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他還彬彬有禮,走向那位老伯,“請問老伯,隋大人在何處,可否能為晚輩指路?”
怎料那老伯卻是個聾的。
“你說什么?”
“老伯,請問隋大人在何處?”那人放大了聲音。
“我聽不清,你說什么說大聲點?!?p> 書生:……
深呼吸一口氣,再次加重了語氣,“老伯,請問隋大人在何處?”
老伯這才聽見了,他卻一頭霧水,“我不知道啊?!?p> 書生的臉立馬黑了。
賭氣地轉(zhuǎn)身,也不管同他一起來的人是不是想知道老伯的回答,他只記得罵罵咧咧,“官欺民小,這活計不要也罷!”
同在園中的幾個書生看那人走了,也泛起了躊躇。
隋大人告示上寫的月錢不少,他們家里又是急需錢財?shù)?,自然不肯放棄??墒茄巯逻@個情景,園中一位耳背老伯,還有一位不露正臉的姑娘,若是無人來叫他們,他們是一直站著等天黑,還是和那位一樣轉(zhuǎn)身離開?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猶豫不決。
過了一會兒,太陽還是很炎熱。
他們又干又躁。
就算是求見大人吧,也得有杯茶招待著,可是隋大人這樣頭尾不露的,連杯水也沒有,此處還無下腳歇息的去處,只能站在樹蔭蔽日。
這隋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幾個人忍不住了,也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
兩刻鐘之后,才終于有人過來了。
依舊是領(lǐng)他們進門的那位小哥,虎頭虎腦的,卻笑得機靈。
“讓幾位久等了,方才我家大人接了急事,現(xiàn)在才得了空閑,請幾位隨我來?!?p> 又跟著那位小哥繞過花園,穿過長廊,才進了門。
方才在外面曬得久,進了屋子便感到一片涼爽,又有人端上茶水,幾位書生千恩萬謝,拜過小哥,才敢喝茶。
許是渴極了,也顧不得品茶,直接一口喝盡。
這時,外頭傳得神神秘秘的隋大人,笑容溫和地走進來。
先是給幾人拜了大禮,嚇得他們連忙站起,面容驚慌。
“先前怠慢各位,本官在此道歉。若非此事重大,本官也不得不想這么多曲折之法,挑選良才?!?p> 幾位書生一臉茫然,可是聽著隋大人說此事重大,又不免小心翼翼起來。
“隋大人……這是何意?”
“諸位可知,同為考生,為何本官卻被圣上欽點為翰林院文官?”鹿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們安心坐在椅子上。
幾個人面面相覷,總覺得這位隋大人是不是故意炫耀的。
哪怕是圣上欽點的狀元,做了官也是從地方七品官員做起,候補官員也只能接任九品八品的小官。而這個隋大人卻是圣上欽點的三品官員,還跟他們一樣都是本屆科舉考生……
所以這絕對是來炫耀的吧?
是吧是吧!
但他們不敢說。
“草民不知?!彼麄兛啾苹卮稹?p> “是因為圣上愛才。”鹿茗笑得溫柔,可這幾個人怎么看都覺得是在炫耀。
鹿茗繼續(xù)道:“本官考進了前三甲,圣上第一個召見便是本官?!?p> 書生:……
他們想起來了,大家一起在偏殿等候的時候,的確是公公先將“隋雁遠(yuǎn)”的名字喊出來。
鹿茗開啟自言自語模式。
“但本官身患重病,很快就只能在床上躺一輩子。這樣的身體,怎么能進前三甲做官呢?”
書生:……
可是大人,你現(xiàn)在也是三品大官啊。
“圣上憐憫,所以才賜了本官一個三品的虛銜?!?p> 書生:……
哦豁。
他們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本官自小飽讀圣賢,為的就是考取功名,當(dāng)官之后能為國為民鞠躬盡瘁,卻不想出了這樣的事……若非圣上愛才心生憐憫,本官哪有今日!”
書生們好像明白了什么,心情也變得微妙起來。
“圣上恩情,本官銘記在心,卻因身體拖累不能盡職盡責(zé),實感慚愧。思來想去,諸位皆是參加科舉落榜的考生,那也算做天子門生,應(yīng)當(dāng)也是對圣上千恩萬謝的,同為一門所出,本官自然要照拂諸位?!?p> 來了來了,重點來了。
雖然看見告示的時候只想著月錢豐厚能夠補貼家用,還因在文官身邊做事也不耽誤讀書,沒想到啊沒想到……
書生們的心情有點激動起來。
“依告示所寫,今日各位就算是隋府的幕僚了。但本官不需要各位為本官出謀劃策獻殷勤,只需每日一人來本官書房,為本官做文章。自然,本官不需要署名,誰寫的文章便是誰的,本官不會搶你們功勞。如此,月錢加倍,算是對今日諸位久等的補償。”
這樣的好事就如同餡餅一樣砸在他們頭上。
就連剛才等了許久又渴又累的不滿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沒等他們離開就又聽到大人身邊的小哥稟告:
“大人,明神醫(yī)來了?!?p> “請他進來吧。”鹿茗點點頭,直接就坐下了。
幾個書生的臉色簡直在幾分鐘里變化無窮。
才剛剛消化了這樣一個驚喜,又聽聞隋大人居然能請來明神醫(yī)!
明清絕可不像影亦和夜重霄,只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不僅江湖上治病,就是皇親國戚病了,也是想要千方百計尋訪神醫(yī)的。
所以明清絕這塊招牌一到,就是想要離開回去寫信給家人分享這個驚喜的書生們都停住了腳步。
再聯(lián)系剛才隋大人所說自己因為身患重病才得了三品官,事情就不同尋常起來了。
有人大著膽子詢問:
“大人,神醫(yī)可是來為大人治病的?”
鹿茗搖頭,神色淡淡,“我這病治不好,神醫(yī)只是為我來拖延病情的。”
嘶——
他們倒吸一口冷氣,神醫(yī)鼎鼎大名,就是胳膊斷了他都能接上,大人竟然說,他的病神醫(yī)夜治不好?!
這到底是什么稀世重癥?
鹿茗偏偏不告訴他們,蒼白的一張臉溫溫柔柔的,卻無端端讓人心疼起來。
“我這病你們還是莫聽的好,安心為我做文章,便是減少我的痛楚了。”
這是要把他們趕出去了,不讓他們聽見。
書生們:……
心里還是很好奇怎么辦?
但隋大人的話他們不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