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兵頭他們被關在廢糧倉里,而他們的武器則藏在糧倉附近的倉庫里?!蔽盒褚簧硌?,一邊領著李執(zhí)跟陳志在農(nóng)莊里奔跑,一邊回頭跟李執(zhí)跟陳志解釋道:“我只知道族里有人固定給他們送飯,至于他們中間有沒有人投降就不知道了?!?p> 同樣也是一身是血的李執(zhí)跟在魏旭身后,他聽著魏旭的話,神情卻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如果說之前的李執(zhí)過于儒雅文弱,那么此時的他眉宇之間則凝聚著一股英氣。而這種變化不只發(fā)生在他一人身上,在前面引路的魏旭同樣也發(fā)生了相同的轉(zhuǎn)變,看起來在親手殺了魏心及其跟班之后,兩人的心境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
“我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因為殺人而產(chǎn)生一種負罪感”雖然現(xiàn)在是爭分奪秒的時刻,但是奔跑著的李執(zhí)并沒有停止腦海中的思考。
環(huán)境和氛圍真的會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人的心態(tài),李執(zhí)看著在前面帶路的魏旭,假如是自己原來的世界,像他這么大的孩子如果殺了人,絕對不像此時的魏旭這樣平靜,同樣自己也是,生于和平,長于和平的人對殺人會有一種天然的恐懼。
但此時的晉朝并不是祥和的太平盛世,而是軍閥割據(jù),亂世初現(xiàn)的王朝末年,當街殺人的現(xiàn)象層出不兇,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司空見慣了死人,連帶著慢慢打消了對殺人的恐懼。包括李執(zhí)他自己,雖然只來到這個世界寥寥幾日,但是在原主記憶的潛移默化下,自己也慢慢擺脫了對殺人的抗拒,而是將其視作了一種手段,達成目的的手段。李執(zhí)對殺人這種手段很警惕,他知道,用殺人來解決問題是最快速地方法,很容易使人上癮。
所以他決不能濫用殺戮,心中要有自己的底線,李執(zhí)明白,只有瘋子才無所畏懼,沒有底線的瘋子,注定會在癲狂中毀滅,因為守住底線不是為了別人,是在保護自己。
“我之前在一些農(nóng)戶的門口做好了標記”魏旭仍然一邊帶路,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他似乎是用這種方式來減輕殺人對自己的影響。
“標記都畫在門上顯然的位置,非常容易.....”嘴里嘟囔著的魏旭剛轉(zhuǎn)過拐角,嘴里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他跟一個早起的農(nóng)夫撞了個對面。
“旭小子,你這是怎么了?!”扛著農(nóng)具的農(nóng)夫看到滿身是血的魏旭,驚慌失措,馬上走上前抓住魏旭想說些什么,但隨即刀光一閃,直覺自己高高的飛起,看到了自己無頭的身體,重重的砸到地上,然后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陳志用衣襟擦凈刀身上的血漬,然后用刀背拍了一下魏旭的身子,讓他回過神來,說道:“繼續(xù),不要停下,時間緊迫,我們耽誤的時間越長,死的人會越多。”上次他留了常三一命,結(jié)果導致自己陷入困境幾近身死,所以這次毫不留情,直接抽刀斬殺了農(nóng)夫。陳志守義,但守得不是讀書人的不殺之義,而是江湖之義。
驚魂未定的魏旭看著眼前的無頭尸體,伸手抹了把滿是鮮血的臉,他沒有問陳志為什么要殺掉這個農(nóng)夫,因為答案在他心中也十分明白,正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三人的命運被緊緊地綁在一起,陳志是殺了他相熟的農(nóng)夫,但也是救了他魏旭的命。只是他的心里有不知如何形容的滋味,張嘴想說話,但又不知說些什么,最后只能問道:“我們....就讓他的尸體在這里放著嗎,會不會.....”
“時間來不及了?!崩顖?zhí)拍了一下魏旭的背,他們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抓緊時間救出兵卒,不可能浪費時間給這個農(nóng)夫收尸。
“我只是....我明白了”魏旭低頭轉(zhuǎn)身,繼續(xù)帶路,他第一次感覺到身不由己,并沒有怪罪陳志李執(zhí)的意思,他只是有種說不清的難受。
接下來的路程倒也相安無事,再也沒有無辜的農(nóng)夫因為擋路而丟了性命,一行人順利的抵達關押兵卒的廢棄糧倉。
陳志提刀向前,剛想將鎖門的鐵鏈斬斷,卻被李執(zhí)伸手制止了行為,他垂下武器,疑惑地看向李執(zhí),他不明白對方是什么意思。
李執(zhí)扭頭看向儲藏武器的倉庫,指著上面的門鎖說道:“先不著急救周兵頭他們,陳志你先把倉庫打開?!?p> 疑惑地陳志聽言轉(zhuǎn)身走到倉庫門前,抽刀斬斷了門鎖,他不明白兩者的順序有何差別,但既然李執(zhí)這么要求了,他就這么做吧。
李執(zhí)踢開掉落的門鎖,然后一把推開倉庫大門,大跨步的跑了進去。這倉庫里面全是兵刃皮甲,足足有三十多套,有些是屬于周兵頭他們的,有些則是魏家私自貯藏的。
“你二人快快穿上皮甲,然后再找一件趁手的兵器?!崩顖?zhí)脫下自己帶血的外袍,找了一套合適的皮甲穿上,然后撿起一把不是很重的鋼刀,轉(zhuǎn)身看向穿戴完畢的陳志兩人,說道:“再把脫了的外袍穿上?!?p> 面對李執(zhí)越來越奇怪的要求,陳志兩人雖然心中滿是疑問,但此等危急時刻卻也不好明說,只能點頭撿起外袍披上。一時間,三人都穿甲執(zhí)銳,身披血色外袍,兇煞之氣外漏,好不威風。感受到許些變化的魏旭若有所思的看向滿身是血的李執(zhí),他似乎明白了李執(zhí)的意思。
希望周兵頭他們沒有被魏家勸降,我的老管家啊,你跟他們關在一起的時候,多少要發(fā)揮些作用,維持他們的忠心啊。
李執(zhí)咽了口吐沫,不適應的穿戴著皮甲,大跨步的提刀走向糧倉門口,將陳志魏旭二人叫到身后站好,然后自己抽刀斬向倉庫的鐵鏈,一連砍了五下才把鐵鏈砍斷。
只聽“嘭”地一聲,糧倉大門被李執(zhí)一腳踹開,一哭臭味撲面而來,周兵頭他們的居住環(huán)境比李執(zhí)差太多了,空氣中混合著汗臭味和糞便的味道,組成了一種讓人作嘔的臭味,真不知他們平日里是如何活下去的,看樣子李執(zhí)如果晚來幾日,恐怕周兵頭他們都會因不衛(wèi)生的環(huán)境導致體弱病重,難以形成什么戰(zhàn)斗力。
驚醒的兵卒們迷茫的看向門口三個全身是血的披甲戰(zhàn)士,先是一驚,難道魏家要殺他們滅口,再是一喜,因為他們認出為首的一人居然是李執(zhí)。
“老爺,我的老爺啊!”激動的老管家一下?lián)湎蚶顖?zhí),緊握著李執(zhí)的雙手問道:“您還好嗎,魏家沒有難為您吧?”他身上雖然臟臭,卻沒有什么外傷,看起來精神狀態(tài)也很好,這無疑告訴李志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周兵頭他們暫時還沒有投降的念頭,自己來的很及時。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們有沒有跟魏家對抗的勇氣呢?
李執(zhí)先是把老管家輕輕推開,跟他解釋道:“時間緊迫,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然后走到眾兵卒面前,將鋼刀一揮,指著眾人說道:“你們可否還有勇氣,與我一起清繳亂匪,誅滅魏家?!?p> 人群中的周兵頭見此狀況腦袋一縮,正所謂槍打出頭鳥,他可不想去出這個風頭,作為一個資深的老兵油子,深知自保之道,他就是一直恪守此信條,才能活到這個時候。
而同樣在人群中的狗子卻并不是這么想的,李執(zhí)用這幅打扮來到他們面前,卻對不是來跟他們商量的,此時如果誰敢跟他唱反調(diào),必然會亂刀砍死,他可注意到李執(zhí)身后那個八尺莽漢了,那可不是好惹的對象。
于是他眼珠子轉(zhuǎn)了一下,拍了一下愣子的背,鼓搗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去跟縣令大人表忠心?”他知道愣子一直感激李執(zhí)賜他名字,所以想讓愣子前去探探風頭。
王愣子肚子里哪有狗子這么多花花腸子,于是腦袋一熱,跑出人群,半跪在李執(zhí)面前,大吼道:“俺王棱之愿意跟隨大人赴湯蹈火,絕不二話!”
你吼這么大聲干嘛,李執(zhí)把手中的鋼刀交到愣子手中,故意欣慰的笑道:“好!吾得王棱之,如得猛虎也?!毙睦飬s有些著急,難道只有王愣子一個人表態(tài)嗎,這群老兵油子,都在等什么,難道要讓他下不來臺嗎?
身后的陳志眼睛一瞇,繃起全身的肌肉,向前半步,握刀的手向上提了半寸,露出一絲锃亮的刀刃,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當眾殺幾個膽小鬼血祭士氣。兵卒中有幾人發(fā)覺陳志的變化,心中皆是一震,這是哪里出來的莽漢子?哪怕他們?nèi)藬?shù)眾多,但看到陳志持刀怒目,不由皆心生怯意。
人群的狗子此時簡直是后悔的腸子都青了,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執(zhí)的意思很簡單,聽他的話,將來重重有賞,不聽他的話,身后的陳志就要動手殺人立威了。雖然他們有二十人,但并非一心,難以團結(jié)一致,而且手無寸鐵,沖突起來肯定會死幾個人,都是老兵油子,誰也不想當這個倒霉蛋,所以他們根本形不成有效戰(zhàn)力,而且再加上剛剛愣子的行為明顯讓幾個人意動,所以再這么等下去他可就什么也撈不到了。
于是他也趕緊擠出人群,用力半跪道李執(zhí)面前,跟愣子一樣大聲的吼道:“大人英明神武,我等皆受感化,愿跟隨大人剿滅魏家,絕不二話”他說完,自知落后的一步的他的表現(xiàn)肯定不如愣子,于是大著膽子扭頭對著身后的弟兄喊道:“你們說是不是!”
諸多兵卒被狗子一問,先是心動的兵卒半跪表忠心,剩下的刺頭也不敢特立獨行,也跟著半跪宣誓。此刻才半跪表忠心的周兵頭這才反應過來,表現(xiàn)如此不堪的自己,這個兵頭頭,以后恐怕是要坐不穩(wěn)了。
李執(zhí)欣喜的看著兵卒表態(tài),心想這個狗子真是有一顆玲瓏心,索性脫下自己滿是血水的外袍,披到狗子的身上,大聲笑道:“好!吾得劉忠善,大事將成矣?!?p> 魏旭看著雄姿英發(fā)的李執(zhí),受到了深深的感染,年輕的他看不出剛才眾人無聲的心理博弈,只看到李執(zhí)虎軀一震,眾多士兵紛紛投靠效勞,完全忽略他們手無寸鐵,各懷心思,以及自己身旁那個殺氣奔涌的燕趙猛士,不知道自己這邊才是強勢的一方。
而陳志在眾人表態(tài)后也收回鋼刀,奔涌的殺氣消散殆盡,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呼了出去,想要把自己的精氣神維持到巔峰狀態(tài),他知道,接下來的考驗才是重中之重,魏心死了,魏家還在,戰(zhàn)斗還沒有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