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回想昨晚的經(jīng)過,嘗試著拼湊出真相。
首先,他閉目養(yǎng)神,不知道多久之后,遭到了奇怪的囈語侵蝕,那些聲音跟平時治療病人時聽到的完全不一樣,有明確的有邏輯的話語。
“我們同為一體,為什么要奪走?”
奪走什么?后面的話也許沒有說完,但聽到這句話后,他的全身開始溢出血液。
他能想象到那種,全身每一個毛孔里緩緩析出血液的景象,光是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隨后他聽到了一陣念誦的密文。
蒙茅斯曾經(jīng)教導(dǎo)過他,如果想要獲得神靈的回應(yīng),必須要獻祭神靈喜愛的事物,繪制象征神靈的符號。
和念誦針對指向性唯一的特殊密文。
“可問題是,為什么我會聽到這段密文?就算我擁有黑霧世界這個秘密,但跟什么‘重生之母’、‘孕育溫床’這種字眼也完全沾不上關(guān)系,天賦樹里也沒有相似的能力?!?p> 而且聽到最后,他是直接暈過去了,仿佛有一種偉岸不可抗拒的神力,讓意識瞬間喪失。
“最后也沒能聽到‘美麗強大的’后面的話語,也許那正是某種古老存在的尊名,祂響應(yīng)召喚之后,還沒來得及現(xiàn)身,遭受巨大沖擊的我就失去了意識……”
格倫突然覺得,沒聽到最后的那個名字,也許是一件好事。
如果未知的神靈真的在我的靈性里降臨……
那恐怕跟蒙茅斯拿來做實驗的那個玻璃瓶下場一樣。
嘶……真恐怖,看著鏡子里跟血人一樣的自己,格倫覺得墮落者的黑煙也不是想吸就能吸的。
等等,墮落者的黑煙?巢穴?
隊長曾經(jīng)說過,獨木人清理了一處巢穴之后,那片區(qū)域失去了墮落者的行動痕跡。
墮落者,巢穴,巢穴孕育墮落者,給了它們賴以生存的某種特殊?
而巢穴,可以和“繁靈之種”、“巢穴翻涌者”這種字眼聯(lián)系起來。
難道說……思考到這里,格倫突然感覺背脊一涼。
“我吸收了過量墮落者的黑煙,與它們背后巢穴所對應(yīng)的古老存在,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
首先,黑霧世界從未孕育出生命,那些點亮的未被點亮的星辰,從未有展現(xiàn)意識的時刻。
其次,他確確實實吸收了眾多墮落者的黑煙,而格倫知道,這種黑煙是會給他帶來副作用的。
最后,他在夢中聽到的話語,符合巢穴孕育生命的邏輯。
黑暗的侵襲,墮落者的出現(xiàn),背后果然有古老未知的存在痕跡……
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格倫無奈自嘲了一下,望向窗外已經(jīng)正午的陽光,小心推開房門,走向樓下的盥洗室。
“幸好安娜好像出去了,否則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會嚇死的?!?p> 等到他清洗完身體,把房間里的血污處理完畢,再次正坐在床上,雙手擱膝,用“冥想”檢查自己的靈性狀況——
幾近枯竭,但已經(jīng)十分穩(wěn)定。
得出這個結(jié)論的他略微放心,隨后腦海中開始思考,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可以有辦法去應(yīng)對。
隨后,他突然想到什么,進入黑霧世界,審視起自己的天賦樹來。
……
做完確認,因貧血而頭暈的格倫重新躺下。
而這一覺,等他睡醒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
“時差顛倒了啊……”一覺醒來十分精神的格倫苦笑著看向窗外的路燈,隨即拍了拍大腿,站起來換好衣服。
下樓的時候,安娜已經(jīng)回家,正躺在沙發(fā)上看書。
格倫走到門口的掛衣架旁,開口說道:
“我出去一下?!?p> “好的,”那邊的安娜簡短回應(yīng),“記得早點回來?!?p> 格倫笑了笑,雖然知道對方很可能吃過了,還是開口問道:
“要不要給你帶點什么?”
“呃,我最近在減……減少食量!那就只帶一個浮林煎蛋餅回來吧。”
格倫沒做回應(yīng),笑著穿好外套出門。
離開家門后,他先去的是隔壁樓下一家糖果店,頗為奢侈地買了兩罐硬質(zhì)糖果,隨后叫了輛馬車,就在車上吃了起來。
雖然精神恢復(fù)了,但還是有些四肢無力、手腳發(fā)冷,吃點糖可以及時補充一下能量。
馬車很快來到了正在重建的格烏普心靈診所。
格倫一下車,抬頭。
不,他用手掩面,應(yīng)該說是“已經(jīng)快重建好的格烏普心靈診所”。
遠處的鐘樓剛好敲響鐘聲,格倫凝神聽了一會,鐘聲持續(xù)響了十下。
確認好時間,格倫推開已經(jīng)安裝好的大門,里面燈火通明,家具物設(shè)有模有樣,一切都井井有條,馬修正在指揮工人們,對現(xiàn)場進行改造和除灰。
聽到背后的腳步聲,馬修轉(zhuǎn)過頭來,正看到格倫抱著兩罐糖果站在那里,表情十分復(fù)雜。
他興奮地迎了上去。
“格倫醫(yī)生,我非常榮幸地告知您一個事實,您的診所,明天就可以開始準備重新營業(yè)了?!?p> 格倫:“……”
“門口的排隊填表機器預(yù)計今晚半夜就可以送到,我們已經(jīng)開始準備最后的驗收工作,最遲也不會超過明天黎明。”
格倫的嘴角抽了抽。
“你們打算今晚通宵?”
馬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不,我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如此?!?p> 這些家伙,都不用睡覺的??
我記得上次白天過來,他們也在……
某種程度上,這種執(zhí)迷的狂熱既令人感到敬佩,又令人有些畏懼。
在他上輩子的印象中,光是裝修一間房,最快也需要花費大約三個月時間。
而現(xiàn)在,馬修和他手下的工人們,刷新了他對這個行業(yè)的認知。
“其實,我也不是那么著急……”格倫突然有點心疼眼前的這個男人,為了建好他的診所也未免太拼了,而且他曾經(jīng)說自己只算半個建筑學(xué)家,這簡直讓那些自詡是建筑學(xué)大師的人無地自容。
馬修聽出他話里的意思,笑著說道:
“不用擔(dān)心,市政廳那邊對您的診所重建工作十分上心,提供了足夠充裕的支援來完成這件工作。”
“他們的要求只有一個,保證一貫高質(zhì)量的前提下,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格倫回想自己跟法蘭市官方執(zhí)政者所打過的交道,基本上就只有兩回。
一次是剛穿越,進入市警署接收審訊,事后他被無罪釋放,并繼承了唐吉老先生的診所。
一次是默拉德遇害,自己用光靈性后,在醫(yī)院接收訊問,隨后審訊官突然改變態(tài)度,宣稱市政廳會為他安排重建診所不說,還提供給他一筆頗為可觀的撫恤金。
這讓格倫不禁好奇起來,對他如此重視的這個法蘭市官方人物,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