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朝跪,唯獨殷夙,仍然站著。
“大、大哥?”帷幕后的殷殤嚇呆了,轉而滿臉驚慌。
殷月眨巴著眼睛,明顯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而涼修,雖未馬上斥責,但,好看的丹鳳眼中漸漸流露出了冷冰冰的寒意。
白灼的左手,按在了劍鞘的頂端,大拇指抵著劍格,慢慢的挑起了佩劍,露出了一指凜冽的劍光。
只見,殷夙不慌不忙,拽下腰間的玉佩――這是先皇賜給他的。
他將玉佩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然后,單膝跪地,右手緊握著玉佩,拳面緊貼地面,護在了跪在地上的右膝的前方。
殷夙微微彎腰,始終昂首,眼帶笑意。
“臣,駐守領地而歸,特來叩見女帝陛下?!?p> “大皇……親王大人快請起,眾愛卿平身!”
殷月馬上說道,小臉滿是興奮。
“謝陛下?!闭f罷,殷夙便起了身,輕輕拍了拍右膝的灰塵。他的臉上,仍是從容不迫的笑意。
“謝陛下――”而此時,群臣才慢慢的起了身,稍稍整了下衣襟,儀態(tài)恭謹而端正,卻幾乎都流露出了擔憂或緊張的神色。
大多數的朝臣本來已經松了一口氣,以為太后和王爺之間不會產生什么火花,可這下子,他們的心臟又提到嗓子眼了――若是大皇子這番行為真惹怒了太后,那么,能保住大皇子無恙的人,可真的不多啊……
一想到能在太后盛怒之下,仍可以保護大皇子免于過重責罰的人,眾臣不由瞥向了朝中最位高權重的人之一,梁隕秋。
而此時,梁隕秋的表情,卻很輕松得意。
因為,涼御親王的心思,別人未必看得明白,可是,梁隕秋卻透徹的很。
雖是下跪,為何卻只跪了右膝?為何右手還拿著先皇的玉佩放在膝前?
這是什么用意?
這分明是在跪先皇,而并非跪女帝!
梁隕秋得意,是因為自己最驕傲的學生的表現(xiàn)遠遠要比自己想象中要好。
梁隕秋輕松,是因為他有百分百的把握,縱使太后因此勃然大怒,要降罪于殷夙的大不敬,自己也能仗著自己老臣的身份,保著大皇子全身而退。
當然,梁隕秋也算計著,太后不會降罪于大皇子,她沒那么傻。
而此時,太后雖維持著表面的溫和,可她眼底最深處的敵意,愈發(fā)深重,像是冰山最底處的寒冰,堅硬,又極度寒冷。
涼修面帶微笑的看著殷夙,卻無意中瞥到了同樣面帶微笑的梁隕秋,不過不同的是,梁隕秋的微笑極其得意。
涼修心里咯噔一下,一個不好的想法出現(xiàn)在了涼修的腦海中。
難道上朝之前,他們就……
想到這里,涼修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慢慢攥緊了袖角。
突然,一個雄厚有力的聲音打破了這緊繃在弦上的寂靜。
“太傅大人,您難不成沒教過您的學生們,如何行大禮不成?”
說罷,白琛沖著梁隕秋,舉手作揖,繼續(xù)嚴厲地說道:“雖然梁大人是先皇帝師,先皇一國之尊,自然不用行大禮,可是,您若是因為先皇不用行大禮,而便忘了教導其它學生行大禮,豈不是太過教導無方?難道,太傅大人收徒之時,都不要求學生行師徒之大禮不成?”
話音剛落,眾臣嘩然。
本來正得意于氣勢上壓制了太后的梁隕秋萬萬沒想到白琛會半路殺出來。這一嗆來的太過突然,竟把對白琛一點準備也沒有梁隕秋嗆得說不出話。
“你……”梁隕秋氣的老臉擰成一團,褶的和沒攤開的煎餅似的。
“白大將軍莫要責備太傅大人?!?p> 一個溫和的聲音響了起來,眾臣的議論聲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了殷夙。
殷夙從容的一笑,說道:“將軍有所不知,本王所駐之地發(fā)生暴亂,匪徒傷民無數。前幾日,本王帶人平定山匪巢穴時傷了左膝,至今傷重未愈,所以,便難以行大禮。還請將軍見諒?!?p> 說完,殷夙轉向了太后,雙手抱拳。
“若是太后娘娘生氣于臣的失禮,臣再向陛下行滿大禮便是。臣傷勢是小,太后娘娘顏面是大。但請?zhí)竽锬锱c眾位朝臣大人,千萬不要遷怒于臣的恩師。今日第一次上朝,是臣無禮了?!?p> 說罷,殷夙便一撩衣袍,似乎要重新行大禮。
“涼御親王萬萬不可!”突然,殷夙身旁的錦衛(wèi)太保,金蜀,一下子拉住了殷夙。
錦衛(wèi)太保,就是殷夙的親信之一。
只見,胖成球的錦衛(wèi)太保從殷夙身后而過,走到了朝堂中央,噗通一下子就跪下了,使勁磕了好幾個響頭,急忙說道:“臣聽說太后娘娘與陛下一向愛臣如子,如今,雖是涼御親王有錯在先,但,親王大人身上的傷,無不是為太后娘娘和陛下效力所受的?。 ?p> 話語剛落,群臣便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甚至輕輕點頭,表示認同。
金蜀趁熱打鐵,馬上磕頭,大聲說到:“所以,臣懇請娘娘,寬恕親王大人!”
白琛身后的眾臣竟也齊齊下跪。
“請娘娘與陛下寬恕親王大人!”
殷月一下子有點懵了……
自己從來沒有生過大哥的氣啊,他們?yōu)槭裁础?p> “哀家,從來沒生過夙兒的氣。”涼修強忍著怒火,假裝心平氣和的笑道。
突然,金蜀大吼了一聲:“白琛,你可知罪?!”
“本將何罪?!”白琛怒道。
“你不分青紅皂白,誣陷忠義之臣,欲挑撥太后娘娘與親王之間的關系!你若不是率先發(fā)難,事情又何至這種地步?還是,你嫉妒親王大人年紀輕輕就戰(zhàn)功赫赫,欲除之并取而代之不成?”
聽到這兒,站在龍椅后側方的白灼冷傲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可言說的憤怒,正當他想沖到太后面前,為自己的父親辯解之時,一雙手,竟抱住了自己的腳踝!
白灼一驚,馬上向后看去,看到了曾經的三皇子正趴在地上,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左腳。
由于白灼站在龍椅旁稍稍靠后的地方,同時,由于朝中正處于水深火熱的緊張狀態(tài),所以,幾乎沒人會有精力注意到他,更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趴在地上,努力阻止白灼沖動行為的三皇子殷殤。
殷殤抬頭,清澈而略帶無辜和請求的眼神和白灼正向下看自己的眼神撞了個正著。然后,殷殤在自己唇邊豎起了一根食指,并搖了搖頭,唇邊無聲的說了四個字。
“不要沖動?!?p> 這……白灼轉頭,正好看到了金蜀虛偽而狡猾的面孔,他突然想到,即使自己現(xiàn)在沖出去,又能幫父親什么呢?反而,如果那時,再被其他人誣陷,說自己與前朝勾連,會對父親更加不利……
想到這里,白灼冷靜了下來。
白灼本想再低頭給殷殤一個目光或點頭表示感謝,一轉頭,卻發(fā)現(xiàn)已不見殷殤的人。
而隔著虔誠殿前殿和后殿的簾幕,在人們都未留意之時微微的動了動――殷殤又從簾幕與地面的窄窄間隙間爬回去了。
想必,是一直在幕后的殷殤看到自己即將按耐不住的樣子,又怕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便馬上不顧一切的爬了出來,拉住了差一點就沖動上前自己。
白灼如是想到。
他又無意中瞥了一眼身后不遠處的帷幕,以及帷幕和地面之間的狹窄間隙,驚訝的微微張嘴。
三王爺的身子,若不是緊貼地面,是絕對不可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爬出來的……
來一份香菜
群臣搞事,我的娃子們要小心?。ê炔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