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笑聽到消息趕過來時,正好看見傅梨骼溫柔地擁著那個小少年,那雙眸子盈滿的愛憐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她的小心翼翼,讓看著的人,鉆心般疼痛。
那是花一笑不曾見過的傅梨骼,溫柔的陌生,溫柔到讓他存了卑劣的心思,想要將她關在自已的身邊,讓她的溫柔只對他。
他知道,終究是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對他、對傅梨骼、對解棠知來說,已經(jīng)有什么東西不受控制。
他失神地望著相擁的兩人,直到女子慘白著臉吐出一口鮮血,他才反應過來沖上去,卻被一旁的魚生川搶先扶住了她。
花一笑慌忙地看著傅梨骼,傅梨骼卻在解棠知額上落下一吻后,才倒在魚生川懷里昏過去。
礙眼極了。
心忙意亂的魚生川并沒有注意到摯友的反常,不斷地喊著請大夫,手足無措。
直到聽見花一笑冷靜地對著屬下,下達著一系列的安排,魚生川才反應過來看他。
那是一雙盈滿悲傷的桃花眼。
魚生川起身抱起傅梨骼,吩咐旁邊的人將解棠知抱起,便從花一笑身旁越過。
“阿魚,能讓我抱抱她嗎?”恍若未聞的一句話,卑微到了極點,“我怕阿梨醒了,就不給我抱了?!?p> 魚生川沉默了許久。
認識多年,他自然看得出花一笑對傅梨骼的認真,可正是因為認識多年,熟知他的性子以及一切,他才不能答應。
“一笑,并不是只有你在乎阿梨?!濒~生川輕嘆一口氣,越過花一笑抱著傅梨骼離去。
望著皺著眉昏過去的傅梨骼,魚生川低聲喃喃:“阿梨,你可知你害了多少人……也不知,我做的對不對,罷了……”
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
傅梨骼醒來時,便看見顏無玉候在她的床前。
她微微蹙眉,問他:“阿棠如何了?”
“放心,他比你好多了,還死不了。”顏無玉一臉溫和,說出的話卻是極其不好聽,“相反是你,快要死了?!?p> 傅梨骼沉吟了一會,淡淡地看著他:“你說的快要死了,是多久?你也說過,你救將死之人?!?p> “怎么著,害怕了?”顏無玉覺著有些稀奇,“你這情況,暫時死不了,卻是快了。大概,在不受刺激的情況下,還能活個十年?!?p> “……”顏無玉發(fā)誓,他竟然從傅梨骼眼里看到了,宛如看智障的表情。
顏無玉怒極反笑:“誒,不是,你這什么意思?。俊?p> “十年,足夠了?!备道骥垒p道,“你不用治我?!?p> “說的小生答應要救你一樣?!鳖仧o玉撇了撇嘴,朝她看來,“以你的聰慧,應是猜到了自已中的什么毒。”
傅梨骼不語,顏無玉好似嫌熱鬧沒看夠,又是道:“不過給你下毒的人倒是心狠,你這是得罪了他什么,他要給你下這般痛不欲生的毒?這無情散,可不是什么好東西?!?p> 無情散,顧名思義,無情。
中毒之人將逐漸無情,一開始只是對人對事冷情淡漠,當毒滲入心肺,便是無情。
稍一動情動性,受心火焚燒、千針戳心之痛,長此以往,身死。
最可笑的是,無情無情,指的不僅是男女之情,還是至親摯友之情。
淪為沒有情感的行尸走肉嗎?
傅梨骼自嘲地笑了笑,望著顏無玉:“你說,我是做了什么喪盡天良的事,那人要這般對我。我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
顏無玉笑不出來了。
他掩了掩眸子,沉默地看著傅梨骼。
“我記得你說過,這毒也是補藥?!备道骥赖皖^,不再看他。
顏無玉也不站著了,扯過一旁的凳子坐了下來:“你的身體,很特殊。雖然從小便中了無情,但某種意義上它中和了你身體的特殊,只要你不動情,便不會傷身,可保你長命百歲。
但無情就是無情,它是一味毒藥。以毒攻毒,拿它就是自尋死路,解毒更不存在,說到底,這東西就是害人的。可你不一樣,你身上除了這味毒,應是還有一味毒的,我查不出。
兩毒結合互不干擾,某種意義上甚至是調養(yǎng)了你的身體,只要不動情,基本無性命之憂。不過你最近頻頻動情,已經(jīng)傷及心肺,所以只剩十年性命可活?!?p> “你能治?”她問他,卻是一點也不期待。
“就算我能治,你也不想活……”顏無玉嘆道,“傅梨骼,這毒小生解不了,不誆你?!?p> “嗯?!彼瓚?,沒有任何情緒。
“冷情安穩(wěn)地過完這十年,或是不要命的動情活不過十年,決定權在你。”他起身告辭,留下最后一句話:“這兩日小生便要離開皇城,若有朝一日你不想死了,就來找我……”
“死馬當活馬醫(yī),最起碼,我顏無玉能讓你走的瀟灑點?!?p> “謝謝你,無玉大夫?!?p> 傅梨骼能起身后,便去隔壁廂房看望解棠知,小家伙還在睡著,緊緊的皺著眉頭,睡得不太安穩(wěn)。
她搬來凳子守在他旁邊,探手覆上他放在被子上的手,靜靜地看著他。
她清楚,接回解棠知就是個錯誤,無端惹得她對他上心。
明明一個最怕麻煩的人,還整天守著這個大麻煩。
她想啊,解棠知還是不同的。
解棠知是在第二日清早醒來的,頭昏昏沉沉的讓他有些無力,手背上覆著一雙冰涼的手,讓他意識回籠,側頭便見傅梨骼枕在床榻上守著他。
他不可抑制地伸手撫上她的臉,輕輕地撫摸著已經(jīng)結了痂的那道傷口。
解棠知悄悄地紅了眼,強忍著眼眶里的眼淚。
傅梨骼覺得臉上有些癢,像是在被柔軟的東西掃著,她下意識地皺了皺眉,緩緩睜開闔上的雙眼。
看著已經(jīng)醒來的解棠知,傅梨骼伸手覆上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已的額頭,起身倒了杯水給他喝:“昨天晚上你有些發(fā)燒,現(xiàn)在雖然退下去了,但還是要注意點別著涼了?!?p> 解棠知喝了口水潤喉,才覺得火燒般的喉嚨好多了,他握著茶盞,低頭道:“阿姐,對不起?!?p> “何錯之有?”她問。
解棠知悶聲道:“我不該去找席甄,不該去打架,不該讓你擔心?!?p> “嗯?!备道骥赖貞寺?,“既然知道錯了,等身體好起來便去院子里頭,跪上兩個時辰?!?p> “是?!?p> “席甄跟你說了我什么?為什么要去城外跟地痞打在一起?”罰了人之后,傅梨骼方問起原由。
解棠知遲疑了許久,緩緩道:“阿姐,席甄是不是喊人欺負了你……那群地痞……阿姐你放心,不論阿姐如何了,都是阿棠的阿姐!”
聽此,傅梨骼眉目一冷,輕諷道:“我道是誰這么迫不及待派人來,原來是她?!?p> 望著解棠知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傅梨骼才柔聲下來:“你放心,沒有得逞。想來與張氏交易之人,算準了席甄的性子,一早便留了人候命,這才會在我回去的路上就將人派了來,?!?p> 解棠知點了點頭,忽然意識到一件事,訕訕道:“所以,我打錯了人?其實并不是席甄說的城外地痞,而是背后之人的手下?那阿姐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备道骥廊嗔巳嗨念^,“雖然事出有因,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還是要罰你。希望你以后記著,做事不要依著性子沖動,今日若不是花一笑的人在那,你怕是等不著我收到消息趕來。以后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先來問我,嗯?”
解棠知乖巧地點了點頭。
這時,守在門口的既明揚聲喊道:“老板娘,林小姐來了?!?p> “請進?!?p> 語畢門便被急切地推開,林間落快步走來,將傅梨骼全身上下看了幾遍,才想起躺在床上的解棠知,瞅了他一眼,道:“你這小孩倒是不要命了。”
解棠知不知作何回答,遂是不語。
“如何?”傅梨骼問向林間落。
林間落這才想起正事,喚了聲門口侯著的阿蟬進來,阿蟬得了命令連忙進來,將傅梨骼細看了一番,才低頭回道:“主子,阿蟬無能。”
傅梨骼不語,看向已經(jīng)坐了下來,悠閑吃著糕點的林間落。
林間落又塞了一口,才道:“席家倒是個軟柿子,根本不用我出頭施壓,便不敢上門來鬧。然后我?guī)е⑾s守了幾日,倒是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用的東西,但不排除是背后的人故意暴露。
第一,席家背后之人是殺手懸賞榜的人,排除一部分后,也只有排在前五的殺手有能力讓花一笑查不出,再細細排查一下,除去榜三榜五是獨狼外,榜二背后有大家族支撐,不會干這等無聊瑣事,倒是榜一和榜四的可能性大點。
第二,席甄這事席老爺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這就讓我覺得稀奇,他知情卻不阻攔這點,應是被抓住了把柄辦事,可他又不想做,那人才找上了席夫人。而且,不出我所料,席家今兒個就會從皇城離開?!?p> “為何?”傅梨骼問道。
“因為皇城亂了,圣上已下旨徹查。”
何淮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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