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好些了了嗎?”余瀛望著她的腿說道。
“沒有啊?!斌蠅艮D頭望著他,“醫(yī)生說了沒一個月好不了。”
受著傷的地方包著扎,所以那節(jié)褲子沒辦法地卷起來。
余瀛屈膝在她前面,然后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傷口。
“痛嗎?”余瀛問道。
從不習慣別人這么近地關心自己,即使有,那也是多年前笙夢不記得時候才有吧。
她不自然地退讓,手輕輕地推了推他的手,頭望著一旁說道:“不疼,沒事的?!?p> 余瀛用力地按了一下。
“啊……”笙夢忍不住地呻吟了一聲。劇痛后的那種隱隱作痛的疼讓她本能地推開他的手,撫著傷口。
“你還說不疼,真是服了?!庇噱氖?,一臉心疼。
笙夢忍住說:“還好,不算很疼。”
“我真是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習慣自己去面對任何事情,你說一下疼不行嗎?”余瀛故意粗魯?shù)厮﹂_她的手,然后把紗布解開。
“干嘛?”笙夢用手遮住傷口處,“我自己能應付?!?p> “讓開!”余瀛惱火地說道,“像你這樣一點藥都不拿好的多慢?我給你擦藥!”
沒有反抗,笙夢乖乖地讓他擦著藥。他擦的很小心,但是還是會有持續(xù)的痛,不過還好忍住了。
余瀛抹完藥將紗布重新給她包好,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眼淚打轉,所以起身的時候,直接轉頭回座位了。
“哎。”笙夢望著他,拍了拍凳子。
“哎。”
“哎,過來啊?!彼磸偷厍弥慌缘牡首?。余瀛擦干了眼淚之后然后跑了過去。
臉上的淚痕是明顯的,顯然是他用力擦過淚后留下的。
“你哭了?這有什么好哭的。”笙夢拿袖子給他擦眼淚。
“干了,不用擦了?!?p> “哎呀,你怎么像個女孩子,我平時還沒發(fā)現(xiàn)?!斌蠅魩е芭目跉鈱λf。
“我也只對你這樣,換做別人我才不會?!庇噱Z氣瞬間冷漠下來。
笙夢趴著望他?!翱次?。”
“干嘛?”
四目對視沒多長時間,笙夢帶著滿心猜測和期望,柔聲地說:“你就是偽高冷。還有,我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我自從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好像受你影響特別愛哭?!?p> 余瀛自然地接過話:“可能不是吧,其實你的內心是傷感的,并不是平日里表現(xiàn)的大大咧咧。你其實愛哭,只是你麻木了。再說,我們這樣不挺好的嗎,你走進我的世界,我走進你的世界,我們的世界試著去合二為一,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p> 余瀛望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趴在架起的胳膊上發(fā)呆地望著小小桌子里的那支筆,想著她很久沒說出的感覺。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哎,上次調位的時候你有一摞書忘了拿,然后我給你送了過去。我在送給你之前,看到了最上面的那一本,那本好像不是筆記本,很厚而且皮實。那是什么?。俊?p> 余瀛眼神不安,想用其他的話題岔開她想問的。
“你別扯話題,我還不知道你的小伎倆?!斌蠅裟弥鴷钢谋羌?。
“哎哎哎,你剛才挺好的,別這樣啊?!庇噱笸俗尅?p> “你說不說?和我還藏著秘密,快點!”
笙夢不依不饒的勢頭讓他招架不住,余瀛灰頭灰臉地回位拿出了那本隨筆,然后扔到了她的桌子上。
“你要看可以,保證在學校別看。還有,你看完了后,記得給我,這東西對我很重要,都……算是我的秘密吧。”
看著他仍是一臉不情愿的樣子,笙夢相信了這本書的重要性。
“好的,那這東西我?guī)Щ厝タ??!斌蠅羰盏搅俗约旱陌?,接著說,“今天不是考數(shù)學嗎?我就不來了,晚上我也不來,在家看你的東西。”笙夢邊說邊收著東西,然后起身離開。
余瀛很想她留下來,但是他沒有起身。
放在他們的之后和生活的殘酷上,余瀛一定會起身攔住她;放在人性這樣一種高度上,余瀛又不忍心。對他來說真是兩難。
一直以來,余瀛都知道笙夢說的很直白,也確實正確:都明明不想學,可是還要真學。
余瀛知道多考幾分進一個好點的大學,并不一定能讓今后大吉大利。誰知道自己今后過得怎么樣?但是幾乎所有人都“死”在了這一點上:我們不敢用現(xiàn)在所謂寶貴的時間去換取所謂的自由,所以都只能擠破頭地沖。盡管很多時候都知道沒有什么效果,但是收效甚微也好,無果也罷,還是都在沖,沒有誰說怎么樣的,或者是能怎么樣的。
余瀛好多次都堅持在邊緣的一秒,又差一點在下一秒死去。每一次奇跡般地活過來,就會像大多數(shù)“著了魔”的沉默們一樣接著跑。他總是喜歡把自己的拙劣的思想放在他錢鐘書先生的《圍城》上:教室就是有時間限制的圍城,我們抵著腦門的沖,卻沖不出;而還有好多的人拼命地想擠進來,圓自己的大學夢,也無果……
余瀛知道自己渴望和她一起努力,但是他真的不忍心讓她做不愿意的事,即使到最后只剩下結束。比起這樣,他偏執(zhí)地希望她自由的好。他知道這是一種能成為笑話的自我謊言。
他總是在想,任何時候:自己總像個哲人一樣的思考問題的有模有樣,真的適合她嗎?
他認為自己活的很累,是怪生活。很多的自欺欺人的背后,其實都是自己的造成。
余瀛瞇著眼,凝神地望著一個固定的點,想了多久就望了多久。
“哎,你怎么呆住了?”侯然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閉上眼恍了恍,余瀛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兩點。
“考試過了嗎?”余瀛問道。
“《神曲》說:箭中了目標,離了弦。你這是先考的試,后過的時間嗎?”侯然又開始了他的腦袋大開。
“嗯?”
“我的意思是你腦子瓦特掉了,考試兩點半到四點,你忘了?”
“哦哦?!庇噱瓚艘宦?,然后低頭回憶剛才的一幕。他只記得自己在想事,具體想什么竟然忘掉的一干二凈。
侯然收著東西,然后拍了拍他?!鞍ィ氵€在那里造境啊,這都到點了,你也該收拾東西去考場了?!?p> 余瀛找不到方向的胡亂著拿了兩支筆,然后和侯然出了教學樓。
上了個廁所,驚了幾次臉,余瀛還是沒有精神。
坐在考場上的余瀛預感著不妙。今天的數(shù)學卷子隨手翻翻就感到特別難。
他挺直的腰又彎了下去,于是索性趴下來側著身子打草稿。
永遠都是固定的模式,先做前八道選擇題,后面四題選擇性做一做,然后放旁邊,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填空題一如既往地做三個留最后一個,仿佛成了習慣。
問答題一定要對前面三道。余瀛總是怕自己算錯,所以做一題算一題。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但是卷子是不可能有做完的時候??偸亲詈蟮膸追昼姴莶莸卦诓粫念}的答題范圍里寫幾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公式。
最后的半分鐘,傻傻的來回翻看卷子,然后習慣性地在心底扣著分,還是和上次差不多。
鈴一打忠告著一場戰(zhàn)役的結束,他不去想那些地拿著書包回了教室。
“我這次的選擇題肯定多對兩個。我跟你講,不是我吹,我做的那叫一個認真?!焙钊缓土硗獾耐瑢W討論著,還夸下海口。
“你的數(shù)學比我的還差,我好歹前三題都能做對。我覺得啊,你自己做沒做對都沒數(shù)吧?!?p> “滾?!焙钊恍χR道。
他自動終結了這場討論,坐下來問余瀛:“怎么樣?這次?”
“我怎么知道,我感覺自己沒干什么,他媽的卷子印的差,我還沒精神??隙ú恍?,不行。”說著余瀛還招著手。
“哎,不要這樣,放松一點,我覺得你這次會好的。”侯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打氣。
“一句話就夠了,不談了?!庇噱c在桌子上,一臉昏睡的樣子。
“好好好,你來幫我看看上次的卷子,我還有好些不會?!?p> “我的天,你還沒改完?!?p> “別這樣,來,看看。”
“你真是要弄死我啊?!庇噱懒似饋?,開始手撐著頭給他講卷子。
“紅筆給我。”
“你看啊,你這里?!?p> “所以你的公式記錯了,一定要多記?!?p> “……”
“這題你……我忘了,你的逆向思維不行?!?p> “你看……”
“懂了嗎?你可別忘了。”
“就這樣了。你再看看,別叫我了,我睡會,再講就是上晚自習的時候?!?p> “記得給我?guī)э?。我睡會?p> 余瀛披著外套,身心俱疲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