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孟閼緩緩抬起頭,緊盯著他的眼睛問:“誰告訴你,愿城是飲霜雪河水的?”
“我,”,燕綏搖頭,從沒人告訴他,是他自己認(rèn)為的。
愿城被雪山環(huán)繞,除了城中的霜雪河,哪里還有別的水源?
孟閼站直身子,冰冷的視線落在河面,冷聲道:“愿城終年白雪皚皚,所到之處皆是冰雪,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這條河從未結(jié)過冰?”
燕綏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他如何知道啊。
“那是因?yàn)?,雪再冷都冷不過這條河?!?,孟閼清冷地聲音響起。
“既然這河水比愿城還冷,那為何還結(jié)不了冰?”,燕綏不解。
孟閼唇角浮現(xiàn)一抹譏笑,將他的水桶吸過來甩進(jìn)水中,淡淡地開口:“你說,這河為何不結(jié)冰?!?p> 水桶沒入河中,冰霜一點(diǎn)一點(diǎn)包裹住桶面,然后,一聲脆響。
冰霜碎裂,沉入清澈見底的水底,片刻后,再無半點(diǎn)蹤影。
“這,這,這?!保嘟椇韲道锵袷侨水愇?,只覺得自己呼吸困難起來。
他剛剛?cè)羰窍氯チ?,怕是要瞬間化為齏粉吧?
“下去啊,你不是要捉魚嗎?”,孟閼驀然笑了出來。
原先的孟閼眼中似一灘死水,這會卻盛滿了惡趣味。
燕綏看的呆住,這是孟閼嗎?
如同一幅靜默的畫像忽然動了起來,整個(gè)人變得靈動,終于有了一絲少女的生氣,
紅霞飄上雙頰,燕綏避開她的眼神,道:“你就別取笑我了,客人還等著喝魚湯呢?!?p> 孟閼抿唇一笑,低沉的笑聲從喉嚨里發(fā)出,她隨手撿塊圓形石頭,在手上掂量兩下,果斷地拋進(jìn)河里。
石頭掉進(jìn)河里,在接觸到河面的那刻,瞬間被冰塊包裹上。
'砰'
炸裂聲響起,石頭化為虛無。
河面浮起幾塊冰霜,又很快被河水吞噬掉。
孟閼悠悠地說:“怕什么?把河水直接澆他頭上,看他還有沒有命能吃魚?”
讓人來霜雪河撈魚,可見其人心腸歹毒,既然是心腸歹毒,也不必對他客氣。
聽到這話,燕綏的眼神忽然認(rèn)真起來,十分誠懇地說:“阿閼,女孩子不要喊打喊殺,這樣不好。”
女孩子不要喊打喊殺,孟閼將這句話細(xì)細(xì)咀嚼了一遍,胸腔的笑意擴(kuò)散開來。
偏偏他還用如此認(rèn)真的眼神看著她,孟閼沒有忍住,清脆的笑聲響起:“你還真的,”
說到這里,孟閼倒是說不出口了,笑聲依舊卻多了絲無奈,他這么天真的性子,是如何在愿城生存下來的?
見她一直取笑他,燕綏面色耷拉下來,氣鼓鼓地說:“不同你說了,趁著城門還沒關(guān),我去人界買幾條魚?!?p> 現(xiàn)在也只能這般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城門關(guān)閉前趕回來。
燕綏生氣時(shí),兩頰像是含了包子一樣。
孟閼心意一動,拉住他的手臂,道:“我知道哪里有魚?!?p> 什么魚不重要,只要是魚又能吃,就行了。
燕綏半個(gè)身子被孟閼拉了回來,就這樣望著她。
“???”
兩人一同走在河邊,燕綏個(gè)子高,仗著他的優(yōu)勢,偷偷瞄著孟閼的側(cè)臉。
孟閼長得很是白凈,平日不喜說話,外人看來她如同冰塊。
可看在燕綏眼中,他覺得孟閼好似一塊白玉。
她的相貌不是讓人看過就忘的,相反很'濃郁'。
雖然孟閼笑的可能性很低,大多時(shí)候都是冷冰冰的。
可當(dāng)她笑容展開的時(shí)候,整個(gè)人都柔和許多。
多寶閣就在前方,這還是燕綏第一次到多寶閣來,覺得這里很是新奇。
早就聽笑顏說過,多寶閣藏盡天下奇珍異寶,修行之人皆曉得此處。
寶衿提著裙子從二樓走下來,手上正拎著那包綠豆糕。
剛到轉(zhuǎn)角處,看見孟閼帶著一個(gè)高大的男人出現(xiàn)。
“孟閼姑娘?”,寶衿小聲喊了出來。
孟閼沒應(yīng)寶衿,只是站在大廳吩咐寶衿:“打包兩條魚給他帶走?!?p> 語氣像是命令一樣,聽得燕綏有些憂心,他拉著孟閼袖子小聲說:“咱是求人幫忙,別說得像打劫一樣?!?p> 多寶閣那是什么地位,若是把人惹急了,往后在愿城可混不下去。
燕綏的聲音雖然放得很低,但寶衿靈力高強(qiáng),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
寶衿提著裙子二樓飛下來,笑容恰到好處:“小哥說笑了?!?p> 回應(yīng)她的是燕綏的憨笑。
余光輕掃過孟閼和燕綏,寶衿抬高聲音,朝著外面喊道:“送兩條魚過來!”
外頭傳起一陣腳步聲,又漸漸消失。
孟閼就站在大廳動也不動,燕綏好奇地盯著寶衿手上的紙包。
那個(gè)紙包好熟悉,不正是孟閼提著來的紙包嗎?怎么會在寶衿手上。
燕綏打量寶衿的同時(shí),寶衿也在打量著他,這還是孟閼第一次帶人到多寶閣,寶衿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門外的腳步聲急促,一個(gè)侍女端著透明的玻璃缸出現(xiàn)。
缸是玻璃材質(zhì)的,陽光照在上面,照得燕綏眼睛不大舒服。
兩只金色的魚在水里游著,看上去極其新鮮,活蹦亂跳的。
燕綏繞著玻璃缸走了一圈,好奇地指著魚說:“這魚能吃嗎?”
哪有吃的魚生得這么鮮艷,再加上盛魚的器皿,像是用來觀賞的。
寶衿只覺得好笑,抿著嘴笑出聲:“吃可就浪費(fèi)了,拿來入藥最好?!?p> “???”,燕綏一臉迷惘,拿來入藥做什么?他道:“我就是給客人燉一鍋魚湯而已?!?p> 端著魚缸的侍女差點(diǎn)將魚缸摔出去,寶衿掃了侍女一眼,又見孟閼臉色淡然,打著圓場說道:“那位客人真有福氣?!?p> 孟閼見燕綏還在猶豫,冷冷道:“魚討到了,我們該回去了?!?p> “哦,好。”
燕綏經(jīng)她提醒,才想起有客人在等這鍋魚湯,連忙去接魚缸。
雙手捧住魚缸站在孟閼身邊,眼神一直跟著魚動著,怎么看怎么傻。
孟閼眼尾掃到他,率先邁出了步子,說:“走了。”
話音剛落人就出了屋子,燕綏急忙跟上,一只腳邁出門檻,突然想到什么,回頭對著寶衿燦然一笑:“姑娘,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