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明承稍稍動氣,只是說話聲大了些便瞬間感覺有根繩子從頭頂牽到腳底,如此一拉,渾身如抽筋般陣痛。
不得已,只能放低聲量,一雙無神的眼睛忽而轉向黎夏川,無奈說道,“你就不能先關心關心我的傷勢?!?p> 像是個想要糖吃的小孩,竟開始討要起關懷。
黎夏川撇嘴怏怏回道,“軍醫(yī)可都來瞧過了,你并沒有傷經動骨,不過都是些皮外傷。擦了些藥,說過幾日就能痊愈?!?p> “這,這還沒傷經動骨啊。”明承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即便沒斷胳膊斷腿也定是打出了內傷。
“難道不相信軍醫(yī)的話不成?!崩柘拇ㄒ荒槹逭剖擒娽t(yī)的忠誠擁護者,不允許有任何人心存異議。
“……”
明承訕訕不言,專業(yè)大夫都給出了結論,還能說些啥,只能是忍著痛暫且認為自己只是皮外傷。
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明承略略挺起身子也來了些精神頭,“我過關了嗎?”
“嗯~”黎夏川輕點了點頭,“郭起大將軍親自下的令!整個玄鷹軍也就你有此殊榮?!?p> “大將軍都來了?”
“可不,那時的局面也只有大將軍能鎮(zhèn)得住。”
黎夏川回想當時的畫面,似還有些意猶未盡,眼前立刻浮現(xiàn)起郭起闊步走來的神氣樣子,驀然竟笑了起來,“郭起大將軍那可真是威風,即便是穿了一身布衣都掩蓋不住他渾身的氣質。”
如何突然拍起馬屁來,明承略有疑惑,苦笑一番,“難道你們幽國沒有將軍嗎?”
也并非是瞧不起幽國,而是眼前這位世子所表現(xiàn)出來的大驚小怪,不得不讓人懷疑,幽國或是個物資、人力貧乏之地,才會讓世子大人見啥都稀罕。
對先前的姜芷如此,眼下,對郭起亦是如此,不知到他們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力,叫一國世子如癡如狂的追捧。
明承那副嫌棄的表情毫不掩飾,黎夏川自然是看得出,即便他現(xiàn)在是鼻青臉腫,可那雙不經意一瞥的神色將他內心想法暴露無遺。
“與我們幽國的不同?!崩柘拇蜃煲恍?,對他的遲疑并不上心,“各有千秋,可我卻欣賞你們兗國大將軍的風度。當然了,五公主殿下的英姿也令人佩服?!?p> 他可真是迷上了姜芷,三句話都不離她,更別說那副癡癡的羞澀樣。
提起姜芷,明承不由得條件反射般渾身奇痛無比,每根發(fā)絲都像是觸電般發(fā)麻。這女人忒狠,下手不留情面,若非自己最后出其不意來這么一招,她怕是不會輕易放手。
她不會又記恨我了吧!明承心里想著不覺涌起滿滿愁慮,而她那張略帶慌張的煞白小臉不知為何躥出,侵占整個大腦。
記不清到底挨了她多少拳,也記不得她說了些什么羞辱的話,可是,卻對撲倒她那一刻的場景記憶深刻。這是明承頭一次見姜芷動魂不安的詫異神色。
“公主沒再找我事兒?”明承虛聲說道,跟著急促輕咳兩聲。
黎夏川默聲一嘆,“哎~公主也是嚇壞了吧。”想起姜芷遲疑矗立在原地時的孤寂,不覺心生幾分擔憂,“她可是愣了許久,見你被扛進了屋子又在門外轉了好幾圈?!?p> 聽說她在門外,明承也忘了身上的傷,抻著脖子就往外瞧去,“人呢~”
“走了有一會兒了?!崩柘拇ㄚs緊將他重新扶回床榻,“興許是覺得下手重了,心中有些愧疚?!?p> “不是吧?!泵鞒袑擂我恍?,“我倒覺得她是來看看我有沒有死吧?!?p> “不可能,不可能。我可是最了解女人,只是一個眼神我就知道她們心里想些啥。”
果然如他家妹子所說,是個風流多情的花花公子。
若是平常,明承倒是想與他好好探討一下關于女人眼神這個問題,可現(xiàn)在,他沒有心思想這些,全身每一個神經都變得異常敏感,稍稍一動就是撕心的痛。
這幅鬼樣子,說出去是被女人打的真是丟臉。
明承拉扯了一下被子,真想將整張臉都蓋住,可他往上拽被角,一旁的黎夏川跟著往下拉,來回兩次,叫他更是心煩。
“明兄,不慌休息,你且再與我多說說話?!?p> 黎夏川根本不將他當作病人來看,心里有好些疑惑沒問呢,趁著此時清凈無人打擾正好能好好嘮嘮。
“我不想與你說。”明承實在嫌棄,嘴巴一張一合如行尸走肉。
“要不這兩日去我府上休養(yǎng),咱們既已是戰(zhàn)友,就要相互照應不是。”
“謝過好意,大可不必。”明承語氣有些急,實在是無法應下這個邀請,他那個妹子黎夏錦真真是位讓人頭痛的姑娘。
不過,他這話倒是提醒了明承。
“托你件事兒。”為了表現(xiàn)出拜托的誠意,明承一改剛才拒人千里的冷漠,不忘露出個親和的笑容。
嘴角只是輕輕牽起,整張臉瞬間刺痛入心。對于打臉這件事,明承無法原諒姜芷,他不明白,一個姑娘家家怎會如此喜歡往人臉上打,難道是嫉妒自己的帥氣容顏不成。
既然不能笑,只能用眼神來表達內心的情緒,雙目耷拉,一副可憐委屈的愁色,“勞煩黎兄給我兄長帶個信兒,就說我這幾日住在營府,過些日子再回家?!弊詈?,重點不能忘交代,“我們眼下住在玟坊乙巷,有處叫‘明景苑’的宅子,就是了!切記,莫要說我受傷的事兒。”
“明兄放心,我都知道?!崩柘拇ㄅ闹馗WC,他很理解這種在外闖禍不敢讓家里人知道的心情。
幾年前,那時他還沒成婚在外立府,常常跑出宮跟一群王公貴族家的子弟溜貓逗狗,為了幾句話就能在酒樓與人吵架,為了個女人就能豁出去在街巷與人打斗,這身上臉上少不了青一塊紫一塊。
但凡是闖了禍,黎夏川總是要在宮外躲避幾日,等傷好透這才敢回宮。但時間久了厲王黎邪也清楚了他的套路,往往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他蒙混過關。不過,黎夏川卻滿心自信,總覺得自己是毫無破綻。
他答應的極為爽快,明承剛安下心,卻又聽到聒噪話起,“明兄,你與五公主如何認識的?!?p> 又是姜芷,就這一會兒功夫明承耳朵都要起繭子。不覺嘆口氣,安穩(wěn)躺在床上微微閉上雙眼,“自然而然就認識了。”
明顯,是句敷衍的話。
黎夏川沒失興致,繼續(xù)湊近,“何時讓我倆也認識認識。”
明承不理。
“見一面也行!一睹芳容,已心滿意足?!?p> “……”
“要是能在說上話更好……”
“你到底想干啥?!泵鞒薪K于忍不住,不顧隱痛高聲問起。
黎夏川嚇了一跳,咂摸兩下嘴自知有些話多了,稍稍猶豫片刻,從腰間抽出一條紅色腕繩,“在校場撿到的,瞧著銅錢似是很貴重的樣子,想著何時能還給她。”
明承只是不削輕瞥,腦袋瓜卻轟然一震,哪還顧什么傷痛激靈坐起,滿身寒顫。
“銅錢!”他高聲叫道,似是瞧見什么不得了的寶物,嘴里繼續(xù)呢喃,“完了,完了,這下完了?!?p> 姜芷沒了此物,到了夜里豈不是要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