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期掀開蒼山帳,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房間內(nèi)舊木架上擺放著各種老巧的物件。
旁邊迎客桌上一位白發(fā)老人伏案酣睡。
“秦爺爺?!?p> 吳期輕聲叫了句。
老人不見轉(zhuǎn)醒,鼾聲愈響。
反而是從后院而來的紫衣少女見到吳期,先是驚異“咦”了一聲,便滿臉驚喜,歡聲喊道:
“吳期哥哥!”
“秦雨妹妹?!?p> 吳期有些拘謹(jǐn)?shù)匦πΑ?p> 秦雨身材窈窕,長發(fā)如月中柳影,明眸皓齒,像是跌落進(jìn)清酒中的精靈,美好醉人。
她快步走近,突然想到什么,臉上的笑容黯淡下來,很是后悔地朝吳期沉言:
“吳期哥……對不起,你蒙冤入獄我和爺爺什么都做不了……”
吳期連忙擺手:“妹妹哪里話,此案頗深,有人要置我于死地,我這幾天都還沒查到頭緒。不必在意的,我這不是活下來了嗎?”
“嗯!”秦雨堅定地點點頭,“幸好吳期哥活下來了,不然我會讓爺爺把城主府掀翻的!嘻嘻……”
“哈哈哈,”吳期眉開眼笑,心頭一跳,摸了摸自己的鼻翼,“還好沒事,不然秦云爺爺可要累壞了?!?p> “呃?我怎么累壞了?”
趴在桌子上的秦云朦朧中轉(zhuǎn)醒,拍了拍臉頰,睜大的雙眼中滿是疑惑。
秦雨明眸善睞,有些嗔怪地微撅著紅唇:“爺爺!你就知道睡覺,還好是吳期哥,不然我們店里的東西被人拿走你都不知道?!?p> “呵呵……”秦云尷尬地賠笑著,“人老了容易犯困,你們這不是知道我都累壞了嗎?唉,這幾天小雨鬧得我真是累呀……”
秦云小心瞥了秦雨一眼,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秦雨趕忙看了吳期一眼,轉(zhuǎn)而盯著爺爺,像是隱忍著情緒,連忙走過來給他捏著肩膀。
“爺爺,我給您捏捏?!?p> “嗯,這下不累了。”秦云撫了撫長須,很是享受。
吳期在一旁輕笑,只是雙眸被那仙影所吸引,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咳!”
秦云輕咳一聲,朝吳期說道:
“小子,大難不死,還真是命硬呀?!?p> “僥幸而已?!眳瞧诨艔垖⒛抗馐栈貋?。
“你來此何事?不會只是來看看小雨的……哎呦!”秦云肩膀一痛,趕緊改口,“小雨的爺爺,老夫的吧?”
“在下確實有些時日沒來造訪了,此番前來一是報個平安,二來,是想問問秦爺爺一件物什。”
“沒人擔(dān)心你的平安……哎呦!”
秦云肩膀又是一痛,連忙拿開秦雨的小手,回頭笑著:“爺爺已經(jīng)不累了,你休息休息?!?p> “好的爺爺,”秦雨乖巧一笑,“我去沏兩杯茶,您好好說話?!?p> “哈哈,有勞雨兒了……”
秦雨一走,秦云臉色一沉,不耐煩地看了看吳期:“問什么東西,趕緊說,說完趕緊回家,別有事沒事就往這里跑?!?p> 吳期無奈笑笑,見慣了秦云這種態(tài)度,幸好知道他的性格,也就不會生氣。
“您常去競珍所獵奇,七月末的時候可否在里面見過一個叫儲音石的東西?”
“宋文宣買走的?!鼻卦聘纱嗟鼗卮?。
“宋文宣買了?!您確定嗎?”
“小子,我什么時候看錯過?問完了趕緊去忙,這案子沒那么簡單,夠你頭痛的……”
“您還知道什么嗎?”
吳期疑惑地盯著秦云——他好像知道的不少。
“看什么?”秦云沒好氣地瞪了瞪吳期,“要不是那丫頭纏著誰愿意管你閑事!”
轉(zhuǎn)而聲音嚴(yán)肅:“盜賊不是從外面進(jìn)到刑府的……我只了解這些?!?p> “秦爺爺辛苦了?!眳瞧诒卸Y,估計在自己入獄期間,秦云也沒閑著……
“可不是我自愿做的……”
“那在下先告辭,他日再來拜訪。”吳期神色嚴(yán)肅,新的線索讓他不得不抓緊時間查探。
說完匆忙行禮,便疾步走出門……
“吳期哥哥!”
行不遠(yuǎn)處,吳期便聽到后面秦雨叫他,趕緊迎上去。
秦雨拿著個小包裹,嗔怒道:
“你怎么不打聲招呼就走了?”
“這個……我一著急就忘了……實在抱歉!”
“行了,沒真怪你,”秦雨似對吳期頗為了解,無奈白了他一眼,“你多加小心,這個給你?!?p> 吳期接過包裹傻笑著:
“多謝妹妹!”
“嗯。”秦雨靦腆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小跑回去。
秦云擺弄著架上的一尊巴掌大石虎,見秦雨回來,嘆了口氣:
“孽緣呀……”
秦雨神情黯然下來,輕聲道:
“若不是他救下我,你找來的時候,我已是荒山白骨……就算知道無結(jié)果,我還是控制不了自己……”
秦云搖搖頭:
“他心有正義,為人善良,以后可能會有一番作為,但與我們終要形同陌路,您不該留戀的?!?p> “我會善了,在此之前,希望你能保他安全,我不想他再陷入到那種境地?!?p> 秦雨面透圣潔,由精靈轉(zhuǎn)為仙子,不可侵犯。
“小姐,我只會護你安全,絕不會為別人貿(mào)然出手的,您應(yīng)該知道。他入獄時我已經(jīng)破例為你查探了一下……”
“我知道?!鼻赜隉o奈地點點頭,情緒沉重,“幸好……他能順利洗雪嗎?多大危險?”
“我也不明,刑府森嚴(yán),城中沒幾人能悄無聲息潛入盜竊,又牽扯到權(quán)貴,很難查清,弄不好他可能會更加危險!”
“那你……”
“小姐!”
“行,我知道了?!?p> 秦雨明白強求不得,也沒在繼續(xù)請求。
“希望能助他避過一劫吧……”
吳期將小包裹放入懷中,戴上面具,腳步急促,一路返回香桂樓。
走上二樓,看到宋文宣幾人,吳期深呼口氣,邁步走近。
“宋公子,飯菜是否可口?”
吳期立在桌邊。
宋文宣仔細(xì)一看,眼神兇惡起來:
“小子,你還敢回來?!”
旁邊的宋堅警覺地挺了挺身,緊盯著吳期。
“光天化日,我有何不敢來?”
“哼!這天可不總是亮著的!”
“是呀,暗夜之下,是再好不過的行兇環(huán)境了!”
“我可沒說要怎么你哦。”
“花功夫弄了塊儲音石,還讓武者冒險闖入柳府行刺,費了好大功夫陷害我,真是讓在下受寵若驚呢!”
“砰!”
吳期一拍桌子,鏗鏘有力。
“宋文宣!你不會逍遙法外的!柳暮、柳煙之仇、陷害官府人員之罪,我不會放過你!”
宋文宣一驚,神色掙扎慌張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吳期,你在這瘋狗亂咬人呢?說什么屁話!罪人一個還要誣陷忠良?你再囂張我可要為民除害了!”
“誰是忠良誰是害自有定論。宋文宣,沒有什么是不留痕跡的,我會順著找上門來的,到時,希望你還能笑得出來!”
吳期說完瞪了宋堅一眼,在堂中食客的詫異眼神下甩袖離去……
“嘩啦啦——!”
盯著吳期出去后,宋文宣奮力一掀面前的飯桌,碗碟碎了一地,他狠狠瞪了宋堅一眼,隱忍著怒氣,忿忿走下樓。
隨行三人沒人敢言,默默跟著他走下樓,甩下飯菜錢,沉默中,幾人遠(yuǎn)去。
掌柜的目送幾人離開,無奈地?fù)u搖頭——他可不敢讓他們賠償……
風(fēng)風(fēng)火火回到府中,宋文宣踹開房門,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等宋堅關(guān)上房門,立馬破口大罵:
“混蛋!那吳期小兒是怎么知道我買了儲音石??!你是怎么辦事的?!”
“文宣,”宋堅雖然是他堂哥,卻極其忌憚他,“我可絕對沒走露風(fēng)聲……”
“難道是我腦子有病跟他說了?!”
“我是想,會不會是你在競珍所喬裝被人識破……”
“不是極其熟悉我的人誰能看得出來?!況且,那小子從哪知道的!”
“你不用擔(dān)心,就算吳期知道也沒用,他查不出什么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他查出什么,還有赦免金書呢?!?p> “混賬!我怎么可能被那垃圾勝過,”宋文宣眼神陰狠起來,停頓一下,“決不能放任他查,不能讓人知道是我們殺了柳暮,你別忘了,可有人看到我和柳暮爭吵……”
宋堅如夢方醒,眼睛一瞪,多出幾分懼怕:“確實不能!”
“去辦吧?!彼挝男钗豢跉?。
“知道了?!?p> 宋堅點點頭,退了出去……
如果毒蛇藏在深草叢中,盲目查探恐怕會被出其不意咬一口。
吳期沒有了官職,一介平民很難接近宋文宣查出更多線索,他唯有抓住機會,打草驚蛇,讓宋文宣自己覺得受到威脅而有所行動。
雖然危險,但他管不了這么多。
云霞如錦帽戴在遠(yuǎn)處山頭,微風(fēng)拂面,吳期腦中混亂,總覺得宋文宣一步步的陰謀還無法清晰,許多細(xì)節(jié)難以捕捉具體。
打開包裹,一張錦絲般材質(zhì)的玉狐面具吸引目光。
不同于吳期現(xiàn)在臉上的薄鐵面具,這錦絲縫成的面具柔軟舒適,也更加貼合。
吳期嘴角露出一彎滿足的微笑。
一年前在蒼青山從狼爪下救回重傷的秦雨,直到秦云找到他,秦雨在他家待了快一月時日。
他記不真切當(dāng)時的情感,但回想起總有種淡淡的甜味彌漫在嘴邊,禁不住地抿嘴淺笑……
“吳小子,面具不錯呀!”
在門口碰到鄰居張老,張老抱著食盒,指了指吳期臉上的面具,由衷夸贊。
吳期摘下面具,笑了笑:
“張老不留下來吃晚飯嗎?”
“不了,你母親已經(jīng)分了我一些鹿肉,我回去下酒去,嘿嘿?!?p> “好的?!?p> 吳期躬身送行,回到家里等飯做好,草草吃了晚飯便出了門。
他以身為餌可不想殃及母親……
夜幕遮天,吳期漫步在東街,人影稀少,但藏在他身后的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