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戚府的姑娘們

　　由個老嬤在前面帶路，穿過復(fù)雜繁深的一條又一條長廊，忐忑不安之余，陳嬌不禁感嘆戚府的闊氣，如今可算是見識了什么才叫深宅大院。

　　戚府中的樹木繁多，且都是有年歲的老樹，蒼勁高大，為庭院添了幽深，如今隆冬，干枯的樹枝在陰郁的天空下張牙舞爪，顯得有些駭人，若是盛夏，該是怎樣的郁郁蔥蔥呢？

　　刻意地繞過主府，老嬤領(lǐng)著她向偏院走去，眼見著富麗堂皇的擺設(shè)越來越少，陳嬌也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那老嬤依舊沉默，連腳步也如鬼魂一樣悄無聲息，她只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對這座宅子早已司空見慣，目光從不似陳嬌那般亂瞟。

　　陳嬌不在乎，她只是慶幸自己終于可以填飽肚子。

　　領(lǐng)著這個新來的婢女繞來繞去，嬤嬤雖然不發(fā)一語，卻不免腹誹，此女身量消瘦，弱不禁風(fēng)，如何能做得起后院的雜活？盡管是公子發(fā)了善心留下她，又為何將她扔得這么遠(yuǎn)？陳嬌要去的清雜院縮在整座宅子中最偏僻的角落里，落在那里的奴婢，一輩子都得做粗活，見不到主人的面。這樣想著，嬤嬤忍不住打量了那丫頭一眼，立刻收回了目光，心下了然，憑這丫頭的相貌，做個有頭臉的女使怕是不能了。

　　習(xí)慣了老嬤的背影，她突然之間的回頭倒是讓陳嬌愣了一下，陳嬌張張嘴，才問道：“老人家，到了嗎？”

　　老嬤嗤笑一聲，道：“這里與你街頭巷尾不同，樣樣都講究規(guī)矩，你該叫我王媽?！闭f罷，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便繼續(xù)轉(zhuǎn)過身，腳步走得更疾。

　　那嬤嬤身量微豐，個子也不高，只是臉色始終灰暗著，像是永遠(yuǎn)沒有高興的時候。陳嬌覺得她這一笑倒是十分詭異，令人毛骨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陳嬌也低下頭，加快腳步。

　　“慢著。”一聲果決清澈的聲音叫停了嬤嬤的腳步，嬤嬤往左邊的一處玄關(guān)張望，只見那里立著一個女子，一襲青衣，由七八個穿粉衣裳的小丫頭簇?fù)碇?p>　　王媽直了直身子：“月影姑娘?！?p>　　那個叫月影的快步前來，掃了陳嬌一眼，不由得皺眉：“您哪兒找來這么個粗野丫頭？”

　　王媽無語，只對著陳嬌使了個眼色：“見過月影姑娘?！?p>　　陳嬌上前一步，微微屈膝。

　　王媽點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丫頭雖然出身灰頭土臉，倒也識趣。

　　“這是爺在路邊撿來的小乞丐，說是要賞她口飯吃。”

　　月影舒展眉宇，作出無可奈何的樣子：“公子總是這樣，愛發(fā)善心，只是前些日子不是才領(lǐng)了群災(zāi)民進(jìn)府？那些災(zāi)民各個跟餓狼似的，又不似咱們府中的人那般手腳麻利，這善事可做得人心里堵得慌，趕明兒我可要勸一勸爺才行?！闭f著，她拿著帕子輕輕在額上按了幾下。

　　陳嬌見她這樣只覺得可笑，仿佛大發(fā)善心的人是她而不是戚家公子。

　　“月影姑娘為何在此處？一會兒回去可要不方便了?！边@里可離公子居住的尚春閣不近。

　　“今兒閣中無事，出來走走。”月影覺得無趣，轉(zhuǎn)身要走：“沒想到這景色越到西南角就越平庸，改日該叫人好好兒修一修的?！?p>　　“姑娘慢走?！蓖鯆屗钠桨朔€(wěn)地接了一句，便帶著陳嬌繼續(xù)找清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