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美色惑人2
百里殊清俊的眼眸中露出笑意:“原來是你啊,小十一!看來你傷好的差不多了,都能到我這東宮里走動!”
他將長劍隨手一扔,取件青色云紋披風(fēng)穿上就往疏水臺走去,目光雖未停留,卻叫葉萩驀然緊張起來。
她早聽說夏國四皇子俊美不凡,才華橫時,卻一直沒放在心上,如今見了才知道世間真有如此飄逸的人物。
相比起來,青鯉十三那個家伙活脫脫一個欺世盜名的神棍!
四皇子是皇后嫡出,嫡長子,自然就是當今太子。
想到這一層,葉萩不禁慌亂起來。
即便是名義上的未婚夫,私下接近也是極為敗好感的事。
她還沒有任何立足之地,不能處處樹敵。
百里弈見她面露難色,不以為意地從頭上拿下一片枯葉:“放心好了,他這個大忙人可沒空在意你一個小宮女。再說他向來不大記人的長相,就連皇后身邊常來的貴女也記不住!你放心跟著,不要出聲便是。”
難道是傳說中的臉盲?
葉萩嘴角抽搐,但看他神色認真不像瞎謅,姑且跟著到了疏水臺。
疏水臺上四面紗幔飄動,緩緩送進清風(fēng)來,池邊悶熱頓時緩解許多。
百里殊差人送來熱茶,又關(guān)切起百里弈的傷勢來,這次提到了青洛原。
“你這次受傷同我脫不了干系!你動身時我就擔憂原上那幫馬匪,卻還是低估了他們?!彼嘈Φ?,“之前兩國交戰(zhàn)無暇顧及,倒叫他們趁機成了氣候,這幾年勢力是越來越大了?!?p> “愿賭服輸!方才那一劍我就沒能躲開,可見上次比武你還是有意讓我!”百里弈不以為意,朗聲笑道,“四皇兄,你這就不地道了,比武哪有相讓的道理?拳腳下見功夫便是!”
百里殊露齒一笑:“知道你這武癡的臭脾氣,我哪里敢讓你!最近你武藝精進許多,方才要不是分心,還是能躲過去的?!彼Ы奁沉搜勰堑兔即鼓康男m女,又道,“從來沒見你帶隨侍,往常都是和張家小公子閑逛,今日居然帶了個小宮女?!?p> 百里弈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來,提高了聲音:“自從張大將軍隨父皇南下,張青胤那小子總?cè)轮胰デ嗦逶迷谧審埓笮〗愠吨渥Я嘶厝ァ_@會兒恐怕被押著讀書呢!”
百里殊垂睫微笑:“難怪,那可是張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葉萩此刻只覺脊背發(fā)涼,空氣中彌漫著陣陣惡寒
沉默片刻,話題又回到青洛原的馬匪上,百里弈三下五除二將那日的劫殺說了個仔細,最后強調(diào)了結(jié)論。
馬匪早就伏擊在那,目標正是后蕭的四公主。
葉萩暗暗點頭,不動聲色地看向百里殊。
知道自己未婚妻險些被謀殺,不知他會有何反應(yīng)。而這對此次目標來說,至關(guān)重要。
百里殊的神色波瀾不驚,似乎還帶著置身事外的淡漠:“曲庸的奏章中只提到本次損失不大,按他所說,倒像是一次巧合。鬼怪殺人,也沒聽說……”
官場的人,總習(xí)慣報喜不報憂。
他若有所思,修長的手指有節(jié)奏的叩擊白瓷茶杯,突然輕笑一聲:“幸好有你,若是后蕭公主在我夏國使團里出事,這次和談也就功虧一簣,不知又有多少黎民遭殃。”
“你只關(guān)心這個?”百里弈放下茶杯,暗暗壓低了聲音,“你還沒問過我那蕭國公主年方幾何,品貌如何,萬一是個丑八怪或者母夜叉呢?”
“不重要?!卑倮锸獾恍?,聲音也是淡淡的。
不重要?葉萩心中咯噔一下,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偷眼看去,發(fā)現(xiàn)那清冷沉靜的目光正朝自己投來。
“殿下,北荒關(guān)的消息?!钡统恋哪新曉谏砗箜懫?。
黑色勁裝的男人上前,幾乎沒有腳步聲,連呼吸也細不可聞:“青神軍四校要從北荒關(guān)撤回來了?!?p> “二皇兄要回來?”百里弈幾乎跳起來。
婚約談成,軍隊自然沒了駐扎邊關(guān)的理由,這不意外。
百里殊淡淡抿了口茶水,黑衣男人如同得到示意繼續(xù)道:“已經(jīng)出了北荒原,算時辰到千鴆崖了?!?p> “算起來到星煌也只有半月的路程,若是順利,十天也就到了!”百里弈有些坐不住,起身告辭,“二皇兄在北荒原那么苦寒的地方駐扎許久,體魄上定然長進不少,下次比武我可不想輸給他!四皇兄,我就先不打擾了!”
百里殊笑著擺擺手:“你也別只顧著同人比武爭勝,詩文也得放在心上,徐太傅那天還抱怨,說你連帶著張家路家的公子也不學(xué)好!”
“知道了!”百里弈揮揮手,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身后的小宮女像只受驚的兔子般連忙跟上走了。
風(fēng)更大了,疏水臺的帷幔烈烈飄動。
百里殊倒了杯茶淡淡嘗了一口:“路相那邊知道了嗎?”
黑衣人頓了一下:“消息就是路相派人傳來的。殿下,要不要提醒他暫且按兵不動?”
“來不及了。”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冷峻,百里殊輕輕放下茶杯,“舅舅年紀越大,反而越沉不住氣。長亭,派幾個行事謹慎的騎快馬走捷徑,暗中盯著,隨后如何,你知道的?!?p> 黑衣男人面無表情低聲應(yīng)聲是。
臺中人沉默起來,目光飄向遠處,半干的發(fā)絲連同衣袖輕輕浮動。
……
……
千鴆崖是蕭國和夏國北方邊境的一座荒山。
傳說上古毒物盤踞,因此得了個“千鴆”的名號。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此地土地貧瘠終年積雪,唯有兩崖間的一線天殘存著駭人的氣勢。
入夜時分,一線天之外,星星點點的營火邊上,一個娃娃臉的士兵打了個哈欠。
“真不知道校尉大人怎么想的,明明連夜過了這千鴆崖,沒幾天就能回星煌了,偏偏要在此處過夜!這仗不是已經(jīng)打完了嘛!”
“你懂什么!校尉大人這樣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上了年紀的士兵啐道,“你小子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想新娘子了?放心好了,耽誤不了你們洞房!”
年輕士兵不自覺地紅了耳朵,伸手摸了摸冰涼的鐵甲,一股暖意從心底漸漸漫開。
貼身的衣服柔軟而暖和,是出征前新婦連夜趕制的,做的匆忙,針腳卻很細膩。
“別想了,臭小子!咱們行軍的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得時刻警惕著!”老兵重重拍下他的肩膀,舉著火把往黑暗處走去了。
年輕士兵嗯了一聲,臉上依然帶著羞澀的微笑。
然而他很快警覺起來,因為黑暗中傳來一絲刀劍的聲響,雖然很細微,還是讓心臟陡然一跳。
久經(jīng)沙場的人有種慣常的敏銳,盡管他還年輕。
于是沒有拿火把,抹黑尋過去,眼睛和耳朵都打起十二倍精神。
突然枯樹叢中顯出一個人影,呆立在黑暗里一動不動,正是方才的老兵。
“你在這里裝神弄鬼,莫不是存心嚇我!”年輕士兵松口氣,笑著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然而觸手一片冰涼和粘膩。
這是無比熟悉的鮮血的觸感。
稚嫩的面龐瞬間鐵青,沒等驚叫出聲,一把劍就明晃晃的從老兵腹部刺出,如同毒蛇般鉆進他的胸膛。
倒下的尸體后顯現(xiàn)出一雙銳利的眼睛,隨后窸窸窣窣從四面八方躥出十來個人影,清一色夜行裝扮,手拿鋼刀短劍。
“謹慎些!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帶頭的似乎很不滿。
冷冷掃視四周,確認無誤后抬手一揮,眾人立刻作鳥獸散,融在黑暗中沒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