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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娜塞爾日志

貝娜塞爾日志

苯斯本 著

  • 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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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9-10-19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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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醫(yī)生

貝娜塞爾日志 苯斯本 5063 2019-10-19 06:13:22

  犬來到埃爾城東邊的碼頭,今天他作為阿爾法斯曼的管家來迎接一位重要的客人。

  早晨的霧還沒有散去,周圍的歐式高樓的燈光像一雙雙眼睛,遠遠望去像一只只隱藏在霧中的巨大怪獸。犬看向江面,只能看見江面的一小部分,不一會兒,一艘客船破開迷霧,劃開江面,出現(xiàn)在犬的面前。

  一個男人走下客船,頭戴著黑色禮帽,向下是一雙藏在圓框眼鏡下的深邃眼睛,且搭配著一張與成熟氣質(zhì)不相符的年輕臉龐,穿著一件褐色風衣,里面白色內(nèi)襯的領(lǐng)子問外翻著露在了外面,雙手戴著一雙白手套,手中提著一個手提箱,一雙修身長褲,一雙舊式皮鞋。

  犬走向那個男人。

  “方苜蓿先生?”

  “是我?!?p>  “您比我想像得要年輕。”犬恭維著說著?!拔沂前柗ㄋ孤业墓芗?,您叫我犬就行了?!比蜷_車門“老爺他們等您很久了,苜蓿先生。”

  苜蓿走進車門的時候停了一下,轉(zhuǎn)頭過對犬說:“不用叫我先生,你看起來比我老。”

  “好……好的。”犬尷尬地笑了笑。顯然他對這個與沉穩(wěn)外表相反的說話方式感到吃驚。

  車穿進于城市之間,白色的歐式建筑像一個巨大的立方體,朝苜蓿迎來,又離他遠去。不一會兒,苜蓿來到了阿爾法斯曼家的宅邸。

  阿爾法斯曼家是埃爾城有名的富商。其影響力甚至在政界都有一定地位。

  犬向門衛(wèi)示意后把車開了進去。兩邊各一排的常青樹形成一條陰涼的小道,犬車開得不算慢,卻也足足在小道中行駛了五分鐘,駛出小道盡頭,整個地面突然變得開闊,迎面而來的是一棟巨大的華麗莊嚴的建筑,滿滿的歐倫風情。潔白的外墻,烏黑的圓形尖頂,數(shù)不清的扇形花窗??諝庵袕浡绣X的氣息。

  “可惡的有錢人!”苜蓿在心中嘀咕。

  他們下車后,一位中年男子朝他們走來。苜蓿遠遠看到了他的胡子。

  “老爺。”犬向他行禮。

  來的人正是阿爾法斯曼當家主人:佛爾曼·阿爾法斯曼。他拄著拐杖,一拐一扭著來到苜蓿身前。

  “方苜蓿醫(yī)生,等您很久了?!?p>  “客套話就到此打住,讓我見見患者吧。”苜蓿說。

  “方醫(yī)生,請隨我來。”

  苜蓿跟著佛爾曼進入房子,正廳寬敞明亮,墻上掛著浮雕,以及各種名家畫作。正廳盡頭左右兩側(cè)是兩座旋轉(zhuǎn)向上的樓梯。苜蓿跟著佛爾曼上了樓。

  二樓長廊依舊掛著許多名畫,從窗戶向外望去,能看到一大片樹木和花園,園丁們修剪著植被。

  來到盡頭的房間,苜蓿注意到門上寫著“妮莎”二字。佛爾曼推門進去,看到一個小女孩在其中玩著玩偶。

  “妮莎?!狈馉柭鼏局⒚??!澳萆?,快過來。”小女孩回過頭,能清楚的看到她有一雙紅色的眼睛。

  吸血癥,這是妮莎患的病的名字。這是一種在民間流轉(zhuǎn)很廣卻很少有被發(fā)現(xiàn)的病例。因為其患病的條件是:被吸血鬼咬一口。沒錯,所有吸血癥患者都是名義上的吸血鬼。吸血癥患者隨著患病時間的推移,吸人血的欲望會越來越強烈,一但患者跨越那道鴻溝,就會進化成真正的吸血鬼。換句話說,現(xiàn)在阿爾法斯曼家中可能還藏著另一只令妮莎得吸血癥的吸血鬼。

  “爸爸!”妮莎蹦蹦跳跳來到佛爾曼跟前,悄悄抬頭瞥了一眼犬,犬微笑著向她比了個剪刀手。她又轉(zhuǎn)而看向苜蓿,苜蓿正緊盯著她,嚇得她躲到了佛爾曼身后。

  佛爾曼說:“妮莎,別這么沒禮貌,向方醫(yī)生問好?!?p>  妮莎側(cè)出頭,說:“方叔叔好?!?p>  苜蓿彈了一下妮莎的額頭,“什么叔叔,叫哥哥!”

  妮莎扶著額頭,跑到犬身后,沖苜蓿喊:“你是大壞蛋!我討厭你。”然后扯住犬的衣服往外走?!叭绺纾覀儾焕砟羌一?,去外面玩吧。”

  “臭小鬼?!避俎Uf。

  妮莎拉著犬出了門,佛爾曼和苜蓿找地方坐下,女擁端來了紅茶。

  佛爾曼說:“方醫(yī)生,小女的病情……”

  “很麻煩?!避俎C蛄丝诩t茶,佛爾曼臉色很明顯陰沉了下去。苜蓿繼續(xù)說:“但是能治好,如果我都治不好,就沒人能治好了?!狈馉柭嶂男挠址畔铝?,長舒一口氣,苜蓿又說道:“只要錢到位?!狈馉柭B忙說:“錢當然不是問題,方醫(yī)生是個直爽的人,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錢對我而言,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事情?!?p>  苜蓿從椅子上離開,伸了個懶腰說:“那就沒問題了?!彼崞鹗痔嵯?,“介不介意我在你的庭院里走走?”

  “請便?!狈馉柭f。

  苜蓿來到庭院,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來到一個有噴水池的花園。妮莎坐在花園的長椅上。

  苜蓿走上前問:“不是和小狗出去玩了嗎?怎么一個人在這?!?p>  “誰是小狗??!”妮莎生氣地揮舞著拳頭。

  “你們不都叫他犬嗎?我叫他小狗也沒什么不對吧?!?p>  妮莎跑過來踢了苜蓿小腿一腳。

  “好疼。”

  妮莎隨后不停地踩著苜蓿的腳指。

  “我錯了大小姐,我錯了!”苜蓿被追得滿地跑,口中不停求饒:“不叫小狗了!不叫小狗了?!?p>  此時妮莎才停下來,在原地氣喘吁吁,終歸是個小孩子嘛。

  苜蓿在妮莎面前蹲下,說:“我不叫他小狗,叫他大狗總可以了吧?!?p>  啪,妮莎的拳頭糊上了苜蓿的臉。

  妮莎和苜蓿坐在長椅上,天藍藍的,妮莎抬頭看著天空,伸出手掌在空中虛抓著。

  “方醫(yī)生,你叫什么名字啊?!?p>  苜蓿遞出一張名片。上面寫的方苜蓿三個字。

  “方苜蓿,一種牧草的名字,音讀mù xu?!?p>  “真是奇怪的各字?!蹦萆f,“人也很奇怪?!?p>  “那還真是多謝夸獎?!?p>  “方醫(yī)生,我的病很難治嗎?”

  “很難哦?!避俎;卮?,“但是能治好,相信我吧?!?p>  風兒穿過林間,穿過花叢,撩動妮莎的裙擺,妮莎說:“方醫(yī)生,其實我還挺想變成吸血鬼的。”

  苜蓿問:“為什么?”

  妮莎心想:是啊,為什么呢?也許是看到那個孤獨的身影覺得可憐吧。也許是朝夕相處的陪伴使得心中給他留出了一片空地。又或許自己只是依戀那個背影而已。妮莎想不明白了。她回憶起那天晚上,他在她脖子上留下咬痕,“現(xiàn)在開始,我們是站在同一邊的人了?!彼挠洃涢_始模糊,唯獨只記得那天晚上月色很美。

  “妮莎?”苜蓿的話拉回了妮莎的思緒,“怎么突然就發(fā)呆了?”

  “很酷!”妮莎說。

  “誒?”

  “因為成為吸血鬼很酷,所以想要成為吸血鬼。”妮莎回答說,她笑得很開心。

  “那是什么理由啊。”苜蓿也忍不住笑了。

  妮莎跳下長椅,在花園中旋轉(zhuǎn)幾圈,像一株花朵,隨即停下,面對苜蓿,用紅色的雙眼看著他。

  “那么方醫(yī)生是我們這邊的人嗎?還是爸爸那邊的人呢?”

  苜蓿圓框眼鏡下的眼皮跳動了一下。

  “哪邊都不是,誰給我錢我站那邊?!?p>  “真勢利眼?!?p>  犬從遠處跑過來?!澳萆〗悖肄k完事了,可以去玩了哦?!?p>  妮莎過去挽過犬的手說:“好誒!我們走吧。”

  犬回頭對苜蓿說:“方醫(yī)生,妮莎的病就拜托你了?!?p>  苜蓿在原地擺了個OK的手勢。

  當晚,治療的地方就在妮莎的房間。房間內(nèi),就苜蓿和妮莎二人,佛爾曼和犬在外面焦急等待著。

  治療的用具很簡單,一瓣大蒜,一個小型十字架,一柄十字架形狀的銀制匕首,一根白木椿釘。苜蓿讓妮莎口中含著一瓣大蒜,手握十字架躺在地板上,妮莎說:“這有用嗎?大蒜味道好重?!避俎Uf:“你照做就是?!蹦萆终f:“你不會我做奇怪的事吧?!避俎2荒蜔┑卣f:“我對貧胸不感興趣?!?p>  苜蓿在妮莎旁邊坐著,口中哼著妮莎不知道的歌謠。

  “悲傷日,悲傷日,血主寬恕我眾罪孽……”

  一股安心感涌上妮莎心頭,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最終屈服于睡意,沉沉地睡去了。

  苜蓿起身,看見妮莎睡去后,口中喃喃道:“該干活了?!?p>  他用銀質(zhì)匕首在地方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圖形詭異,扭曲,卻不給人難看的感覺,相反觀感非常和諧,似是狂亂與柔和的矛盾體。苜蓿畫完圖案,拿起白木椿釘,然后把白木椿釘?shù)肿∧萆男呐K。如果佛爾曼在現(xiàn)場,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可能會讓他抓狂。

  苜蓿把木釘一點一點推入妮莎的心臟,鮮血染紅了妮莎胸前的衣服。血滲入白木椿釘,仿佛順著木釘往上爬。流到地上的血竟沒有四處擴散,而是像有生命似的沿著苜蓿畫的花紋流動,最終流入花紋盡頭,花紋盡頭插著銀匕首,血流過去時觸碰時發(fā)出茲茲聲,冒出白煙,像是水碰上了燒紅了的鐵塊。

  苜蓿口中念道:“我親愛的血之主,請寬恕這位誤入歧途的少女,她無法成為你的子女。”

  詭異的歌聲響起,高歌的祭祀挖出自己的心臟,勇猛的士兵獻上自己的眼睛。世界變成紅色,血流成河,肉骨成山。親愛的血之主,吾等子女,應(yīng)為您獻上什么?

  “啊——”

  妮莎從睡夢中驚醒。

  “妮莎小姐,怎么了?做噩夢了嗎?”犬坐在床邊關(guān)切的說,“治療己經(jīng)結(jié)束了,難道身體有什么不舒服嗎?”

  妮莎說:“我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里有人要挖我的眼睛!”

  犬在旁邊握住她的手,“不怕不怕,妮莎是個勇敢的孩子?!比駛€老媽媽一樣哄著妮莎。

  現(xiàn)在妮莎的房間內(nèi)就她和犬兩個人,苜蓿已不見蹤影,佛爾曼和女傭說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方醫(yī)生的話,治療完成后他說他要去花園走走,老爺在安排女傭打掃房間?!?p>  犬幫妮莎蓋好被子,妮莎的說:“犬,病治好了,是不是就不能站在你這邊了?!?p>  犬摸著妮莎的頭,輕聲說著,語氣很溫柔,“不會的,我心里明白妮莎是站在我這邊的就行了。”犬臉色沉了下去,“把你卷進來,我……很抱歉?!?p>  妮莎搖搖頭,“我是自愿的,不是犬的錯,誰能知道這么快就被爸爸發(fā)現(xiàn)了。”

  犬說:“我們當時都太缺乏考慮了。”

  犬幫妮莎蓋好被子,關(guān)好燈,輕聲說:“睡個好覺,我的公主?!?p>  “嗯。”

  犬走出妮莎房間,來到花園,看到苜蓿坐在長椅上。

  “呦,小狗。來賞月嗎?”

  犬在苜蓿旁邊坐下。

  “今晚月亮真圓啊?!?p>  “是呢。”

  第二天,佛爾曼送別苜蓿,女仆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妮莎出來了。

  犬說:“小姐的身體,不要緊嗎?”

  妮莎搖搖頭,表示不要緊。

  苜蓿來到妮莎身前說:“白木椿釘現(xiàn)在暫時還留在你的身體里,但是請不要擔心,你現(xiàn)在的身體構(gòu)造和吸血鬼更為接近,不會那么容易死。之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你會很虛弱,并且會伴有貧血癥,請好好靜養(yǎng)?!避俎Uf著像是醫(yī)生囑咐病人說的話,“吸血鬼的特癥會慢慢消失,等眼睛紅色褪色到淺紅色時,打電話給我,讓我取出來,明白嗎?”

  “明白了,明白了,方叔叔。”

  “嘖……這姑娘,算了,不和你計較?!?p>  妮莎笑嘻嘻吐著舌頭,沖苜蓿做鬼臉。

  犬來到妮莎身前,俯身。妮莎摸著他的頭。

  “我出發(fā)了,小姐。”

  “嗯,路上小心。”

  犬和苜蓿上了車,佛爾曼和妮莎在后面揮手告別。

  車駛出了宅砥,穿行于高樓之間。車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十分僵硬。

  “說起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避俎4蚱屏顺聊?p>  “什么問題?”

  “明明是我看起來比較年輕吧。怎么妮莎總是叫我叔叔?!?p>  “……這種事情怎么都無所謂吧?!?p>  沉默。

  “其實,佛爾曼要我找出那只吸血鬼來著?!?p>  犬感到一絲冰涼貼上了自己的脖子。他通過車內(nèi)后視鏡看清楚了那是柄十字架形匕首。

  苜蓿說:“你覺得,誰是那只吸血鬼?”苜蓿眼中迸發(fā)出凜冽的寒光。

  犬的額頭留下冷汗,“好歹讓我把你送到碼頭再殺我吧,方醫(yī)生?!比胪涎訒r間。

  “不不不,我不會殺你?!避俎J栈刎笆?,“這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彼沿笆追呕厥痔嵯?,“佛爾曼那老頭和我說他不想殺你,讓你開車送我到碼頭也只是給你逃跑的機會?!避俎0蜒坨R取下來用鏡布擦試著,“妮莎那小姑娘很聰明,她料到我不會殺你,同時你也回不去了,所以才會那么執(zhí)著想要送行吧?!?p>  “原來是這樣嗎?!比蛔忠蛔滞轮?。手握緊了方向盤。

  在犬的心中,家的概念很模糊,作為管家,他每天要干很多事情,每天要負責佛爾曼老爺?shù)钠鹁由?,每天晚上要給妮莎講故事,看著她睡覺。現(xiàn)在突然告訴他,回不到那個“家”了,某一種東西在犬的內(nèi)心崩塌了,那種名叫歸屬感的東西。

  他想要止住眼淚,但眼睛往往在這種時候有自己的意識,眼淚不停的往外流。

  “真是麻煩啊。”苜蓿心想。他回想起昨天晚上,幫妮莎治療完成后,佛爾曼拉住他說:“方醫(yī)生,關(guān)于吸血鬼的事……”

  他看了眼進入妮莎臥室的犬,說:“是誰你不是很清楚了嗎?”

  佛爾曼說:“果然是犬嗎。”佛爾曼臉色憔悴。“方醫(yī)生,犬就像是我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明天請告訴他讓他逃走吧?!?p>  讓他逃走,這應(yīng)該是佛爾曼最后的溫柔了,身為埃爾城最大的富商,影響力觸及政界的大人物,家里如果養(yǎng)了一只吸血鬼,那么這會是一個巨大的把柄,會成為佛爾曼的敵人攻擊他的武器。這點,所有人都知道。

  看著犬哭得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苜蓿其實非常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是非常珍視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一樣,苜蓿說:“沒地方去的話,來我家吧?!?p>  “誒?”犬哽咽著說:“你家?”

  “我收留了好幾個像你這樣的家伙?!避俎]p描淡寫地說著。

  這還真讓犬感要意外,他心目中苜蓿只是個毫無禮貌的客人。莫非他也是個慈善家,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錢的樣子。

  苜蓿掏出兩張船票,很明顯,是苜蓿提前準備好的。也許他從一開始就打算帶走犬。

  客船上,苜蓿打著瞌睡,犬看著他,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他轉(zhuǎn)頭望向船窗外,心里感覺,之后他要去的地方將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到了目的地,苜蓿和犬下了客船,出船門的一瞬間,犬驚呆了,他放眼望去,一雙雙血紅的眼睛在外面浮動著,數(shù)不清的吸血鬼在這里匯集,他顫抖著問苜蓿:“方醫(yī)生,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苜蓿摘下圓框眼鏡,面露微笑,他的眼睛同樣散發(fā)著腥紅的光。他說:

  “染紅你的雙眼吧,犬,歡迎來到罪惡的都市——貝娜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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