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日后,凌凡下山,離開了這片寶地,留下一大堆白骨以及無數(shù)被斷了根莖的靈草,滿目狼藉,這片寶山幾乎被他糟了個遍。
他尋了一個方向,那里留有一條淺淺的路痕,是被人踏過的痕跡,一直蔓延,通往外界。果然,不足半日,他便出了深山,沿著大路往前走,數(shù)個時辰后,一座石城聳立在前方。
這是一座小城池,規(guī)模不大,僅相當(dāng)于大凌王朝的一座中等城池,但卻遠比之繁華鼎盛,巨大得連成一片的石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強大的威勢彌漫而出,顯然是一座高等級的法陣。
城內(nèi)各種商鋪和房屋鱗次櫛比,行人來來往往,錦衣玉食,不少修士穿梭其中,到處都是商戶叫喚的聲音,充滿煙火氣息。
“一座小城便有如此聲勢,難怪人們常說,南域一片荒蕪,是一處落后之地?!绷璺哺锌?,盡管是第一次到來,他還是一眼辨出了自己所處之處,遠離南域,臨近北域。
他穿梭在市井之間,走走停停,一路觀賞游玩,很快便打聽出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東域北邊境,極東之地,遠離仙界中心,果然,空間亂流把我?guī)У煤苓h,差點被卷離仙界?!绷璺矅@息,這是隸屬于玄劍宗的一個三等王朝,距離仙界中心數(shù)百萬里,偏僻遙遠,已經(jīng)算得上仙界邊緣了。
遠遠看去,東方朦朧一片,看不真切,像是有什么橫貫虛空,擋住了視線。這是仙界界壁,凌凡懷疑,如果不是它的存在,此刻自己都已經(jīng)離開了仙界,被放逐在無盡虛空中了。
“不能耽擱了,得趕快出發(fā)。”凌凡沉吟,因為一場意料之外的截殺,他莫名落入仙界邊境,距離雪月宗百萬里遙遠,即使他全力趕路,也不知能不能在年底去到雪月宗。
他沒有在此地停頓,稍作休整,換了身新衣服后,便離開了此城。
他從西城門離開,外面是一片荒野,唯有一條小路曲折前行,消失在地平線上,或許因為路途遙遠、位置偏僻的緣故,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只有身后有數(shù)人跟著,打扮獨特,像是去采購的商人。
凌凡一路前行,時而疾奔時而停駐,后方尾行之人一直跟隨,未曾脫離,這引起了凌凡的注意。
“幾位道友,一路跟隨是何意?”這是一片密林,環(huán)境險惡,野草叢生,凌凡特意繞來此處,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些人都跟了上來,果然不懷好意。
神識外放,昏暗的密林中,凌凡鎖定住了這七人,修為境界一覽無余,皆是一氣境,最強者已經(jīng)修煉至圓滿,仙力雄厚,很不簡單。
等候片刻,見無人回應(yīng),密林靜悄悄,凌凡感到不耐煩了,他冷聲道:“一氣境也敢跟蹤,誰給你們的命令!”
轟!
一個火球向他飛來,森林中泛出火光,將四周照得通紅,凌凡的臉色很難看,他猜的沒錯,對方手段隱蔽,行事謹(jǐn)慎,是沖他而來的。
他如今身無分文,看上去落魄而狼狽,身上更沒有任何值錢的寶物,正常強盜連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而對方跟蹤這么久,顯然有所圖謀。
在這邊境小城,聚集數(shù)位一氣境修士,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而對方窮追不舍,緊跟其后,卻遲遲未曾出手,很明顯他們認(rèn)識自己,有所忌憚。
如此行事風(fēng)格,又有如此底蘊,眼線遍及仙界,除了黑市,凌凡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沒有猶豫,凌凡主動出擊,身如鬼魅,穿梭黑暗之間。
“一氣境,不用怕!”為首之人藏在深處,他看破了凌凡的實力,有些驚喜,如果能抓獲此人,不說晉升突破,調(diào)離此地,光是秘密榜單上的天價報酬就足以讓他發(fā)狂!
噗!
他話音剛落,胸膛便傳來劇痛,他用手捂住,溫潤粘稠的液體從中冒出,他伸手觸摸,輕易穿過了身軀,那里前后通透。
“你……”他瞪大了眼睛,血紅的眸子中映出一張冷漠的臉龐,而后轟的一聲倒在地上,失去了氣息,手里還握著一根厚實的枝條。
“是黑市殺手,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我?”從這群人身上搜出的黑色蝙蝠的令牌證實了凌凡的猜測,望著地上的尸體,他略微感到不安,看來以后要盡量避免入城!
黑市不惜出動四位尊者,十余位執(zhí)事埋伏在玄劍宗周圍,即使冒著巨大風(fēng)險也對他志在必得,可見他們執(zhí)念之深。
在這種圍殺下,他依然有驚無險地逃了出來,可以想象,黑市必定展開搜捕,布下天羅地網(wǎng),整個仙界恐怕都在涌動,尋找他的足跡,即使遠在邊境,也依然有人時刻留意著。
“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往后得更加小心了?!绷璺矅@了口氣,他本和黑市無冤無仇,但自借用雷劫一口氣滅殺了十幾位執(zhí)事后,這仇便有了,也結(jié)大了。
還有幾位尊者,雖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行動失敗后的去向,但想必此刻已經(jīng)回到黑市中心,時刻關(guān)注著他的訊息,甚至有可能再次出手,強勢截殺他!
被數(shù)位尊者惦記,其中還有一位劍尊級的人物,這可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打得過便打,打不過就逃,黑市這筆賬,以后慢慢算!”
……
這是一片荒漠,塵埃滾滾,黃沙滿天,周圍天地仙力狂暴,沙暴席卷,土地突然凹陷,無數(shù)流光飛起,數(shù)十座大陣緩緩升起,可怕的力量籠罩此地。
“往哪跑,乖乖束手就擒,圣使仁慈,會饒你一命!”有人大喊,手中陣盤旋轉(zhuǎn),數(shù)道流光騰空,攪動天地大勢。
“放你娘的狗屁,他若是仁慈,會派你們來追殺我?護法執(zhí)事層出不窮,你們還真是看得起我!”凌凡大罵,身上傷痕累累,有血在淌,飛沙都被凝固住。
“卑賤劍修,為了你,黑市元氣大傷,數(shù)十位護法葬送了性命,四位尊者至今下落不明,你罪該萬死!圣使大度,但我不會輕饒你!”又有人嘶聲道,呲牙咧嘴,一條長鞭在空中飛舞,上面沾滿了凌凡的鮮血。
“啊呸!他們不見了關(guān)我什么事,倒是你,老匹夫,原湖境也好意思對我出手!”凌凡破口大罵。
“莫要自誤,跟我回去,向圣使請罪!”為首之人說道,陣盤翻轉(zhuǎn),光芒滔天,猶如兇獸咆哮,震碎了蒼穹。
許久,塵煙消散,一切都風(fēng)平浪靜,可下方荒漠,早已無凌凡身影!
“連封天陣也困不住他嗎?追!”為首之人咬牙。
仙霧氤氳,巨石聳立,蒼松挺拔,冷風(fēng)呼嘯,兩岸猿啼,這是一片山谷,奇山矗立,橫貫天地,十分雄偉。
突然,山谷間傳來巨響,山脈顫動,碎石成屑,一座高峰上,數(shù)十人圍繞在一起,目光兇狠,殺意滔滔,他們看著眼前的男子,目眥欲裂。
“稍不留意,竟讓你鉆了空子,一舉滅殺十余人,難怪連圣使都被驚動?!币蝗死渎暤?,在他腳下有十余具尸體,大部分是一氣境的精英殺手,但也有一兩位剛邁入原湖境的同道。
“字言老鬼竟也喪命你手中,你是用何等詭計殺害他的?”那人問道,目光落在凌凡手中的陣盤,正是封天陣,是那人的成名法器,威力無窮。
“呵,黑市竟派出些廢物過來嗎?那正好,來多少我殺多少!”凌凡趔趄道,噴出一口黑血,他揚起那個陣盤,吼道:“這種低等陣盤,我想刻多少刻多少,一個什么也不懂的老頭,也敢在我面前擺弄陣法?不知死活!”
為首那人嗤笑起來,道:“字言兄可是黑市里首屈一指的陣法大師,若非顧及你的性命,中了詭計,要殺你輕而易舉!諸位,擒下此子,黑市將有重賞!”
轟!
突然,凌凡手中陣盤被拋出,霞光萬道,似有無數(shù)劍雨從中飛出,璀璨耀眼,眨眼間,一座小山被炸平!
無數(shù)爆響傳出,黑市之人紛紛祭出法器,數(shù)位原湖境執(zhí)事一馬當(dāng)先,術(shù)法橫飛,寶光四濺,將劍光通通擊落!
“嘁——”凌凡瞪眼,這幾位是原湖境圓滿的大執(zhí)事,本來分別坐鎮(zhèn)各地的一等王朝,但卻因為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不要臉地追殺了數(shù)萬里!
“跟我回去!”一人喝道,聲波震耳,凌凡識海巨震,他連忙祭出鎖魂陣,抵擋這股神識之力。
果然,能當(dāng)上大執(zhí)事的人都有幾手看家本事,遠超普通原湖境,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一只大手往前探,遮天蔽日,無窮神威鎮(zhèn)壓而下,一個符文驟然凝聚,光芒四溢,也朝前鎮(zhèn)壓。
轟的一聲,伴隨一聲巨響,整片山谷都被炸開,凌凡被余威掃中,掉落山谷,身形被狂濤所淹沒,浪花拍岸,山壁巖石間,是一片又一片殷紅,觸目驚心。
噗嗤!
鮮血四濺,成股噴涌,猩紅之意充斥林間,竹林晶瑩碧綠,仙霧繚繞,但卻帶有一陣血色,很是詭異。
滴答——
幽深林間,平靜澄澈的湖泊上,一層漣漪往中心擴散,一個男子踉蹌倒下,墜入湖中,霎時,沉寂的湖水被攪動,湖面泛起一層妖異的光芒,赤紅一片,恐怖至極。
到處都是血斑,到處都是尸體,竹林再次恢復(fù)寧靜,但卻并不安詳,原本的青綠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處煉獄,暗紅色的土地上,血水流淌,血與骨遍地,讓人不寒而栗。
砰!
凌凡推開了身前的軀體,拔出了插在腹部的法劍,他輕輕擦拭劍刃處的血絲,那里銀光閃動,明亮至極,一張漠然而冷酷的面孔浮現(xiàn)出來。
“你……假丹境……饒我……”他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滿是驚恐,吐出最后幾個詞后,便徹底失去了生命,長眠于此,就是他乃至其余所有人的歸宿。
“還是不夠啊,設(shè)計引誘他們過來,本以為借用陣法能輕易屠殺,但一個中階原湖境就把我搞成這樣,哎,幸好沒有大執(zhí)事!”
凌凡嘆息,飄舞的長發(fā)遮住了他的臉龐,額上有血流淌,他嘗了一口,感覺一陣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