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席卷著斗魂場,還好各位教習和執(zhí)事一同用魂力架起一張魂力屏障。
嘈雜中,鐘儀冷靜端坐著,凌厲的目光緊盯著懸魂石,里面樹木攔腰折斷,飛沙走石,但那團魂光籠罩著吳期巍然不動。
白須院長突然從天而降,落在黑魂臺上。羅筑朝他恭敬一拜,院長匆匆擺了下手,徑直走到吳期面前,提起紫色的魂力將釘在吳期身上的魂引融化。
魂引化去,懸魂石中魂光包裹著的“黑狗”緩緩淡化,消失。
吳期突然睜開眼,跪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沒呼吸幾次,當即直直趴倒在地上,看樣是昏死過去。
“吳期身體不堪重負,比賽就此結(jié)束,讓所有學生都回去?!痹洪L朝羅筑撂下一句話,抱著吳期飛身躍出斗魂場。
“吳期因本體不堪重負,出局!九十六小隊勝!”羅筑高聲宣布。
這種結(jié)果自然引得全場一陣喧嘩,大家都想看看,如此聲勢浩大的突破后,那只“小黑狗”究竟能成長到何種程度,能否力挽狂瀾,反敗為勝。
但事與愿違,比賽草草收場,各院教習引導著吵嚷的學生返回學院……
惡劣的天氣也仿佛意興闌珊,不一會兒便消去,烈陽重新露出來,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只是,吳云生和院長楚殆心里很清楚,有些東西,一旦露出崢嶸,下次再覺醒時,可不是狂風暴雨了……那將是,腥風血雨。
巖漿滾滾,不斷翻涌起火花,吳期在火海上面對著那只放著熊熊火焰的金色小魚,胯下騎著那只黑炎猛虎。猛虎柔順長長的毛發(fā)如雄獅頸上的鬃毛,腳上覆蓋著暗黑的細鱗。
“嗷——”
猛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叫聲。
火焰中金色鱗片化成的小魚游曳了一會兒,墜入火海中。吳期下意識伸出手,心底有種強烈的害怕,害怕那金鱗化成的小魚就那么消失了。
“隆隆隆——”
空間震動著,像要崩塌了一樣。漫無邊際的火海開始翻涌著,一個巨大的漩渦形成,擴散,吸引,熔巖全部被吸進漩渦中,直到最后一浪火焰沒進漩渦,整片火海變成透明澄澈的湖泊。
那條金色小魚穿梭在如明鏡的水中,快活地在吳期正下方打轉(zhuǎn)……
畫面一轉(zhuǎn),吳期又變成黑虎置身在秘境中的樹枝上,周圍被魂光籠罩,但還是能看到腳下,澄澈的水面,和游動著的小魚。
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一道聲音從天而降,喑啞得猶如昆蟲用許多的手摩挲著干枯的老樹皮:
“你終于覺醒了……”
金色小魚躍出水面,吐了個泡泡。
“哧喇——”
一道閃電劈下來,樹枝折斷,吳期不受控制地墜落下去,他往下看,小魚突然沖出水面,身形越來越大,張開滿是利齒的血盆大口,就要把他吞噬下!
畫面一黑,吳期滿頭大汗地驚醒。
淡淡的桂香鉆入鼻子,他茫然地環(huán)視四周,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將軍府的家中。
“少爺!你醒了?!”侍女小靜端著水剛走進來。
廳中的姜玉柔聞聲趕緊走來。
“期兒,可有什么不適?”姜玉柔用衣袖沾著他額頭的汗水。
吳期安定下來,微微一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姜玉柔放下心來,起身拿出水盆的手帕,擰干,走過來給吳期擦拭臉頰。
“我昏迷了多久?”
“都五天了,你父親和楚殆院長把你帶回來時,可把我嚇壞了,才剛?cè)ド堅涸趺磿軅亍苯袢嵬nD一下,“對了小靜,你趕緊去通知將軍少爺醒了?!?p> “父親帶我回來?”吳期記不得自己是怎么不省人事的,“我在參加爭龍賽,好像是魂力突破時出了些問題……”
“你父親說無大礙,沒事的,醒了就在家再調(diào)養(yǎng)幾天,正好你父親現(xiàn)在也閑了?!?p> “是最近公事處理完了嗎?”
姜玉柔搖了搖頭:“你父親卸職了?!?p> “卸職?這……為什么?”吳期想不通,大將軍的職位就這么放棄了嗎?玉廣王會同意?
“王兄保留了他的名頭,只是將兵權(quán)交出了,”姜玉柔為吳期簡單解釋著,“御龍門還由你父親管理,所以相比之前要閑下不少。”
吳期沉思著,父親突然卸職,實在奇怪,難道跟自己有關(guān)?不會的,他怎么能影響這么大,況且也沒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呀。
“期兒!”
吳云生急匆匆走進別院,一進門就喊道。
“你來了我便去看看青羽功課如何了吧?!苯袢嵋娝M來,帶著侍女走了出去。
吳云生點點頭。目送她們離開,拉過云木椅在床邊坐下。
“身體無礙了吧?”
吳期捏了捏拳頭:“沒事了,好像力量還有些提升?!?p> “雖然不可思議,但確實是你心魂在藏龍境中吸收的魂力有部分被帶到了本體中,所以你才昏迷不醒。龐大魂力沖擊,還好及時止住?!?p> “嗯?!眳瞧邳c點頭。
片刻沉默,吳期問道:“聽說……你卸職了?”
“確實,”吳云生摸了摸耳朵,“局勢平定,總是些瑣事,我嫌麻煩。玉廣王也老了,太子內(nèi)心覺得我權(quán)力太重,還有些朝臣隱忍著對我的不滿,早些卸任,脫身為好?!?p> 吳期明白,寥寥幾句,其中暗示著如今朝中復(fù)雜的局勢,和吳云生面臨的種種矛盾。大將軍重權(quán)在握,可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p> “不說這些了,”吳云生直起腰,“想必你也察覺到自己有些不一樣,在心魂上?!?p> “我的身體中好像潛藏著某種力量。”吳期試探性說道,他不知道白男所說的“神秘力量”具體是什么,但也隱隱能感覺到。
吳云生看著他,深吸一口氣,看了看周圍,雙手涌起紅色的魂力,在房間中覆蓋一層屏障。
“龍神的傳說知道嗎?”
“嗯,看書上粗略記載一些,”吳期點點頭,“傳說龍帝就是龍神的化身,麾下有九只龍侍。龍帝鎮(zhèn)壓群魔,開辟大域之后前往了仙界,九只龍侍分立域中,演變成現(xiàn)在的九國。”
吳云生不置可否,端起椅子靠近過來:
“龍帝和龍神是不是同一個本體,不得而知,但龍神是真實存在的!”
吳期神色一怔,不自覺地挪了挪身體,湊近一些,專注傾聽著。
“《天源志》有瑣碎記載,暗示了龍帝往仙界數(shù)年之后,帝城有神龍遨游,此后九龍侍每年朝拜;《仙游雜記》中也有耐人尋味的記載:九龍侍雖是龍帝得力大將,但侍奉龍神的卻另有其獸;而這些獸的線索,在十年前得到證實!當年一位帝城逃犯慘死紅源山脈中,有人在其身上發(fā)現(xiàn)一頁殘篇,上面有名為“龍之守護獸”的記載!”
“龍之守護獸?”
“對,此后的深入探究,發(fā)現(xiàn)龍神可能是陷入某種瀕死狀態(tài),需要強大的獸來守護其平安。于是用血脈之力改變了一些獸的力量,讓他們足夠強大,來完成守護的職責。這些擁有龍之血脈力量的獸,就是龍之守護獸?!?p> “那龍神為什么不讓九龍侍守護呢?”
“這個,恐怕是不想暴露自己孱弱的事實,九龍侍可能要用來震懾其他東西的,或者,要他們保護這片大域……”
吳期垂下眼眸,反復(fù)咀嚼著如此龐大的信息。他抬起頭,吳云生正盯著他。吳期體會著他的這番話,開口問道:
“您與我說這些事,是在說……我和龍之守護獸有關(guān)嗎?”
“不錯,你的心魂,那只奇異大虎,除開顏色,與殘篇描述的‘龍炎虎’相像。最能證實的是,有龍吟?!?p> “龍吟?!”吳期一驚,腦海中回想起夢中那如千年老樹脫落樹皮的聲音:“你終于覺醒了……”
“說過多你也云里霧里,等你自己慢慢發(fā)掘吧,到時你就會明白的。今后,讓楚殆院長指導你,他深研古道,知道的比我多?!?p> “楚殆院長,是那個接我入升龍院的老爺爺?”
“是的,他很強,會指導你悄然成長。你的心魂不能過早暴露,雖然知道龍之守護獸的人不多,但只怕萬一。不然覬覦龍之力的人,就要想方設(shè)法拿到你這個線索了?!?p> “楚殆院長是可以信任的人嗎?”吳期表情認真,雖然初次見面感覺還挺和藹的,但畢竟知之甚少。
吳云生一愣,盯著吳期,顯然沒想到吳期會如此謹慎,但想到他剛經(jīng)歷了楚蕓去世的打擊,也就想通了他的小心——他現(xiàn)在的安全感是很薄弱的。
吳云生咧嘴朝他一笑,伸出厚實的手掌,揉了揉他的頭:
“別想這么多,楚殆院長人很好,他崇拜龍神,對那個時代有著狂熱的探知欲。就算是想知道真龍線索,也不會用陰謀詭計的。”
“嗯,我知道了?!眳瞧趯擂涡πΑ亲约禾⌒囊硪砹?。
龍之守護獸的力量,很可能事關(guān)復(fù)活母親,他絕對要成長到白男口中所說的“完全覺醒”的程度!
誰都不能干擾,他一定會讓母親重新回來……
“明日便返回升龍院吧,可能匆忙,但你要與時間戰(zhàn)斗,快速成長!”吳云生拍了拍吳期的肩膀,要走出去。
看著他的后背,吳期又想到他在母親墓前失聲痛苦的神態(tài),想到姜玉柔和吳青羽的笑容,他動了動嘴唇,還是說出口:
“如果……如果母親能回來的話,玉廣王能允許她,正大光明的和你在一起嗎?”
吳期隱忍著突如其來的悲傷。
吳云生的背影呆滯住,回頭朝吳期呆呆地笑了笑,迅速又邁開步子,沒有再回頭,走出門外才傳來沉悶卻有力的聲音: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