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兄我送你?!?p> “明兄身子沉,我跟你一起送。”
“要不咱們還將他抬回府吧,總不能讓病人自己走。”
……
一聽說可以出營府,圍觀的一群士兵各個爭先。都是群虛偽的家伙,明承聽他們一口一個“明兄”只覺心口堵得慌,擺擺手將他們都給拒了,瞅向黎夏川低聲說起,“黎兄送我便可!國師府的馬車就在外頭,不勞諸位費心。”
黎夏川也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這幾人各個心思不純,趕緊上前攙著明承推搡起旁人,話不多說埋頭就往門外走。
“明兄你可要撐住?!崩柘拇ㄓl(fā)覺得他身子發(fā)沉,想著是不是病情加重。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被五公主打成那樣還不知在府中好好休養(yǎng)~”話中竟是埋怨,黎夏川真真是擔(dān)心他。
“那日去找亙谷公子,瞧見了你大哥,就應(yīng)該將你的事說與他聽,叫他好好管管你?!?p> “你若死了我倒也能心安,畢竟,你再沒法子糾纏我妹子了。”
“可你真死了,今后的事兒我可就難辦了,所以,你這般半死不活的也挺好?!?p> ……
黎夏川話不停,身上的擔(dān)子也是一刻比一刻重,總感覺自己像是在扛一頭死豬,這重量怕是比死豬還要沉。
好不容易到了營府門外,左顧右盼卻不見有任何馬車,只見明承伸手往西頭一指,口中無力,用氣息說道,“在那邊,去那邊?!?p> 黎夏川滿口答應(yīng),蓄了會兒力這又拖著他往西頭走。
不知道是啥時候開始,黎夏川不再是扶著明承,而是背著他,彎著腰桿累的已是大喘氣,可背上的人卻是舒坦的快要睡著。
伺候著他上車,伺候著給他腰下添靠枕,渴了,還得伺候著給他喂水。黎夏川倒也無微不至,全當(dāng)他是個不能自理的殘廢。
車攆不敢駛快,馬兒一路小跑倒也安穩(wěn),若不是這一路黎夏川時不時的說兩埋怨的話,興許明承都已睡了一覺。
到了國師府,駕車的小廝不敢打擾只是在外頭輕聲提醒,黎夏川率先跳下馬車,伸了伸懶腰如得了自由那般身心舒爽。
“去找?guī)讉€人,將明大公子抬出來。”
黎夏川剛吩咐下去,那小廝還沒來得及回話,卻見明承掀起門簾,撩著衣擺縱身跳了下來,精神颯爽,一點兒都不像是個病秧子。
“你,你,你這是……”黎夏川瞪大了眼,瞧著他身輕如燕那么一跳,心也不自覺地跟著噗通一跳,可真是擔(dān)心他摔著崴著再傷了身子。
“瞧了一路還不夠!”明承稍稍扭了扭腰,憋屈這么久實在難受,見他一雙難以置信的眼神瞧著自己略有不悅。
等不到黎夏川一肚子的疑惑要問,慈安從前廳快步走來迎上,“大公子今日回來的真早,可是營府給放了假?”
慈安還來不及施禮,明承疾步走過他身側(cè),也并沒在意他的問題,自顧自問道,“你家主子在何處?”
“書房!”慈安爽快回答,又繼續(xù)道,“大公子可是有事,容奴才先行通報一聲?!?p> “不用通報,我自會敲門?!?p> 慈安聽罷竟不知該如何作答,面對這樣一位不懂禮數(shù)的客人,還真是說不清。
“他,就不用去了~”明承突然停住腳步,轉(zhuǎn)身看向黎夏川,“勞煩小安子將他帶到我房間,好生伺候?!?p> 說著話,雙眉一挑,幾分輕浮叫人不忍直視。
書房到底在哪兒,沒人引路還真是難找,明承問了好些個下人這才找準(zhǔn)了路,最后,還是在一個好心的丫鬟帶領(lǐng)下到了南院的書房,明承再三謝過,更是越瞧這丫鬟越覺得喜人,若她身在明府,定要讓她做個管事的。
總也是讀過書的人,明承在門外敲了幾下門,等里頭有人回應(yīng)方規(guī)矩的推門而進(jìn)。
司拓正在練字,瞧他進(jìn)來這才收起手中的毛筆,紙上未干的“謙”字遒勁飄然,筆鋒力秀,明承只是瞟了一眼便自嘆不如,想想自己那一手狗爬的字,實在汗顏。
“國師大人!”明承躬身行禮,即便字不如他人,但也不能失了禮節(jié)。
司拓微微點頭,臉上依然是親和儒雅的淺笑,“明大公子此時不應(yīng)該在營府嘛,如何回來了?!睂⒁滦湟?guī)整,驀然又心有疑慮,“不對,玄鷹軍一向嚴(yán)明,可不會在訓(xùn)練時輕易放士兵出府,你這是……”
明承爽朗一笑,“見笑,見笑,我是裝病偷跑出來的?!?p> 說起來,還真是遭罪,軍醫(yī)手里的那根銀針?biāo)幌朐俳?jīng)歷第二次了,全身酸痛難忍不說,千萬只螞蟻在背后攀爬的瘙癢更是讓人抓心的難受。雖只是片刻,卻已是覺得度日如年。
明承趕緊回神不再去想,吞咽幾口唾沫,故作鎮(zhèn)定。
司拓頷首不禁笑起,打趣道,“公子冒險出府,不會是想與我同進(jìn)午膳吧!”
“餓,倒是真的餓了,不過,我還有更要緊的事與國師說。”明承揉揉肚子,將勾起來的餓意掩下,多走兩步上前,走到桌案邊湊近,壓低聲音道,“聽聞,咱們要與幽國開盟約會,國師可知此事?”
“你都知道了,我又怎會不知?!彼就氐固拐\,絲毫不遮掩。
明承欣喜,看來自己也無需再拐彎抹角,“此番楚陵行,大人可否帶上我?!?p> “楚陵!你還知楚陵?”司拓雙目微蹙,隨即又恢復(fù)平靜,“郭起告訴你的?”
果然,言多必失!明承發(fā)覺自己說的有些多了,倒叫國師生了疑心,幸而還未說對什么北漠斡塔人感興趣之類的話,要不然更是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若是他告訴我的,我也不用來求您了。”明承嘻嘻一笑,就此想要蒙混過去,“都是從別處聽來的小道消息,國師大人也莫深究。我不過是好奇,從未見過如此大的陣仗,還請國師帶我去見見世面?!?p> 司拓并未在追究消息從何而來,收起笑顏一派嚴(yán)肅道,“你真想去!”
“真想!”
“去見見世面!”
“自然。”
“好~”司拓轉(zhuǎn)而又露出他那副叫人心暖的笑意,雖然只是嘴角輕輕上揚,卻在滿目柔光中盡顯溫和。
如此輕易答應(yīng)這是讓明承沒想到,若此時說,再帶上一個人或許也不是問題。
正當(dāng)他還在思忖如何開口之時,司拓將一份信箋從盒奩中拿出,伸手遞給明承,“打開瞧瞧。”
明承不解,“這是……”
“王上說,你若因兗、幽兩國會盟之事來求我,就將此信交予你。沒想到,你還真來了。”
明承身子一怔,實在想象不出,寰王姜殤如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知道我在玄鷹軍?他知道我住在國師府?他知道我會知道兗幽會盟!他,什么都知道。明承心神已亂,各種怪念頭涌上腦海,想著,難道自己的每一個動作都在寰王的監(jiān)視下。
雖心有百問,可手上已不受控的接過信箋,沒有裝信封只是一張柔和的白紙,里頭的字是正方小楷,瞧不清但能辨出那字體極好看。
“十人精銳,隨行護(hù)駕?!泵鞒姓剐拍剜x出紙上內(nèi)容,又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何意。
司拓已繞過桌案走到了前堂,紫檀圓桌上溫著一壺新茶,倒入茶盞只見一縷輕煙裊裊升騰。
“十人精銳,由你來訓(xùn)練、帶隊。你可愿意!”司拓悠悠走來,將手里拿的茶盞遞給明承,“你若想去,這便是唯一要求?!?p> “這個任務(wù),似是有些艱巨啊?!泵鞒絮久?,他這幾日都是被人訓(xùn),哪兒練過兵啊,就算有,那也是明承本尊,與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半分關(guān)系。
可是,這是唯一的要求!明承咂摸著嘴,接過茶盞輕輕抿了口,一口茶的功夫倒也想清楚了。
兩道星目一笑成了彎月,嘴角還掛著茶香,兩唇一張一合吐出倆字,“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