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顏無玉,不請而來,還望見諒?!币徊ㄎ雌接制鹨徊ǎ@起一陣喧嘩。
來者一攏雪色書生素衫,衣襟衣袂處繡綠紋艾草,腰佩墨玉腳踩白鹿靴,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fā)只著一根竹簪束起,身形頎長,溫文爾雅,當(dāng)真是翩翩才子好相貌。
明明眉目細(xì)長眼若明星,細(xì)看卻又似深潭寒水般深邃沉靜,膚若白雪容貌如畫,生著一張好看卻又薄情的臉。
肩挎紫檀木藥箱,手拿紅紙油傘,這人在一眾人里顯得突兀極了。
秋至也有些愣怔,實在想不到這人是誰,正欲著人請出去,那人卻是來到傅梨骼旁邊,作揖行禮后,十分不見外的擠著坐在她旁邊。
花一笑笑著將手里的花枝折斷,林間落的臉色更加陰沉,遠(yuǎn)遠(yuǎn)偷看著的解棠知,用力地抓著宋潮生的手。
孰不可忍。
那人卻是撿起桌案上的糕點,舉止文雅地品嘗著,還不夠,又拎起那被傅梨骼用過的酒樽,緩緩倒上酒釀,小口抿著,優(yōu)雅的像個王子皇孫。
察覺到眾人訝異的目光,顏無玉輕輕莞爾,溫聲道:“小生來尋傅姑娘,諸位不必招待?!?p> 再忍就不是花一笑。
花一笑猛然起身,正欲厲聲發(fā)問,在觸及到顏無玉溫雅的笑意時,壓了壓氣憤,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位置老子都沒敢坐,你給我滾?!?p> 一語驚人。
顏無玉難得沒有形象地捏了捏手里的糕點,而后風(fēng)淡云輕地放下糕點,接過一旁婢女遞來的帕子,反復(fù)擦干凈后,才從容起身。
“小生女的?!闭Z出再驚人。
宴席上一陣驚疑,每個人都下意識地看了顏無玉幾眼,一遍又一遍,雖然生的比女兒郎好看,但那身長身形擺在那,沒人信你說的是真的!
花一笑怒極反笑:“玩我呢姊妹?脫啊,脫給我看,老子信你?”
以顏無玉的涵養(yǎng)及禮儀,他只能略帶為難地望著花一笑,溫潤的臉上泛著緋紅,無奈莞爾:“小生,小生……”
他眸光流轉(zhuǎn),眉梢似水柔情,說到最后已經(jīng)聽不太清,越看越像一回事兒。
“潮生哥,我想打人。”解棠知望著比他高出半個身子的顏無玉,懨懨道。
宋潮生搖了搖頭,正兒八經(jīng)道:“你只能被按著打,還是不要鬧我了。”
然后下一刻兩個孩子便目瞪口呆。
那個身著白衣柔柔弱弱的女子,拿起兩杯酒,潑了花一笑和顏無玉一人一杯,驚的那些人再次咋舌,努力憋笑。
惹不起惹不起。
一旁的魚生川望了又望,看著狼狽的兩人以及泛著冷笑的林間落,又瞥了眼至始至終置身事外的傅梨骼,終于忍不住,捧腹大笑。
魚生川敢笑,卻不代表其余人敢笑,努力憋著不敢吭聲,好奇地將幾人看來看去。
再然后,上席之上的秋至老爺子,慈祥地招了招府中下人,笑著命人將幾人架出去。
被東家給趕出了門。
秋家大門外,綠萼攏了攏衣裳,被寒春的冷風(fēng)凍得直哆嗦,眼看著陰沉的天色像是要下雨,心下發(fā)急自家小姐還沒出來。
綠萼正來回走著走著,晃得守門大哥暈暈乎乎時,伴隨著幾聲輕響,幾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一瞅著自家身嬌體弱的小姐,被一個糙大漢拎著后頸出來,綠萼驚的張大嘴,“哇”的一聲哭著跑過去抱著自家可憐的小姐。
在旁候著的阿蟬本來不以為意,后見自家主子也是被拎著后頸出來的,二話不說快步上前,拔出腰間的劍,指著那個魁梧的糙大漢,冷道:“放肆,給我輕點放下!”
魁梧大漢被亮晶晶的劍給嚇到,手一松便將傅梨骼給放開了,慌得阿蟬急忙抱住自家主子,惡狠狠地瞪著那個人。
那邊的綠萼還在哭天喊地,委屈巴巴的不??卦V:“咱家小姐細(xì)皮嫩肉的,豈容你們這般欺負(fù),你看看你手上的繭子,扎著我家小姐了你可擔(dān)當(dāng)不起,可憐我家小姐從小被捧著長大,今兒個受這委屈,手腕都被抓紅了……”
阿蟬聽此也覺得有道理,冷著張臉細(xì)細(xì)算著賠償:“咱主子不嬌生慣養(yǎng),自力更生,但也好歹能靠臉吃飯,每日去驚月軒為看主子一眼的貴人不在少數(shù),一天下來只算茶錢和打賞,少說也能賺個五百兩。
今兒個你家主子邀請,咱主子給面子過來赴宴,至少得損失個三百兩。咱主子這般矜貴,你竟敢這么無禮?我不管你聽了誰的吩咐,今兒個這錢必須得賠。再算上主子受了驚嚇,難免需要看下大夫,所以,多少賠個五百兩意思下。”
綠萼本來還哭兮兮的,聽此更是目瞪口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惡聲惡氣道:“對,賠錢!”
沒有帶人來的魚生川以及顏無玉:……
帶了人來的花一笑狠狠踹了一腳小廝花木易,示意他上前加入進(jìn)去。
花木易漲紅著臉為難道:“公子,小的不好意思?!?p> “少廢話,給我滾去?!被ㄒ恍捅容^兇狠了,將人給一腳踢了過去。
花木易望著兇神惡煞的大哥,苦著臉哀道:“賠、賠、賠錢!”
表面兇神惡煞實則內(nèi)心小白兔的各位大漢,表面惡狠狠實則哭兮兮地掏出了所有錢。
就算咱家老爺是第一富商,可不代表我們有錢??!
一群大漢進(jìn)來進(jìn)出,找了全部下人,連娶妻的錢都給賠上了。
自家老爺說的男的架著扔出去,女的拎著扔出去,咱不敢問也不敢拒絕呀,月錢還沒發(fā)呢。
一頓鬧騰過后,幾人慘兮兮地蹲在秋家院墻邊,除去全程一臉淡定和漠然的傅梨骼,還沒搞清楚狀況,其余人開始了互相甩鍋。
花一笑嫌棄地看著“柔弱”的林間落,惡狠狠道:“林姑娘今日發(fā)的什么瘋?”
老子記著呢,剛潑我酒水,下次老子將你扔水里去。
林間落柔聲道:“做人不要太過分,阿梨不計較,不代表我不計較?!?p> “怎么著,你個女的還要跟我搶媳婦?”花一笑輕諷。
“顏無玉才跟你搶?!甭渎浯蠓降恼扪凵袷鞘裁赐嬉鈨??
顏無玉也是嫌事兒鬧不大的,溫聲笑道:“小生女的,想來花公子與我有些誤會?!?p> 老子信了你的邪,你要是女的,老子當(dāng)你面脫褲子。
魚生川嘆道:“我不就笑了下嗎?秋老爺怎么將我也給扔出來了。”
聽了來龍去脈后,阿蟬冷道:“我家主子才是最無辜的?!?p> “這倒也是?!?p> “言之有理?!?p> “不錯不錯?!?p> 阿蟬忽然想拔劍將這些人捅個遍。
一陣笑鬧后各自離去,花一笑別有深意地望了眼離去的林間落,在顏無玉想要跟著傅梨骼一起走時,一手拽著他笑容無害:“誒小大夫,走啊,我?guī)闳兓Q尋姑娘,那兒可是我家呢,你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我都有?!?p> 顏無玉微微一顫,而后溫聲道:“小生是女的?!?p> 花一笑冷呵一聲,也不拽了,勾著他的脖子就往另一邊拖,冷笑道:“說女的說上癮了?今兒個你不給我把褲子脫了,你就別想走?!?p> 魚生川笑了笑,在瞥到躲在門后的人時,朝著傅梨骼告辭離去。
傅梨骼喚上阿蟬,正欲離去,卻聽著一個人急切地喊著她。
是個小孩的聲音,有點陌生,沒聽過。
傅梨骼蹙眉,撩開車簾往外探,便見那個偷看會宴的小乞丐,邁著小短腿朝她跑來。
他跑的太急,沒看見腳下的那顆石子,一個踉蹌便摔在阿蟬面前。
阿蟬冷著臉去扶他,小乞丐有些拘謹(jǐn),紅著臉不斷地將手上的灰往衣服上擦。
可卻不如他的意,越擦越臟。
傅梨骼看著他的那雙眼,很清澈又有些熟悉,卻是想不起,心中莫名有些郁結(jié),先開了口:“何事?!?p> 雖是在問,卻沒有一絲想要了解的情緒。
解棠知低著頭,更加惶恐:“阿棠仰慕老板娘許久,想、想看看。”
——我、我能看看你嗎?
——等你好起來,就可以看我。
傅梨骼忽然覺得頭疼,收了手回到車廂里,忍了忍,吐出一口血在素帕上。
望著那抹鮮紅,眸色微暗。
阿蟬不知主子是何意思,正想將這乞兒趕走,他卻先一步轉(zhuǎn)身,失落離去。
“等等?!备道骥缆犚娔_步聲,下意識喊出口,卻又沒話說。
而解棠知卻欣喜地跑了回來,揚(yáng)起一個大大的笑臉,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見,問道:“老板娘,還有什么事嗎?”
有些過了的小心翼翼,還帶著絲惶恐與驚喜。
阿蟬秀眉輕蹙,不語。
“你可愿與我回去?”傅梨骼喃喃著,“我給你個家,可好?”
解棠知怔愣,連笑也僵住了。他低頭,臉色晦暗不清,沉默了許久許久。
“阿棠,擔(dān)不起姑娘厚愛?!?p> 沒再喚她老板娘,他失神地往回走,緊緊攥著手心,明明期待已久,現(xiàn)在聽到這話了卻是很想哭。
為什么,偏偏是在我最不堪的時候,要帶我走呢?
“阿蟬,打暈帶上?!?
何淮予
#無關(guān)劇情的小番外# 1.秋至連忙著人將這群大神給送出去,送出去后,席上的人面面相覷許久,終于大笑起來。 哈哈哈啊,秋老爺將人送出去了,他們終于可以不用憋著笑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 2.阿蟬:主子,我聽說今兒個花一笑花五萬兩買你一笑? 阿梨:嗯。 阿蟬:那主子你多笑笑,我們就能發(fā)家致富了??!還有來驚月軒的那些人,要不我去說,只要銀子給的多,老板娘就可以賣笑? 阿梨:……真是個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