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敏剛到報社，陳若曦就飛到了她面前。
她真像一只翩然的蝴蝶。莫敏想著，搖了搖頭，身子微微一閃，躲過了陳若曦?zé)崆榈膿肀А?p> “莫老師，你知道嗎？我們的故事太牛了。”陳若曦從桌上捧過一張報紙，那是昨天的法律報，在頭版頭條登著莫敏的《她為誰而死》。
這個主編還真是有膽量，竟然真讓她這個半路出家的記者拿下了頭版頭條。要是這故事奪不了觀眾的眼球，這一期的銷售量甚至于往后的銷售量都會受到影響的。陳若曦告訴她主編要給他們的故事開專欄，還是頭版頭條時，莫敏就不同意，雖然她對自己的文筆還是很信任，但她答應(yīng)了邊緣，李小樂的案件只能做為一個參考，她只能以故事的形式來介紹這件事。
“現(xiàn)在一切都有變數(shù)。也許你那個學(xué)生真的就是受了啥刺激自己去死的呢？”邊緣看著莫敏的采訪初稿鼻子里直哼哼，“再說了，你這樣寫，很影響我們破案的方向的知道不?！彼莺莸卮妨艘幌伦雷?，將站在一旁的莫敏嚇了一跳，她條件反射地往后腿了幾步，幾乎頂?shù)介T上。
莫敏也是明白刑警隊的難處，再加上陳若曦也悄悄地告訴她主編的意思，在采訪過程中不可以太過份，不可以干擾刑警隊破案。
莫敏本也想先這樣訪著吧，原本她的意愿也不是要寫什么報道，她只想近距離地去跟蹤李小樂被殺的案子。
“不過嘛，你也可以寫寫的，這樣吧，反正你是語文老師，文筆一定也不錯。要不，你就把它當(dāng)成故事來寫唄?！边吘壙吹侥舭涯菐讖埑醺迦喑蓤F，一副就按你說的辦的模樣，突然間又改口道。
莫敏很是奇怪，但她也不想再說什么，寫個故事也好，也算是對這次報社給的任務(wù)的一個交待。
莫敏花了幾天的時間在公安局的材料基礎(chǔ)上把自己對李小樂的情感完全融入進去，寫了這一篇《她為誰而死》，她原想一下子寫完，可一想這案子也還沒結(jié)呢，不如故事也來個懸念。
“莫老師，你不知道好多人打電話來，說那故事里的女孩太可憐，還問那女孩有沒有找到？城市論壇，這個全省最火的一個網(wǎng)站，都全文刊登了它呢?！标惾絷丶拥脑挾颊f得有些結(jié)巴了，那張秀氣的臉漲得通紅，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榮耀一般。
多么純真的孩子，她和小露都只比李小樂大幾歲吧，可惜李小樂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來把她的快樂她的純真表露出來。
“還有啊，莫老師?！瓣惾絷刈愤M了辦公室，看到莫敏正對著辦公桌上一大束花發(fā)呆，“我剛想你說，有個人快遞來這束花，還有一個果籃?！标惾絷赜米爝瘟诉畏旁谧老碌墓@。
花是純紫的，有點像郁金香，但花桿上有向上舒展的花須，襯在紫色的花朵下，竟讓人有一種微微的懼怕。陳若曦見莫敏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束花，好奇地問：“那是什么花？”
“白頭翁?！?p> “什么？白頭翁，這花要是沒有下面的毛須也挺漂亮，這毛須一加上就跟它的名字一般古怪?！标惾絷卣f著，伸手想要去觸碰那花朵，卻還是膽怯地縮了回去。
“這花，生命力很強的。冬天，能開出如此絢紫的也許它算一個了。”
“噢……不過，我還是覺得這花怪怪的，不過送這花的小哥更怪，他臨走時說，那個客人有句話要告訴你。”
“噢？”莫敏坐了下來，將花小心地放到落地玻璃前的茶幾上。
“他說了一句好像詩一般的東西：奈何橋頭奈何花，白頭又有幾人愁？”
莫敏怔了一下，她連忙用手撐住桌子，又慢慢地坐到了椅子里。
“你沒事吧，莫老師?！?p> “沒事，你把果籃拿過去分給大家吃吧。我要想想今天的行程安排?！?p> “好的?？墒悄蠋?，你不是昨天晚上就發(fā)信息給我，你今天哪都不去，因為你要見一個重要的人嗎？”
莫敏噢了一聲。
“你看，我還留著你的信息呢?！标惾絷匕咽謾C遞了過來。果然，那信息很清楚地寫著剛剛的那句話，而且那信息的的確確是從莫敏的手機號碼里發(fā)出的。
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不去說莫敏早就從童真那里知曉了可以借別人的號碼發(fā)信息的可能，就是從最近發(fā)生的事情看來，那個奇怪的陌生人，用自己的電話號碼發(fā)一個信息給陳若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只是，他要我見誰？為何一定要在報社相見。還有，他用白頭翁花和那句不倫不類的詩在暗示什么？難道，他認(rèn)識林之？
“莫老師，莫老師？”陳若曦輕聲地喚著她，手上已經(jīng)拎著了那個果籃。
“那你出去吧，今天我即然也不出去干什么，你就自己安排一下你自己好了。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p> 小女孩贊了一聲：“真的！”轉(zhuǎn)身歡蹦亂跳地走了。
莫敏打開電腦.果然，城市論壇將《她為何而死》的第一小節(jié)全文轉(zhuǎn)載著。論壇下已經(jīng)有許多的回復(fù)，大都是在嘆息著這個女孩的身世凄涼，也有一些如陳若曦所說，是在詢問小女孩會不會就此失蹤，最后受虐致死。
莫敏一條一條地往下瀏覽著。是贊是貶，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想找到那個人的消息。這么大的動靜，他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啊！
令莫敏失望的是，直到最后一頁，都沒有看到那人和她聯(lián)系的ID。她有些失望地關(guān)掉了論壇，按亮了手機屏幕，也沒有任何的信息。
莫敏將身子往后躺了躺，這幾天為了寫這個故事，她的頸椎又發(fā)作了。摸著酸痛的脖子，她猛地想起，顧男的那雙手。
那幾天，顧男每次為她做完推拿后，都會習(xí)慣地甩一甩手腕，有一次，他的白色工作服的衣袖被他甩得一閃一閃的，也就在那一閃之中，莫敏看到顧男的小手臂上有一個刺身，那是一朵花，一朵紅艷艷的花。莫敏記得，她當(dāng)時開玩笑地問是不是女朋友喜歡的花。
“秋何況，顧男的手臂不是被魚咬了，那是被人故意給消掉了?！蹦粼陔娫捓飵缀跏侨鲁隽诉@句話，她的心臟也隨著這句話飛快地跳動著。查出消掉那塊皮膚的是什么溶液，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一條線索，給這個陷在死胡同里的案子一點曙光呢。
“什么手臂，什么魚??？”秋何況壓低著聲音，“小敏，我正在醫(yī)院呢。李老太爺死了。杭城市公安局局長正在這里呢。有什么事晚上再說啊?！?p> 李老太爺死了？
莫敏有點不敢相信。她有了法律報記者的身份后，也曾經(jīng)和陳若曦一起去醫(yī)院圍堵，雖然沒能看到李老太爺，可是，在其他記者的口中得知，老太爺?shù)牟∏橐延泻棉D(zhuǎn)，很有可能幾天里就會醒來。莫敏還打算著，等老太爺不再有那么多的守衛(wèi)后，再去采訪一下他，去弄清一下秦陌的身份。
可是，就快醒來的李老太爺死了。
莫敏長嘆了一聲，站到了落地玻璃前，云湖，正靜靜地躺在她的面前。
我為什么不去云湖再看一下？莫敏罵了自己一聲笨蛋，抓起采訪包就要往外走。
門被輕輕地敲了幾下，接著陳若曦探了頭進來：“莫老師，前臺說，有個女孩要見你?！?p> 莫敏想起來，那個神秘人已經(jīng)為自己約定了一個人，這個人自己是一定要見的。
女孩推門進來，脫下那將她的臉完全覆蓋住了的遮陽帽，又摘下了臉上的墨鏡。
莫敏禁不住瞪大的眼睛。
她是秦陌。
秦陌卻大方地在茶幾旁坐了下來，眼睛并不看著莫敏，而是看著不遠處的云湖方向。
“秦小姐？”莫敏端了一杯茶過去。
秦陌道了聲謝謝。她的聲音很軟，就和她那張美麗的臉一樣，柔軟的讓人想要去輕輕地觸碰。要不是知道她是因為武功好被招去做李老太爺?shù)谋ｇS，莫敏實在是要把她當(dāng)成另一個需要人去呵護的李小樂了。
“莫老師，你一定不知道，我認(rèn)識李小樂。”
秦陌一張嘴，莫敏更是驚得站起了身。
“小樂的死我真的很傷心。我不應(yīng)該把她帶出來?？墒?，她那老娘要看病，她爸根本不朝家，那個舅舅，就知道罵她是賠錢貨，對她沒一點好臉色。她求了我許久，我才決定帶她出來的。那天，在高鐵站，臨上火車時，她說，她最舍不得兩個人，一個就是她媽，另一個就是你，莫老師?！鼻啬暗难劢怯行駶?，她將頭仰了起來，似乎想將快要流出的淚水咽回。停了一會，她又說道：“小樂的運氣真的挺好。工作沒多久，就有一個老板看中了她。他對她真的很好，我以為她從此就有好日子過了。誰知道……”秦陌突然激動起來，抓住了莫敏的手，“她還跟我說她會有一筆大錢，可以給媽媽治病。誰知道，這話說完沒幾天，我再打電話給她，就是電話關(guān)機了。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說她前幾天辭職不干了。從此后，我就再也聯(lián)系不上她了。”
秦陌抽了抽鼻子，莫敏遞了一張餐紙給她，她拿起來使勁地擤了鼻子，又歉意地朝著莫敏笑笑，端起桌上的水慢慢喝起來。水的熱度似乎給了秦陌一些溫暖，她又重新抬起頭，看著莫敏，繼續(xù)說道：“其實我一開始是在江城上班的，小樂也在，只不過她是在會所里上班。后來我聽說小樂出事了，我覺得小樂出事是我的責(zé)任，我就跟著我的線索一直來到了杭城，還真的見到了小樂，只不過是在新聞上了?！鼻啬暗难塾旨t了，她走到墻角的書架旁，輕撫著那一本本散發(fā)著書香的書，突然嘆道：“小樂說過她想當(dāng)一名作家呢。”
莫敏的眼里也有些酸，抑制住眼中的淚，她想起秋何況對林之的懷疑。此時秦陌就在眼前，是問清楚的好時機。
“你在江城上班？是在江城遠林實業(yè)嗎？”莫敏著急地問著。
“是啊，我的上司姓王，不過好像總經(jīng)理姓林。不知道和杭城的林氏集團是不是也有關(guān)系?！?p> 莫敏覺得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林之，沒有說謊，她的心里竟涌出一份欣喜來，這欣喜讓她的嘴角竟露出一絲笑來。
“莫老師，我也是在報紙上看到你寫的文章，才猜到這個莫敏應(yīng)該就是小樂口中的莫老師。莫老師，小樂的案子，我會悄悄地查的，不過現(xiàn)在我不便出現(xiàn)，因為李老太爺?shù)能嚨溛矣性S多無法說清的事情?！?p> “你不知道嗎？李老太爺剛剛在醫(yī)院過世了。”
“??！”秦陌啊了一聲，手中的水濺了出來，她慌亂地站起來，來不及去擦拭一下身上的水珠，把墨鏡帽子一一戴好，“莫老師，我得走了。我會和你聯(lián)系的。我今天來的事，還有我和你說的事，你可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啊?！彼滞Ｏ聛?，想了想轉(zhuǎn)過身說：“你要是有急事要聯(lián)系我，就在你的文章里寫上陌上花開這四個字，我會聯(lián)系你的?！?p> “噢……”莫敏還想說什么，秦陌已經(jīng)拉開門，輕巧地閃了出去。
哎，我還想問一問你和那個神秘人有什么關(guān)系呢？莫敏想著，又拔了一下秋何況的電話，電話嘟嘟響了幾聲掐斷了。
看來，秋何況還在醫(yī)院，那個李老太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死竟然可以驚動這么多人。
莫敏雙手抱著頭，靠在了沙發(fā)上，她的眼睛落在那束紫色的白頭翁上，不由地站起身來，將那束花一朵朵地拿開，花桿上的絨毛靜靜地飄落下來，在陽光下微微地跳著舞，很是好看。莫敏發(fā)了一會呆，又將那花瓶完全地傾倒過去，她想看看會不會有什么藏在那花瓶底下。
竟然，那花瓶的瓶底上真的粘著一張小小的紙條。莫敏激動的心都在狂跳，她小心地將那張紙撕下，展開，那里面只有一句話：“我給你的禮物不錯吧，你可以放下心來好好寫故事了吧?！?p> 莫敏幾乎能想像得出那個人躲在暗處偷笑的模樣。她恨恨地將那張紙扔了出去，正飄在推門而入的陳若曦臉上。
莫敏趕緊跑過去，將紙抓了回來，揉成一團。覺得那樣還是不夠保險，又兩手使勁搓了起來，直到那張小小的紙條可憐兮兮地變成了一團紙末。
”莫老師，你……“陳若曦至始至終地瞪著她那雙大眼睛，手指跟著莫敏在移動著。
”沒事，我在紙上寫了點臟話?！澳舻氖忠呀?jīng)搓累了，她甩了甩手，微微喘著氣在桌前坐下，“有事嗎？”
“是啊，剛剛邊隊長打電話來，說我們的女尸案有進展了，問你要不要一起出現(xiàn)場?！?p> “出！”莫敏大聲地說，拎起了早就準(zhǔn)備好的采訪包，拉開門就往外走。
“莫老師，你等我一下?！标惾絷匾廊贿€在驚愕之中，看到莫敏如此速度，急得在后面直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