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雖然程文文對這個嫂子頗有微詞，考慮到哥哥的終身大事，和母親的臨終托孤，她還是非常高興的為他們的感情添磚加瓦。
看上去發(fā)展還可以，前途光明無限。
第二天早上霧氣蒙蒙，也不知道是晴天還是陰雨。程文文非常惱火她收到一大束玫瑰花，一零八朵。好家伙，怕是要不少錢吧！不用看都知道是花少爺送的。正和毛三篇討論下怎么控制住這種無聊的事情的發(fā)生，花開顏一身運動員打扮走了過來。于是便說：開顏，請你轉(zhuǎn)告下你哥別做這些個無聊的事了，行嗎？我非常討厭這種惡作劇。
花開顏瞅瞅那捧花，無奈一笑：唉！你也許不知道，我哥是那種不碰得頭破血流決不回頭的人，所以呵，對這種毛毛雨還是忍一忍吧。
開顏！能不能代為說說？我不想鄰里鄰舍搞得不愉快。
好吧，我一定說！不過我告訴你結(jié)果：沒用。我哥的套路是天天送，送到你心煩意亂，再到無動于衷，再到略略感動，直到你春心蕩漾。當(dāng)然，如果你足夠意志堅定！他就會再換招術(shù)的。
程文文一把拖過毛三篇：我們馬上結(jié)婚！
行呵，這是一個辦法！不過？花大小姐詭異的一笑：聽說你媽有臨終遺言！你不打算遵守了嗎？
文文差點噎倒，跌進椅子里，發(fā)狠地說：我哥很快會結(jié)婚的！
很快？花開顏狡黠的笑了：你肯定？語氣里分明含著調(diào)侃。
毛三篇聽出來了，花開顏似乎掌握著某種內(nèi)幕？而這種內(nèi)幕，足以制命！他不得不插進兩個人的談話：開顏，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說說？
開顏玩味的笑道：可以呵！不過我今天準(zhǔn)備去登山，如果你愿意陪我的話？說完，挑逗的望著程文文。
可憐的文文猶豫了好一陣，揮了揮手：說！
給你哥介紹的對象，是我哥安排的?；ㄩ_顏一字一句，慢慢說完，尤其在“我哥”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文文站起來，又坐下去，兩只驚慌的眼睛，盯緊毛三篇的眼，想要找個答案。她知道這里有個不祥的預(yù)警，笨蛋如她，居然想不出什么來。
你是說：花小強是想通過那個女人來操縱她哥，從而達到控制文文的目的？
你說呢？花大小姐雙手一攤。
文文有些明白了。
毛三篇說：開顏，謝謝你能告訴我！不過，只要我和文文心堅如鐵，我想沒什么可怕。甚至你哥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對！文文堅決地點頭。
開顏也笑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作為老鄉(xiāng)，我不想你們受傷害。走吧！毛三篇同學(xué)，我想去爬爬山，感受一下家鄉(xiāng)山水的魔力。然后又對文文說：不好意思，借你男朋友玩一玩。
什么叫借男朋友玩一玩？文文真是無語。
二人步行出門，一路上坡。
毛三篇例行公事的問：去哪兒？
猴面山吧。猴面山就是三篇她娘跳斷腿的那座山，山高五百米左右，是這一帶最高的山。因遠看酷似一只坐著的猴子而得名。
遠看山上，云霧繚繞，濕氣很重。
現(xiàn)在爬山，能見度低，很危險的。要不咱們換個項目？毛三篇建議道。
花開顏不以為然：我就是看著霧重才想去的。
霧霾對身體不好！大小姐，你不會連這個常識都不知道吧？又看不清道路，其實真的危險。
開顏不高興了：你膽小就別跟我來！一邊說著，加快了腳步。
毛三篇不得不快走幾步，緊緊跟隨。
才到山腳下，便見山勢陡峭，怪石突兀，就連毛三篇這樣的老山民，也有一些畏懼。本來此山南面平緩，適宜攀登，花開顏這條折騰人的小母豹非要冒險，走最陡峭的北面。說什么山陡路就短，路短不短還待求證，只怕是一個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來個命短。
花開顏不要命的往上爬，毛三篇一步三嘆跟在后面。越往上走，兩邊的草木越稀，能夠扶持到的東西越少了，風(fēng)化石越多，在腳板底下骨碌碌的向下滾，更加大了往上的難度。爬到半山腰，那任性女人的手和腳都抖起來了。毛三篇馬上喊：歇會兒！
花開顏這會終于聽話了，坐在坡上，兩只手緊緊抓住一棵小松樹，拼命的回氣，胸部呼呼的響像風(fēng)箱在拉。
看她稍微勻了氣，毛三篇才問：開顏，你今天不正常呵？
我不正常好久了。花開顏回答得有點酸儒的味道：我有時真想一了百了，但當(dāng)我雙手握在離地百多米的欄桿的時候，偏偏松不下手，還大喊救命。
這話很重，嚇得毛三篇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走近她身前，想要問怎么了？但他忘記這是在陡坡上，重心不穩(wěn)，一個趔趄，整個身體向下滑去。關(guān)鍵時刻抓住了一只溫軟的手。
是花開顏的手。
能不能小心點！花開顏大聲嬌咤。
看看一陣還在往下滾的風(fēng)化石，毛三篇也嚇出一身冷汗。
謝謝你。
用什么謝？
什么都沒有！我是窮光蛋。
賴皮。
休息夠了，兩人繼續(xù)向前。因為向下更危險。向上看上去反而平坦一些。
少傾，來到了巨石下面。這石頭平滑如削，十多米高，看上去陰森森的，有些嚇人。
靠石頭坐著，兩人都不說話。毛三篇目不轉(zhuǎn)睛地瞟著一個地方，那里浸著幾塊斑駁的暗色。
花開顏終于起身，拍了拍毛三篇的肩，一前一后轉(zhuǎn)過坳石，這邊有一條可登上山頂?shù)穆贰?p> 山頂是塊不毛之地，只有勁風(fēng)來回兜著圈，不肯遠走。
山頂無名石上，枯坐著兩個孤寂的人。一個孤寂于過去，另一個孤寂于現(xiàn)在。
你一點也不關(guān)心別人的痛苦嗎？
本來挺關(guān)心的，剛才的半山腰一跌，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好奇害死貓，不問比問了好！
接著說：如果你想說點什么，就告訴我你哥突然冒出來的那點執(zhí)念吧。
我哥呵！本來都要奉旨成婚了，前不久送關(guān)系戶來療養(yǎng)院，結(jié)果看到了你家文文，驚為天人，發(fā)誓非彼不娶。于是！
于是！毛三篇接過話題：找我們發(fā)無息貸款，給程武找工作，給他介紹女朋友…，一環(huán)連一環(huán)，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上?，我毛三篇有個死黨內(nèi)應(yīng)，她哥卻不知道有個“內(nèi)奸”妹妹！哈哈哈！
雖然如此，我還是對你們的前途感到悲觀。
為什么？
想聽聽？
不！我不想聽！我忽然發(fā)覺，你的那悲傷會傳染。求你了，老同學(xué)，我們下山吧。
難得看見：毛三篇眼中，閃躲著隱約的驚懼與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