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了封印的星辰大海
往年音評節(jié)進入到尾聲階段的時候，底下圍觀的觀眾基本上都開始陸續(xù)散場了。留下的都是音樂系本系的學生在等待最終結(jié)果。
今年景致大不相同，音評節(jié)開展到倒數(shù)幾個彈奏的時候，底下的少男少女們?nèi)耘f興致高漲，呼聲一片。男生大多數(shù)都是因為女神在場，而精神抖擻，而女生，則是為了一睹校園公認男神蔚星海的風采。
鄧教授環(huán)顧了下四周，小心翼翼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又偷偷看了下個把小時下來，依舊坐姿端正優(yōu)雅的蘇鴛，心里暗自想：當了明星的就是不一樣啊，這么能忍。
“小鴛哪，咱們學校人才還是不少的，這么幾場看下來，有沒有覺得特別不錯的啊？”
鄧教授笑的一臉褶子，把頭湊到蘇鴛身旁問道。
“挺好的?！碧K鴛說完這三個字便沒了下文。
鄧教授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蘇鴛沒有接她話的意思，于是繼續(xù)說道：“這些孩子啊，和你同出師門，你們啊都是我的學生，你這個已經(jīng)有了成績的學姐，也多幫幫她們。挑幾個底子扎實的，你給在公司里說道說道，也給她們開開路?！?p> 蘇鴛笑著，說話也沒有什么熱度，“鄧教授，我記得我只在聲樂系待過一年不到，而且當時主教我的還是已經(jīng)退休的毛老師吧……后面我去了表演系，要說起來，聲樂系的學弟學妹們跟我，好像也沒什么太大的瓜葛……”
“況且，”她伸出手捂了捂嘴，假裝咳嗽，其實偷偷打了個呵欠，然后繼續(xù)說道，“W大學這幾年的聲樂系學生好像一屆比一屆資質(zhì)差了，從顏值到演唱技巧，都很乏味的樣子……”
魔女鄧的笑意逐漸散去。她坐直了身體，繼續(xù)看了一會演出，然后道：“蘇小姐現(xiàn)在名氣大了，對昔日師長也可以口下無情了。新聞媒體包裝下的蘇鴛，不僅人美，善良謙和，待人彬彬有禮，大眾怕是不知道，學生時期的蘇鴛有多少故事吧?！?p> “學生時代，少男少女們總是有很多花邊故事，更何況我這樣位置的女明星呢。老師也別擔心，我能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證明了我的公關(guān)團隊的能力是值得肯定和認可的，不相信的話，咱們可以瞧瞧……”
魔女鄧的臉上一臉怒氣，胸脯起伏有點快。
“我即便只和你做了不到兩年的師徒，那也是你的師長。蘇鴛，你可不能目無師長……有些人說話可能微不足道，可有些人說出來的話即便殺不死巨龍，那也能多少帶點傷給她的。娛樂圈可不好混啊，多個朋友能多條路，可是一旦多了幾個敵人，那可多的是水深火熱的時候……”
蘇鴛的笑意更冷了。
她捏緊了拳頭，拇指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戴在手指上的寶石鉆戒，良久之后她回頭對鄧教授一臉溫和的笑。
“鄧老師，您是我的老師啊，當然不會教我錯的事情。咱們音評節(jié)還有幾個表演，放在后面的壓軸作品一定會很優(yōu)質(zhì)的。說不定能選出幾個，能簽在我公司花精力捧一捧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你說對嗎？”
魔女鄧臉色也恢復(fù)過來，假笑道：“那是自然，前面幾個確實資質(zhì)平淡了些，不過壓場的幾個新生代，可都是我的得意門生。你可得好好選選呀。”
……
……
……
很快，上一場表演就結(jié)束了，現(xiàn)場進入了觀眾和評委投票環(huán)節(jié)。
待主持人統(tǒng)計得票情況之后，就會去高留低，公布最終得分了……
蔚星海抱著蘇石的吉他，抬頭看了看天空上的星星。他握了握琴把手，才發(fā)現(xiàn)手心里卻全是汗。
他已經(jīng)想好了一百種即將面對的窘?jīng)r，并在心里無數(shù)次做好失敗后的演習。面對嘲諷和唏噓不是他這一生中最擅長的事情嗎，只是自己現(xiàn)在的行徑似乎有點自虐傾向。
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鬼使神差答應(yīng)下來這件事情。
包括他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會做這樣一件與自己的意愿完全相違背的事情。好像只是因為不想讓寢室里的兩個笨蛋煩惱難堪，每天在耳邊唉聲嘆氣，好像只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已。
嘲笑和謾罵只是一時，人們失去了興趣便也不會再關(guān)注你了?？墒且L久地承受寢室里那兩個人的失望哀嘆啰嗦念叨，確認比前者還要讓他抵觸。
蔚星海抬著頭發(fā)著呆，我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
“蔚星海！你沒事吧！”
“沒事。你來后臺干什么？”
“我是來告訴你！我把石頭挪到看臺那里了……就在那！”我給他指了指坐在不遠處看臺上的石頭。
“……”蔚星海有點不懂我的意思。
“蔚星海，雖然我和石頭沒在你身后，但是你要知道，我們一直在你旁邊的，所以不要慌那些‘貞子’，下面有我和石頭給你兜著呢！妥妥的！”我一臉誠懇，然后小聲說道：“還有我給你準備了秘密武器，放心吧！”
主持人終于開始報幕，馬上要輪到蔚星海出場。
我將蔚星海往前推了推。
“目測前路一片坦蕩，去吧皮卡丘！”然后溜之大吉……
蔚星海站在臺上，無數(shù)鎂光燈聚焦而來。臺下一片尖叫聲，前面一排女生的分貝都快把人的耳膜刺破了。蔚星海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他的雙耳一陣耳鳴……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站在人群多的地方，或者被眾人關(guān)注的時候，他身上每一寸皮膚都會變得緊繃，僵硬，頭皮發(fā)麻，耳鳴刺得他頭疼欲裂。背后冷汗一點點浸濕他的衣服，把他弄得和小時候那樣難堪。
他才發(fā)現(xiàn)，他高估了自己……
他根本做不到。他動都沒有辦法動作。他手指僵硬，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我不行，我得逃走，逃得遠一些……
……
我在臺下四處搜尋著飛飛和她小姐妹的身影。
心里越發(fā)忐忑：我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而且飛飛也拿過我的曲譜，說明她接受了啊，人去哪里了？該不會……臨時落跑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向蔚星海，從所未有的慌張深色，臉色都發(fā)白了，一直沒有動作，直直地看著原地不動……下面的迷妹們吼了差不多一分多鐘，漸漸感覺有點不對勁了，這蔚星海，怎么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什么情況??？
下面的尖叫聲慢慢褪去，群眾們開始嘰嘰喳喳議論起來，蔚星海站在臺上，捏著的拳頭不自覺在發(fā)著抖，他的耳鳴慢慢幻化成了一聲聲嘲諷……
“蔚星海，你是個傻子嘛？站在上面？”
“你真的是自不量力，帶著病菌也好意思出門？不怕發(fā)病嘛？”
“這個傻子真的好好笑哦……”
“我們拿棍子打他！小心別碰到他，他身上有病毒！”
“蔚星海？你敢還手？你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嗎？不過是個野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和你媽都是垃圾…”
啪的一聲，蔚星海右手握著的琴弦位置，被他生生地拉斷了弦。
啪啪又是兩下，琴弦斷掉的聲音從蔚星海面前的話筒里傳出去，顯得格外刺耳。大家都震驚地看著蔚星海，不明所以，也忘記再竊竊私語了。
我看著蔚星海的臉色變得陰沉又痛苦，心里一急，大聲喊道：“蔚星海！加油！蔚星海！超帥！！”
蘇石頭看著蔚星海站在臺上孤助無援的模樣，內(nèi)疚地眼睛都紅了，跟著我喊起來：“星海！超帥！”
我們倆喊了幾秒，大家都把目光注視過來，就跟看傻子一樣。我喊得越發(fā)起勁了，對，看我們兩個傻子，別看蔚星海，就讓他唱，讓他把情緒都發(fā)泄出來！
喊了幾聲，人群里慢慢也有女生跟著我們喊起來，“蔚星海，加油！”
一開始只有幾個稀稀拉拉的，慢慢地，大家似乎都被我們這種情緒帶動，鼓舞星海的人越來越多，聲音也越來越大……
蔚星海的眼睛也看向了我們這邊，隨后他把吉他放在了地上，拿起話筒架……
……
蔚星海悠長磁性的聲音緩緩從音響里傳來，沒有伴奏，沒有雜音，所有人都驚呆了，連坐在評委席上的鄧教授和蘇鴛，亦是忘記了偽裝笑容，全神貫注看著臺上這個發(fā)著光的男孩……他的聲音如同的他的顏一樣，清澈不染一丁點雜塵，他閉著眼睛，唱出了第一句歌詞……
……
那只困在被遺忘很久罅隙里的蜉蝣
曾百般試圖撼動被鎖鏈套住的大樹
……
好聽的讓人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場下所有的聽眾終于再次沸騰……“?。∥敌呛?！蔚星海好帥?。?！”
我激動地邊跳邊大聲叫著：蔚星海！好棒！
我曾在你給予的天堂里俯瞰天地，也在你布置的地獄里蜷縮身體
人如果能安然無恙心安理得接受，即便無恥也能顯得可愛許多
透過了日光無字的窗，
晴空云下夢遠且長……
縱使是孤獨在飛的雁，桀驁怒吼的鷹，
江水細流中故意擱淺的魚……
都曾是我渴望變成的光……
那被困在罅隙里的蜉蝣用盡全力
也不過是在做徒有其表的事
Oh~
我渴望成為一束光
蔚星海睜開了眼睛，他看著我，眼睛里帶著笑意。那笑容里再也看不到恐懼，憤怒，怯懦，我從來沒見過蔚星海笑的如此好看，就像冰山上化下來的干凈的水，冰涼卻不再刺骨……
他輕聲繼續(xù)唱著……
我想讓你看見我變成了那束光
正好在蔚星海把第一段清唱完的結(jié)尾，一道電音完好地接上了他的尾音。
舞臺上，飛飛和她的小姐妹們，邊彈奏著邊走上臺來，手指飛快地撥著音節(jié)，伴奏變得激情昂揚，充滿了力量，蔚星海也被帶動了，第二段的時候和飛飛的伴奏順著，剛一入聲，便融合為一體，充滿了爆發(fā)力！
全場被再次震驚，就連少數(shù)不屑一顧的男生，此刻都被飛飛電吉他伴奏的加入，而感覺渾身一陣過電般，刺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也跟著喊起來……越喊越覺得舒暢！
……
不需要賦予其意義，遵從內(nèi)心所致
經(jīng)受著那些酸甜苦辣的日子的同時
我們從中學習那些只有我們才能做到的事
為了不錯過在尋常中
刻意隱藏起來的特別之處
……
在我所不斷追逐著的遙遠的前處
帶上絕不退讓的意志勇敢付出
向著無人知曉的頂端為目標
拼上自己的全部
……
在我所不斷追逐著的遙遠的前方帶上絕不退讓的意志
在無人知曉的頂端，跌倒。就現(xiàn)在
浴火重生，無論多少次
都會飛越頭頂這片仰望著的天空
……
歌曲的高潮部分完全帶動了全場的氣氛，底下的聽眾幾乎都跳了起來。
盡管帶著口罩，祈南依舊捂著臉，小心翼翼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聽到蔚星海的演唱之后，祈南努努嘴，“還行吧，比我還是差得遠了。不過這些人怎么回事啊…怎么現(xiàn)在粉絲這么容易就被帶動嘛？…”
祈南再看向舞臺的時候，隱隱覺得有點眼熟：“這個人難道是……？”
他仔細想了想，不可置信地再次定睛看向蔚星海?！白V子也被修改過了……”
所以，那個倒霉孩子，一定就在這附近了。
我站在樓梯欄桿上，手拿著外套在頭頂瘋狂地甩著，邊甩邊喊：“星海第一！星海最牛！”
嘴里還喔喔喔喔打著雞鳴……
突然我感覺后領(lǐng)一緊，一下就被人扯進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