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雪(2)
邢桁坐在椅子上,看著火爐上一排藥罐發(fā)呆。
云苦寂閑著無聊被云炎灼帶著出去看雪城,這倆人在云炎灼剛來晚上就混熟了,幾乎啥事都一起干?;蛟S是分家的血緣讓他們的關(guān)系更加親密吧。現(xiàn)在房內(nèi)只有邢桁一人,火苗歡快地跳動,木柴噼啪作響,藥罐的蓋子不時輕輕跳動一下,窗外飄著雪,偶爾傳來幾聲喧鬧。邢桁莫名感到一種舒適感,懶洋洋地一動也不想動。
昨天晚上下了第一場雪,氣溫又降了許多。不過好消息是沒有人再得風寒,染病的幾人癥狀也逐漸好轉(zhuǎn)。看來大家逐漸適應(yīng)了寒冷的氣候。
邢桁望著幾個藥罐正出神,林楓琦走進來拍了拍他:“干嘛呢?”
邢桁被嚇了一下,回過神來道:“我這不看著藥罐嘛。你進來什么聲音都沒有,嚇我一跳。你手怎么紅的?你出去了?”
“龍銘他們那些沒病的都下去玩雪了,沒見你,我就上來看看你在干嘛。你要不下去一起玩玩吧?我替你看著?!?p> “不用不用,”邢桁忙道,“我還要順便照顧生病的人。而且外面太冷,我不想出去?!?p> “那我們一起照顧吧,我也覺得外面太冷?!绷謼麋^一張椅子坐下,把手貼近爐火取暖。
邢桁看著林楓琦,猶豫良久,終于開口道:“楓琦?!?p> “嗯?”
“那個……”
邢桁嘴邊話還沒出口,蘇舟白開門走進來:“我來看看藥好了沒?!?p> “沒呢,煮好了我給你送來?!毙翔斓?,“還要一小會時間?!?p> “哎不用不用,我又不是躺床上下不來。我在這等著就好,一個人呆房間里無聊死?!碧K舟白也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邢桁和林楓琦都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默默烤火發(fā)呆。
蘇舟白見沒人說話,也有些尷尬,便道:“誒,林楓琦,多謝?!?p> “???”
“就前幾天啊,送我去醫(yī)館?!?p> 林楓琦笑道:“小事。龍銘把你弄傷了,我們應(yīng)該送你去治療。蘇哥你身體很好啊,睡了兩覺就恢復(fù)了?!?p> “龍銘那小子,可真沉,跟一塊巨石一樣砸我身上。還好沒落在我頭上?!碧K舟白回想起來還真有點心有余悸。
“龍銘他一直行事魯莽,蘇哥,我替他道個歉?!?p> “啊,說起道歉?!碧K舟白頓了頓,“楓琦,我也得給你道個歉?!?p> “給我道個歉?”林楓琦驚訝道。
“對,去年,你剛?cè)雽W(xué)吧?我沖上來打了你一頓。我當時怒氣上頭,沒控制住。現(xiàn)在回想起來,挺不好意思的?!碧K舟白撓撓頭。
林楓琦笑道:“你不提我都快忘了。當時是我不好,把水倒在你頭上,是我的問題。蘇哥,你刺殺過幾次啊?”
蘇舟白擤了下鼻涕,道:“不多,就三次,都是和老師和羽歌一起去的。老師覺得我還不是一個合格的刺客,就把我送回學(xué)院了?!?p> “怎么會呢蘇哥,你武藝那么好?!毙翔炻牭教K舟白說自己不合格有些吃驚,“是別的問題嗎?”
蘇舟白苦笑道:“怎么說呢,我是個急性子,總是等不及老師發(fā)指令就動,老師就很生氣。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每次都克制不住,就只能回學(xué)院了。”
“唉,我在學(xué)院里也學(xué)不到啥了,老師早就把他能教我的全教我了,學(xué)院里沒有哪位老師刺殺能力比他強。老師讓我回來磨性子,這咋磨嘛,呆在學(xué)院里虛度光陰。”
“我想我倒是挺適合做一個弓箭手,只可惜,都選了刺客這條路了?!碧K舟白又擤了擤鼻涕,“這藥應(yīng)該好了吧?”
“差不多了?!毙翔旃浪懔讼聲r間,大致無誤,便起身把蘇舟白的藥罐拿下來。林楓琦把碗放在桌子上,邢桁正欲把藥倒進去,蘇舟白搶過藥罐:“我自己來就好?!?p> 蘇舟白喝了藥,拿著藥罐和碗去洗。林楓琦和邢桁把寫了每個人名字的碗擺在桌上,把他們的藥罐一個一個拿下來,將藥分別倒在碗里。林楓琦問道:“你之前想說什么?”
邢桁正想把想好的話說出來,但一轉(zhuǎn)念又咽回去,故作輕松帶著點玩笑意思道:“我感覺你都不關(guān)心你妹妹啊?!?p> “???哪有?!?p> “沒有嗎?這幾天送藥送飯,都是我和鏡月在做?!?p> 林楓琦想了想:“你說的沒錯,我是對她關(guān)心的少了些。我感覺忙不過來,上午的時間要上課,其他時間都在無事忙,忙的莫名其妙。這幾天都是你和鏡月在照顧清韻,辛苦你們了?!?p> “怎么會辛苦呢?!毙翔煨α诵?,“反正我也沒事干,帶來的小說早都讀完了。清韻病快好了,昨天晚飯已經(jīng)能吃些了?!?p> “好的還挺快的。邢桁,你適合做她哥哥?!绷謼麋χ牧伺男翔臁?p> 邢桁咽下去的話又涌到嘴邊:“其實吧……”
街上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邢桁和林楓琦看向窗外,只見云楚歌和云羽歌翻身下馬,牽著馬走進客棧院子里。兩人還沒來得及把視線收回來,龍銘便撞開門:“云大哥和羽歌姐回來了?!?p> “走,邢桁?!?p> 云楚歌和云羽歌并沒有帶來好消息。房間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不知多長時間王晨道:“收拾行李,一個時辰后就走,去遼城。”
“到遼城馬車得二十天路程,到了我們就算在流放地找到了咱家的人,也沒時間帶馬進去了。而且今年還來了寒潮,暴風雪說不定來得更早?!痹瞥钃u了搖頭。
王晨站起身:“那就賭一賭唄。我們就賭你家的人全在那個流放地,直接帶馬進去?!?p> “這風險也太大了些吧?萬一……”
“漠城那里的流放地是最小的一個流放地,我們就賭一把晟國朝廷不會把你們家這種大家族流放到那里。不然,你希望你的家人在流放地度過一個冬天?”
云楚歌看著王晨:“王老師,賭輸了怎么辦?”
“云楚歌,你也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戰(zhàn)爭就是一場賭博,你每次作戰(zhàn)前,會考慮失敗嗎?你考慮了又如何?難道你臨陣逃脫?我們今年只有這一次機會,一半的成功幾率已經(jīng)足矣,我們只有成功,沒有失敗?!?p> “好,王老師,聽你的。羽歌,我們?nèi)フ依喜??!痹瞥枰慌拇笸取?p> 王晨重新坐下:“生病的去收拾行李,沒病的去找馬車買干糧。一個時辰內(nèi)全部準備好??嗉藕脱鬃迫四??”
“他們?nèi)ソ稚狭恕!?p> 王晨猛拍了下桌子:“馬上給我把他們找回來?!?p> .
云苦寂雖然是晟國人,但因為國都靠南,自己父親當?shù)胤焦俚某歉请x晟楚邊境不遠,氣候還比較宜人,從未見過這般大雪。北安城的市民們花了近一個上午才把街道清掃地能勉強能走馬車,街道兩邊全是連在一起的快一人高的雪堆。云苦寂看著大雪后種種景象,只覺新奇,走走停停,云炎灼也不厭煩,陪著他到處亂晃。
“那是賣烤紅薯的?”云苦寂看著不遠處一個小攤上的木制招牌。
“對,烤紅薯。冬天買一個,從你的手心暖到胃里。要不要試試?”
“當然?!痹瓶嗉琶鏊膫€銅板,走到小攤前面:“老板,兩個烤紅薯。”
“好嘞。有點燙,你們可以先放在手里捂捂手。隔著手套,正好燙不到你們?!崩习迨樟隋X,用長長的鐵鉗子從爐里夾出兩個烤紅薯,放在云苦寂手上。
“給。”云苦寂把一個烤紅薯分給云炎灼,“呼,這玩意好暖和?!?p> “是吧?這北境太冷了,總得想出點讓自己暖和的方法?!?p> “老板,你一天能賣多少個???”云苦寂好奇道。
“一天的話,我昨天賣了五十多個。天越冷,我的生意越好。”老板笑著回答道。
“這么多?”
“對啊,而且我過了中午是不出攤的。早上紅薯最好賣,很多人都買一個當早飯。每年冬天到最后,我買的紅薯都不夠用了,去問農(nóng)民收,他們都說賣完了。”
“那你下午不賣紅薯的話,在干嘛呢?準備第二天的紅薯嗎?”
老板搖搖頭:“那只需要晚上做就行了。我下午有份工,一個下午四十個銅板?!?p> “這么辛苦?!?p> “小老百姓,討個生活,當然辛苦了。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來這……走親戚的。這是我堂弟。”
“這樣啊。是因為遇寒節(jié)?”
云苦寂點頭:“對?!?p> “一年又要結(jié)束了?!崩习鍑@了口氣。
“那是趙宋良?”云苦寂看見一個人向他們跑來,便朝著那人揮了揮手。
“你倆還這么悠閑呢?”趙宋良氣喘吁吁地停在兩人面前,劈手奪過云苦寂手中烤紅薯,“找的累死我了。趕緊回去,你哥你姐回來了?!?p> “啊,怎么說,在那里嗎?”云炎灼問道。
趙宋良剛要說話,又瞥了眼紅薯攤的攤主:“回去再說????!?p> “你先把我紅薯給我,這玩意暖手賊舒服?!?p> “給給給,你們再不回去,我們所有人都得被王老師罵?!壁w宋良拉住云苦寂和云炎灼的衣袖,帶著他倆小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