放下了，今后，您就放心好好照顧麗麗阿姨吧?！?p> “上次幫助你媽媽之后，我們就說清楚了。至于你麗麗阿姨，等心理療程結(jié)束，我準備帶她去國外度假?！?p> 鄭樂樂雙手不太自然交叉然后分開又交叉，她無意識地看了看外面，正好發(fā)現(xiàn)李非在樓道伸出頭來看她。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和李非的事情吧，叔叔要先走了。”
鄭樂樂趕緊轉(zhuǎn)回頭看李仁，有些慌張地說：“那我上去幫您叫一下李非吧。”
“不用麻煩了，我估計那小子還有話和你說呢，你叫他趕緊說完，讓他趕緊回家吃年夜飯就行?！?p> 鄭樂樂抱有歉意地向著李仁微笑，李仁憑著他多年在商場上的摸打滾爬看出了眼前這個孩子的眼中比剛上車時明顯減少了不少壓力，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了欣慰的笑容。
“你為什么不進去？在外面不冷嗎？”鄭樂樂走上樓看著倚在一旁看著她開門的李非說道。
“我爸和你說什么了？”李非一看見鄭樂樂就迫不及待地想問她。
“叫你有話快說，說完趕緊回家吃年夜飯。”鄭樂樂一邊進門一邊說著。
“他有和你解釋我媽的事情吧？”李非追著鄭樂樂進屋，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抓到。
“李非，我并不是要為你媽媽的事情而需要考慮的。”
鄭樂樂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李非一字一頓地說清楚，然后開始補充：“我希望你能理智地思考一下，你當初和戴語夢交往了三年，卻因為麗麗姐的阻礙，最后無奈分手，你說你要證明自己的真心，可你知道怎么證明嗎？像你這樣一直咄咄逼人，像個要不到糖就哭鬧的孩子一樣，你真的看清楚你的真心了嗎？我是喜歡了你很多年，也是陪伴了你很多年的朋友，我的離開，可能只是你對朋友的不舍呢……”
鄭樂樂喋喋不休地講著話，李非看著她的嘴唇一張一合，漸漸喪失了自己的聽力，跨出一大步，將鄭樂樂拉入懷里。
“對不起……這么多年我都沒有正確認識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崩罘沁煅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