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人怎么一同來了?”
雖然眾人的有意隱瞞下,韓子干并不知道林羽隱宗的身份,但看到兩人在一起時,李執(zhí)心里仍然會有莫名的悸動,就感覺黃鼠狼跟雞做友一樣。
“哦?大人問這個???”
韓子干將雨傘收起靠墻放好,和林羽尋了個空位置并排坐下后平和回復道:
“只是在路上恰巧遇到了,當時看見林將軍一人淋雨步行,就邀請他和我共乘一把雨傘?!?p> 林羽則是勉強笑了一聲,并沒有搭話,自從大戰(zhàn)之后,他就心事重重,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放下心的李執(zhí)點點頭,然后站起身來,對著落座的人宣布道:
“大家都已經到齊了,那么會議就開始吧。今日將諸位召集此處,主要是安排一下接下來兩月的計劃。”
在座諸位聽后神情一動,隨著災民的數量越來越多,青陽縣面臨的壓力也與日俱增,大家都對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挑戰(zhàn)充滿不確定。
李執(zhí)給魏旭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即從身后的一打卷宗里抽出一張地圖,遞給李執(zhí)。只見李執(zhí)將地圖在書桌上一展,卻是那青陽縣縣城的城建圖。
“從今天開始,子干你手下的工程隊伍除了軍事任務之外不要再接攬別的任務了,并且要加大民工們的軍事訓練頻率,不求他們上陣殺敵,只要能在守城的時候可以輸送器械,護送傷員便可?!?p> 韓子干點頭稱是,同時還在胸前布兜里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李執(zhí)說道:
“大人,這是現在民工隊的花名冊,共計有三百五十六人,大部分是從難民營中征集的青壯,雖然他們并沒有接觸太多的訓練,但就意志力而言,比尋常的民夫堅定地多?!?p> 李執(zhí)將花名冊接了過來,隨手交給魏旭讓他保管,然后繼續(xù)安排下一位下屬的任務,只見他用手指指著難民營和青陽縣大部分的街區(qū)說道:
“李徹,棱之,忠善,接下來的日子你們辛苦些,帶著巡查營的弟兄們負責青陽縣大部分的治安情況,我準備把多余的衙役派到城門處日夜看守,謹防有賊人夜半闖城。”
狗子和愣子沒說什么,連聲迎下了,可這李徹卻脖子一硬,不情不愿的問道:
“大哥怎么了這是,有必要這么認真嗎?巡查營的人也就五十多一點,好家伙負責這么大片地,這哪夠???”
“我看你就是犯懶,我可先警告你了,現在不比平常時候,要是出了事,我必拿你是問,到時候可不是綁旗桿上這么簡單了。”
“大哥你這....揭人不揭短....我好好干不就得了。”
李執(zhí)將手搭在腦門上,知道跟自己這個臭弟弟講不清理,于是跟黃樂揮了揮手,囑咐道:
“黃樂,你給他說說這幾天的軍情,讓他知道現在情況有多么嚴峻?!?p> 黃樂先是看了一眼李徹,見他面色無異,又瞥了一眼陳志,然后壯著膽子站起身來,也沒有看自己準備的稿子,直接脫稿回報道:
“五日前流入青陽縣的災民人數突然翻倍,和往日的相比,他們大多過于枯瘦,而且身上還有疤痕,也不再像之前的難民拖家?guī)Э?,大多數都是孤身一人。?p> 說到這的黃樂伸出手指,對著地圖點了三處說道:
“我跟著斥候隊探查了這幾處地方,發(fā)現凡是北邊入境的災民,雖然衣衫襤褸,但安頓后很快便尋找工作,十分積極??墒菑臇|邊來的災民....不像是逃難,能像是等死,只是在死前尋個人多的地方罷了,除了每天一次的施粥外,都躺在難民營的小敞篷中。”
“聽你這么說那倒怪了。”
李徹聽后一挑眉,撇著嘴說道:
“都是來逃難的,能有多大差距,難不成是中邪了不成?”
他本是譏諷黃樂大驚小怪,未曾想黃樂也不反駁,反而點頭說道:
“確實是中了邪,有一位從東邊逃難過來的難民還跟我們講,佛王將至,殺一保十,讓我們提前準備好自己的替死鬼?!?p> 此言一出,除了提前知道消息的人之外,剩下的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又是一驚,這邪典的話結合前不久的大戰(zhàn),難不成....
“沒錯。”
這時,沉默的李執(zhí)看了一眼略有所思的林羽,突然開口說道:
“之前坐在木佛上的那個青年逃走后,重新集結了他的信徒,數量是之前的數倍,而且為了提升士氣,似乎用了血祭的方式?!?p> 李徹聽后沒有了剛才的不耐,一聲不發(fā)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雖然上次他們戰(zhàn)勝了對方,但也都清楚,如果災民一直被他一波一波的引來青陽縣,那么總有一天會城破人亡。
“陳志,我們現在可用兵力還剩多少?”
面對李執(zhí)的詢問,陳志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后,穩(wěn)聲回答道:
“武瑞營可戰(zhàn)步卒還有一百三十人,鐵騎則不足五十,用作輔戰(zhàn)的民兵則還有二百六十人。武庫的兵甲頗為充足,前些日子我也拜托韓子干征召民夫砍伐了縣城周邊的樹木,用來制作弩箭等等。”
“也就是說青陽縣現在所有可戰(zhàn)兵力不過四百四十余人?呃,用作守城勉強足夠,大家都坐好持久戰(zhàn)的準備。”
李執(zhí)話音剛落,魏旭卻有些猶豫的抬起手來,似乎有些事情要說。
“魏旭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要說嗎?”
魏旭咽了口吐沫,又在心中計算了縣城里的儲備之后,這才慢慢說道:
“老師,雖然城中糧食充足,足夠我們堅持大半年,流竄災民們耗不過我們,可是如果錯過了來年的春耕,那么儲備便很不樂觀,我們很難撐到一年后的秋收了。”
聽到魏旭的回報后,李執(zhí)的面色有些鐵青,他本想借助冬天損耗敵人,等到春季在拉開大反攻,但面對春耕的不等人,李執(zhí)也只好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要搶在冬天結束前完成對流寇難民們的驅趕嗎?換句話說,他們只要毀掉我們春耕的時機,青陽縣變會爆發(fā)糧食危機?!?p> 魏旭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不能一味的借助城墻防守,必須要想辦法反擊嗎?李執(zhí)盯著青陽縣的地圖,不斷的搜索著,想要找到新的轉機,在座的眾人也隨之沉悶起來。
(我們的優(yōu)勢是補給充足而且可以借助城墻防守,也就是說只要內部不發(fā)生內亂,流寇難民們便無計可施,但劣勢是必須抓住春耕的機會。)
李執(zhí)在腦海中陳列出雙方的優(yōu)劣勢,希望從中找出關鍵點,這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高考解數學大題一樣。
(敵方的優(yōu)勢則是人數眾多,而且通過宗教加強的凝聚力,只要撐過冬季就可以毀掉春耕,讓我們自亂陣腳。劣勢則是補給稀缺,素質低下,難以造成直接威脅。)
想到這的李執(zhí)瞳孔一縮,他似乎摸索到了破題的線索
(也就是說,敵人最想要的便是拖延時間,我之前想靠冬天損耗對方的想法其實是有利于對方戰(zhàn)略的。對于我方而言,最重要的不是防御,而是進攻,哪怕是陷入野戰(zhàn),一群烏合之眾也攔不住武瑞營突圍回城。)
“不是我們害怕他們圍城進攻,是他們害怕我們。”
剝繭抽絲的李執(zhí)嘴中喃喃道,之前的他陷入了上次戰(zhàn)斗的盲點,現在不是在平原上無路可退對峙沖鋒,主動權在補給充足聚城而守的青陽縣。
頗為驚訝的林羽抬起頭來看著自言自語的李執(zhí),對方雖然經過系統的軍事學習,只是草草看過幾本簡陋的兵書,卻也能具備了不錯的戰(zhàn)略眼光。
“正如大人所言,雖然難民源源不斷,但是補給卻永遠不夠,首腦越是征調后方難民,那么補給壓力也變會越大,我們需要做的便是不斷的出城突擊,不求殺敵,只為給對方兵力造成壓力?!?p> 終于說話的林羽真知灼見,而李執(zhí)聽后也終于打開了思路,用手指圍著青陽縣畫了個圈,侃侃而談道:
“他想包圍我們,那我們就以點破面,每天隨機選方向突擊,讓他不得不囤積指派更多的信徒。他如果不包圍我們,那就派鐵騎出城襲擊他的本就脆弱的補給線,讓他進也不是,退也不能。”
眾人聽明白后不復之前的沉悶,眼中更是閃爍出興奮的目光,李執(zhí)說的沒錯,他們完全不用怕一群飯都吃不飽毫無組織性的流民攻城,主動權在他們手上。
“他們的首腦,那個木佛青年很聰明,懂得用宗教來籠絡人心,但是一群流民百姓,就算是攻城,也不過是群毫無組織秩序的烏合之眾。”
李執(zhí)興奮的講著話,激起周圍人的士氣,身后的魏旭則看著地圖,想著李執(zhí)剛才說的話,目光閃閃,對著振奮的李執(zhí)進言道:
“老師,按照您的思路,我有一個想法,可以擴大您計劃的效果?!?p> “哦?快說快說!”
李執(zhí)聽后急不可耐的催促道,魏旭則會心一笑,指著青陽縣附近的小山說道:
“大家請看,這處小山曾是亂匪張?zhí)斓碌母C點,雖然他后來遷到平原建寨,但是舊址依舊保留完好,我曾探尋過此地,除了一條隱秘的羊腸山路外再無其他出口?!?p> “你的意思是....”
李執(zhí)聽后瞪大了眼睛,自己這個徒弟什么時候膽子這么大了。
老師鼓勵的目光給了魏旭更多的勇氣,索性一口氣說完道:
“我們可以在此地駐扎數十人部隊。此地本就隱蔽,流竄難民本就外地生人難以察覺,可以深夜伺機出擊。就算暴露,也易守難攻,十人輪班防守便可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