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父子跟著宮中內侍匆匆進宮?!斑@圣上急召,你可知所為何事?”
“孩兒不知?!?p> “罷了罷了,進去聽吧?!?p> 他們趕到的時候,朝中不少大臣皆已到位?;噬仙裆懿缓茫贿^皇上神色一直都不好,不知道這次又是誰家要倒霉了。
“今日,西北傳來消息,涼國以清掃流寇為名連破邊陲三城,現(xiàn)在正與固城軍相峙不下,如今送來議和書,眾卿家以為當如何?”
眾臣皆變了臉色,頓時間底下議論紛紛。涼國起兵處為西南,而景國國境遼闊,一時間消息也難以上傳,沒想到消息傳到時,已失了三城。
“這涼國形勢正好,怎么會無端送來議和之書?想必是有附加條件的?!碧烽_口打破沉默。
“沒錯,一為求財,二求兩姓聯(lián)姻以結秦晉之好?!被噬蠈⑺蛠淼淖h和書摔在桌案上,“真是狼子野心,朕當初怎么就沒看出來!”
涼國想讓景國公主和親,大家心知肚明,只是無人敢言。
“臣以為此事可行,涼國準備充分,來勢洶洶,我們尚且來不及遣兵調將,如今還是以議和為上策,再做其他打算。”次輔陳誡的觀點得到了眾臣的支持。
“輔國公以為如何?”
易昌沉默了一下,沒有答話。
外面又跑來一個內侍,“報!新的情報剛剛送達,涼兵分兩路,同時對云開戰(zhàn),形勢一路大好,云國發(fā)出請求支援借兵?!?p> “涼國既然有信心同時對兩國征戰(zhàn),怕是對自己的實力頗為自信?,F(xiàn)在他們知道一時無法抗衡我國,這是在威脅我們,不要出兵相助云國?,F(xiàn)如今,議和,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陛o國公易昌躲開了皇上視線。
“太傅呢?”
“這和親的人選……”
“我去!”殿外傳來一道聲音,大家紛紛朝外看去,只有王謹修閉上了眼,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頭。
“榮宜,此處正在商議國事,不可胡鬧。”皇上揮了揮手。
“我沒有胡鬧,你們正在說和親的人選,我說我去?!睒s宜臉上依舊毫無表情,仿若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你怎可遠去和親,你可是朕最疼的女兒了?!?p> “可是我不去,還有誰能去呢?父皇,九皇妹和十二皇妹尚且年幼,我便是最好的人選。”
“朕可從宗室之女擇一人去?!?p> “和親一事求的是兩國之好,和親之人須得心甘情愿才能促成兩國建交。再說父皇當真以為涼國不知我朝有幾個公主?真讓父皇以宗室女糊弄過去,怕是涼國大怒,于邊境不利?!睒s宜知道,他們既然這么提了,十有八九是沖著她來的。
“榮宜……”皇座上的帝王在那一瞬間仿佛蒼老了不少,“是父皇無能,護不住你?!?p> “父皇先是我景國百姓的君王,才是榮宜的父親;正如榮宜先是景國的公主,才是父皇的女兒?!睒s宜俯身拜下去,“景朝五公主榮宜請皇上賜旨。榮宜是一國公主,既享受了萬民的敬仰與皇室的奉養(yǎng),就應該當起公主的責任。國家需要我的時候定然不負眾望。若我一人和親,能免數(shù)年戰(zhàn)亂,無數(shù)家庭流離失所,骨肉分離,那我便嫁。本就是這么簡單的,懇請父皇成全?!?p> “公主大義,求皇上下旨?!?p> “臣等請求皇上下旨?!?p> 殿下所有人都跪拜之時,唯有一人站在一旁,低著頭看著榮宜。
“王太傅為何不請,可是有別的對策?!被实凵眢w前傾,頗有些急切之意。
王謹修沒有回復皇帝,在這種情境下也沒有人在意他的不敬?!拔骞?,你可知你面對的是什么?你曾說過要……”
榮宜打斷了他,換了個方向再拜?!皩W生拜謝太傅數(shù)年教誨,太傅的教導,學生定銘記于心。榮宜年少頑劣,還請大人……海涵?!?p> 王謹修不再開口,依然站在堂中,孤獨的影子落在地上。
良久之后,皇上終是開了口?!叭グ?,小五,去再見見你母妃。朕,是無顏去見她了。”
榮宜去看了母妃后便徑直去了棲梧宮。
“我不同意!”皇后一拍案,站了起來。
“母后,女兒心意已決。”下面跪著的榮宜什么表情都沒有,仿若已經(jīng)塵埃落定。
“榮宜,你可知你去是去干什么?”
“和親?!?p> “你是去送死!”皇后整個人氣得發(fā)抖,“我問你,你去嫁給那個年紀能做你父親的涼國皇帝,他會如何對你?!?p> “女兒能想到的最好的情景就是幽禁。”
“兩國一旦開戰(zhàn),你可知和親公主當做什么?!?p> “自戕,女兒知道。結局,女兒早已想好。”
“榮宜,你是景國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未來。你若離開,將來國內必然大亂?!被屎笊锨邦澏吨ё∷蹨I止不住的流。
榮宜閉著眼睛強忍著淚水,哽咽著開口?!澳负?,我雖然不明白你為何一直這樣說,但是于我而言,國內即使大亂,也未必沒有出路;而我現(xiàn)在不去,邊境就只有一條死路。母后,兒臣問你,現(xiàn)在重要,還是未來重要?舍生取義何如?”
皇后用手遮蓋住了眼睛,沒有看她。
“一個飄渺的未來,不值得兒臣用千萬邊境百姓的現(xiàn)在來換。母后,謝謝你這么多年的教導與照料。對不起,兒臣,要辜負了。”榮宜三叩首下去,毅然轉身離去。
棲梧宮中一片沉寂。
皇后手中拿著賞花宴的請柬,眼淚打濕了上面的墨痕。我的芽芽,也許離幸福,就差那么一步,卻是咫尺天涯。
“娘娘,公主大義,娘娘應該高興才是?!惫霉眉t著眼睛說,誰又不是親眼看著榮宜長大的呢。
“我如何和阿珞交代,我,攔不住她,留不住她唯一的血脈?!?p> “這孩子,倒是像極了娘娘與悅妃,聰慧知理明大義,像皇后娘娘;而這倔脾氣,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子,倒是像極了悅妃?!?p> “阿珞要是還在,可會支持芽芽自己的決定?”
“奴婢想是會的。悅妃通透,從不勉強他人,若是她知自己女兒心意已決……只是奴婢有些不懂,娘娘為何說五公主是我們唯一的未來?”
皇后看著床頭的并蒂蓮,沒有言語,像是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