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輕夢當然清楚,她當初也以為曾是這樣的。畢竟她身邊的影亦、南宮墨和明清絕在時,也沒受到夜重霄的警告威脅。
所以她的雙親在遇到危險時,云輕夢才幫忙哄騙著雙親去魔宮居住。她以為,旁人都怕魔教,那里應該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今日,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旁人都怕魔教。
還自認為自己是真命天女能夠一點點改變夜重霄不好的那一面,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恍惚想起,夜重霄從未把那些骯臟的事擺在她面前,她所看到的,不過是夜重霄偽裝起來好的一面。
忍著心里對夜重霄的懼怕,云輕夢放輕了聲音,好像是要與他和解了,“你說給他下毒了,那是什么毒?”
夜重霄笑了笑,覺得云輕夢總算乖巧了,隨口就答,“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不過是噬魂銷骨散罷了?!?p> 他的嘴里,仿佛下毒只是吃飯那樣平常,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什么要命的毒……云輕夢松了一口氣。
然而,一向不參與他們之間斗爭的明清絕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看好戲,忽然插了一段話進來:
“噬魂銷骨散:味甜,中毒者身懷蘭香,日夜受萬蟲啄骨之痛,七七四十九日后全身癱瘓,骨頭化為粉末隨污穢排出。此毒以疼痛為樂,中毒者如噬魂之痛,因此得名?!?p> 云輕夢瞳孔一縮,整個人都不好了。
只是想想這個魔頭還不能惹急了他,只是哭紅了眼,咬白了唇,心疼又可憐。
夜重霄到底還是疼她的。
云輕夢知道自己的眼淚就是他們的軟肋,尤其是她這樣哭的無聲無息,才更讓人憐惜心疼。
夜重霄也軟了語氣,“我知道夢兒心善,可夢兒為他人落淚卻是我不能忍。若是夢兒答應不再見那個他,我便把解藥交出,如何?”
云輕夢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已是這樣退了步,夜重霄還能順著桿子往上爬,威脅她。
一旁的明清絕又插了一句:
“噬魂銷骨散沒有解藥?!?p> 夜重霄立即將陰毒的目光放在明清絕身上,還帶著陰沉沉的威脅之意。
明清絕抬眼瞥了他一下,絲毫沒把夜重霄的威脅看在眼里。
絕世神醫(yī)也是有他的資本的。
平日里顯山不露水,但他有難,那些受他恩惠的江湖人士怎么會不管?不曾受過他恩惠的,也想叫明清絕欠自己一個人情,若是將來出事救命,也好求神醫(yī)幫忙。
畢竟人生在世,誰能保證自己無病無災?
故此,不要看明清絕只是個名聲不小的神醫(yī),在他遇到了危險,他身后的世家門派,也是不小的力量。
夜重霄知道自己一旦和夢兒離了心,必定會被其他人落井下石,早有準備的他還是被明清絕這兩句話狠狠噎住了。
云輕夢倒退兩步,紅著眼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明明沒有說一句話,夜重霄卻好像聽到了她聲嘶力竭的哭喊。
那么柔弱,卻一聲一聲的,摁進了他的心臟,叫他的心被擠壓得難受,險些喘不過氣來。
不可一世的夜重霄,還是在云輕夢面前,低了頭。
“夢兒,你要如何才能原諒我?”
云輕夢低垂著眼不想看他。
夜重霄深呼吸一口氣,憋著心里的不爽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和,“我不會攔著讓你見他,你能原諒我嗎?”
云輕夢妥協(xié)了。
她不能把夜重霄逼的太狠,這一次還為她見隋雁遠除了阻礙,云輕夢也就暫時答應了。
可是因為這件事,云輕夢和夜重霄之間的氣氛也變得奇怪起來。
準確來說,云輕夢單方面冷戰(zhàn)夜重霄。
夜重霄也毫無辦法。
夢兒雖然還在他身邊,對他的獻殷勤也不拒絕,就是不肯開口跟他說一句話。
看來這次夢兒是氣的發(fā)狠,一時半會還沒消。
另外三人也是卯足了勁趁著機會占用夢兒的時間,偏偏他還不能說什么,尤其是南宮墨那個無恥小人。他一有動靜,南宮墨就先發(fā)制人提起隋雁遠的前車之鑒,夢兒看向他又是滿滿的戒備。
不過一月時間,隋雁遠已經來到了京城腳下。
因為鹿茗是刻意躲著主角團走的,繞了路,所以她并沒有再碰上主角團。
不過現(xiàn)在也不需要刻意去偶遇了。
鹿茗到達京城的時間剛剛好,因為第二日就開考了。
連考三日,最后一日還有當今太子來巡查,更是由當今圣上欽點狀元。
盡管鹿茗故意躲著沒有見到主角團,但當晚落腳以后,明清絕還是來了。
他單獨一個人來的。
鹿茗猜應該也是云輕夢的意思。
當初在江南時,隋雁遠只見過了夜重霄、南宮墨和影亦,并沒有見到明清絕,所以她是“不知道”明清絕和女主有關系的。
兩位書童見這位公子相貌堂堂,還以為是一同趕考的書生,所以想也不想,就把明清絕請進去了。
這是明清絕第一次見到隋雁遠。
臉上的慘白和身上濃烈的蘭香都表示他中了噬魂銷骨散,可是這個男人還一聲痛也沒喊,笑得這樣溫柔對他拱手作揖:
“兄臺有禮。在下青縣隋雁遠,字凌禛,不知兄臺名諱?!?p> 明清絕:……
“明清絕?!?p> 這句話他是聽過的,當初他在自己房里就聽到隋雁遠這樣對著南宮墨說話。
懷著略微復雜的心情,明清絕再次確認眼前隋雁遠的確是中了噬魂銷骨散……
他也不是沒見過能忍受痛苦的能人,可那些人都是在武功高強或是江湖腥風血雨的毒打之后,練就的硬骨頭。
他不過是一介書生,每日讀書寫字吟詩作對的,從來沒受過什么苦楚,竟然也能對這宛如噬魂之痛毫不在意?
甚至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笑容也是沒有絲毫勉強。
向來懶得跟人廢話的神醫(yī)第一次好奇:
“你不覺得疼嗎?”
鹿茗知道他要說什么,連忙屏退兩個書童,才開口回答:
“凌禛自小錦衣玉食,在家中無人不敢聽我,從未受過一絲委屈。飽讀圣賢也是為了報答雙親,以求高中帶給家族榮譽,卻不懂書中所說百姓疾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