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查案
“是不是將案情回稟大王?”叔雍憂心忡忡地問。說心里話,他恨不得將案情查得明明白白,還逝者以公道??沙奔娖D險,非一腔熱血所能左右,尤其夫差做為儲君,有些事多不得、急不得!
“除及貢不難,如何斬斷楚國潛在期思的奸細,才是關鍵?!狈虿畛了嫉?,“監(jiān)牢、安民館是目前查明、淪為及貢掌控的兩個地方。其他尚未查出的,不知道還有多少?及貢能在期思為非做歹十幾年,還不被發(fā)現(xiàn),包庇坦護的人絕對不少。要徹底解決這么多年積下的固疾,還期思一個清寧的邑衙,一應官員都要徹查,絕不手軟!”
“可是,大王那兒如何陳情?”叔雍問。
“這件事牽涉非常廣,命人秘密向父王稟明詳情?!狈虿蠲畹馈?p> “是?!?p> “拿下及貢后,所有參與其中的官員一律不得任用。缺失的相應職位做好統(tǒng)計,奏請父王提前安排,以免到時候吏員不足而致事勢混亂,確保期思各司各衙過渡平穩(wěn),不起波瀾?!?p> “好。”
“井察子有來消息嗎?”夫差關切地問。
“暫時沒有,不過,他日夜跟著。及貢一有動作,消息會第一時間傳來?!笔逵夯胤A道。
“及貢狡詐多疑,井察子找他的破綻不容易?!狈虿畈粺o擔心。
“前幾日井察子說去監(jiān)視及貢,您說沒必要。今日讓井察子去了,而且只許他遠遠跟著,不必靠近,是不是擔心被及貢覺察?”叔雍對夫差的計劃有些不解。
“及貢時個謹慎的人,十幾年在官場穩(wěn)固不倒,在各方勢力中游仞有余。對下示以好利,拉攏收買;對上,思言辨色,揣摩意圖,滿足不同官員的需求,可見他行事圓滑又縝密。他習慣派人跟蹤對手,以此謀取對方動向。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老謀深算的他,當然要布下迷惑陣局,防止消息被人截取。”夫差胸有成竹地說,“從獲悉魚腸劍之時起,及貢已經(jīng)滯歇數(shù)日。這段時間里,他必定一刻不停地在謀算如何奪取魚腸劍,并逐一推演,直到定下一套完整周密的計策。而且,他對名劍的渴求,勢在必得,一旦計策敲定,必急不可耐地付以實施。這幾天在山上閑來無事,仿照他的心思,從頭到尾細細盤算一遍,推算出一個不錯的計策,估算著他也該想好了,這才讓井察子去跟著。去早了沒用,還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殿下運籌帷幄,必擒及貢奸毒佞邪這惡吏?!笔逵荷钌罹捶?。
“及貢背棄為官者施行德政、造福于民之重任。陷溺良心,殘害守城良將,罪大惡極,實當立誅??蓢新煞?,即使要定罪,也得有理可論、有據(jù)可依。調動這么多人,無非謀一個讓期思的官員無可謫貶的實證?!狈虿畛脸恋卣f道,“及貢奪取祺元坊,銀錢進帳無數(shù),還有什么不滿足呢?”夫差不由深思,一個官員如何從清廉邁向貪婪,再一步步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殿下多年前就說過,許多人不貪,不是因為本性清正,而是沒有能貪的機會!”叔雍感慨道,“您說您要做得,就是堵住貪腐的漏洞。”
二人嘆息時,季子從茶園回來,她一手拎著竹籃,一手提著銅壺,輕盈歡悅地向他們走來。往茶山方向有一道陡坡,剛過完坡的季子氣喘吁吁,夫差遠遠看見,急忙上前將陶壺接過來。夫差瞧季子額頭泛著晶瑩的珠光,纖嫩如蔥的手指,勒出一道紅紅的印痕,心疼不已,“喝茶就喝茶,提滿滿一壺水做什么?”
季子得意將竹籃往夫差眼前晃了晃,故做神秘地盯著他。夫差不解其意,疑惑地問:“這又是什么?”
季子再一次提起竹籃靠近夫差鼻口,“噢?”夫差恍然大悟,“茶香!”
“香吧?瀟妹妹說,清泉煮茶,松花釀酒,乃隱士之清雅文格。釀松花酒太復雜,清泉煮茶倒是不難實現(xiàn)?!奔咀訛⒚摬痪?,倒真有幾分雅士風采。“新茶,清泉!不可辜負!”季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
“今日能品到上好香茗,全沾夫人的光?!狈虿钚ρ裕瑢⑻諌匦⌒姆诺角嗍_上,以防亂了擺著的棋局。季子隨意瞟了一眼棋盤,沒有發(fā)現(xiàn)被夫差挪動過的兩顆棋子。她能巧妙地與對手周旋,也能在盤根錯節(jié)的勢力中從容應對,可那些都需要耗費心神、精力。所以,當她與夫差一處時,不愿勞心費神,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妻子。她的依賴、憊懶,只有在夫差面前才盡覽無余。夫差喜歡依戀他、無拘無束的季子,這才像情真意切的夫妻。
季子讓夫差去撿柴。
叔雍笑道:“殿下去拾柴,大材小用,此等微末小事還是末將去吧?!闭f完往東邊去了,那兒有一片松林,干枯的松枝正適合煮茶。落了清閑的夫差,輕柔地按撫季子酸脹的足腕,親密之情,溢于言表。
水燒開了,剛制好茶泡開好,片片葉芽碧綠如新,香味濃郁醇厚。悠悠桃花香的桃林,彌漫著清雅的茶香。叔雍品了一杯,就去辦事了。夫差與季子,在這芳華如畫的景色里,相依相偎,品茗下棋,儼然一對令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一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茶館荷月軒,隔著秀春街相相而望。因為名號不響,平常沒什么茶客。井察子斷定及貢為掩飾惡行,不會像平常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通過,而是選擇從后院悄悄地潛出去,他在二樓選了一個隱蔽的位置,與辛九安安靜靜地等著。
時間一時一刻過去,及貢仍然沒有出現(xiàn)。辛九已經(jīng)喝了整整一壺茶,抱怨肚子都快喝撐著了。府衙正門有叢野與兩位弟兄守著,約好及貢出來時互相通報,他們那兒到現(xiàn)在都沒有消息傳來,說明他還在府中。
快近午時分,消息傳來了。及貢已經(jīng)離府,過了一會兒,一輛青色的馬車從東邊駛來,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后府門前,趕車的正是徊青?!肮樱瑏砹?!來了!”辛九興奮低呼。
“別急,再等等?!本熳觿褡〖拥男辆?。
稍后,及貢從府院出來,一身簡衣,登上了馬車?;睬囫{著馬車,緩緩駛離。
辛九見馬車駛遠,擔心跟丟,著急地說:“公子,咱們是不是跟上去?”
井察子不慌不忙,他一邊觀察馬車,一邊仔細審視案臺上的期思城邑圖。“公子,馬車拐彎了!”辛九急切地道。
“他拐到西北角的紫螺街,“井察子指著圖不急不徐地分析:“東向與西向是幾家大作坊,這片區(qū)域歸他們屬有。從他的行駛軌跡看,到這片區(qū)域的機會很小。這樣,一直到望河街,才有街口岔路。你馬上去與叢野匯合,分別在這最近的四個街口守著,如果估算時間到了,還沒有見到馬車,馬上趕到下一個路口等待?!?p> “是。”
井察子與辛九匆匆走出荷月軒,兩人分道而行。井察子取道與紫螺街并行的撫安街,快馬急馳,趕到及貢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街口等待。
及貢的馬車行駛得很緩慢,井察子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它的蹤影。馬車走走停停,徊青時不時回頭后望,與主子輕聲交談什么。井察子遠遠跟隨,跟了兩條街,馬車在盛昌街的一家銀器鋪前停下,及貢下來,神情泰然地往里走去。井察子在對面的街角看到辛九,他也在緊緊盯著銀鋪。大概是太過于專注,辛九都沒發(fā)現(xiàn)井察子的到來。
“走吧,他馬上就出來,留在這兒會被他發(fā)現(xiàn)?!痹捯魟偮?,及貢快速步出鋪堂,井察子與辛九急忙退回屋墻后。及貢警惕地往四周望了一圈,觀察是否有異動。之后,馬車又走了。
這一回馬車向南往駛去,井察子與辛九急忙取道并向的道路追趕馬車,他們在宜芳亭碰到叢野,他說及貢的馬車剛剛經(jīng)過,之前他已經(jīng)在望河街停留過兩次,都是不到一盞茶時間就出來了。“這個及貢,真夠狡猾的,兜來兜去害咱們費了這么多勁兒!”辛九罵道。
“他又停下了。”叢野看到馬車停在一家綢布莊前,連忙提醒。
“他弟弟不是開綢莊嗎?跑到別人家的綢莊干什么?”辛九不解道。
“堂堂一副大公無私的面目,他弟弟的事自然也是見不得光的?!本熳拥?,“你說得很對,他要是想買綢料,完全吩咐家人就行。”
“這該死的老狐貍!”辛九罵道。
“你守在這兒,我和叢野到后門看看?!本熳臃愿赖?。
“是。”
井察子與叢野剛潛到綢鋪后門,就見一個戴著黑色帽紗的黑影,敏捷地從小巷子里一閃而過,從他精干的身影一眼就辨出這是及貢,他們急忙追上去。追了整整一條小巷,看到及貢來到飛花坊的后門。這飛花坊是歌舞坊,這兒的人奔著尋歡作樂而來,因此魚龍混雜。
“這是什么地方?”井察子問。
“好像是飛花坊,煙花之地。”叢野仔細辨認后說。
“看來,這才是最終目的地?!本熳拥?。
“這及貢真夠小心的,七拐八繞,繞了這么久?!备诉@么久,叢野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地上歇息。
“回頭問問息琳這飛花坊到底什么來歷?”井察子囑咐道。
“公子,您說這里會有楚人的奸細嗎?”叢野小聲問道。
“說不準,總之,這兒得派人守著?!本熳臃愿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