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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夜行

第十二章

錦衣夜夜行 豐芝 3375 2019-09-28 22:06:00

  “你這是高反?!贬t(yī)生拿過單子,刷刷寫了個單子,“我給你開點藥,你先去吸氧吧?!?p>  和我平時見慣的看病象排隊打仗的醫(yī)院不同,烏蘭醫(yī)院里只有稀稀落落幾個病人,步子悠閑,神情散淡。透過窗戶,院子里幾只麻雀在陽光下?lián)溷吨w過來飛過去,有兩個面色黝黑的老頭聊著聊著,竟然一起躺倒在陽光下,斜靠著墻瞇著眼一起盹著了。我回過頭,二姐吸著氧也睡著了。

  有三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一起進來,其中一個一臉愁苦地坐在醫(yī)生對面,醫(yī)生一看見他便說:“你不能再堅持了,還是回內地吧,再堅持會出人命的?!?p>  “醫(yī)生,你看看再給我開點什么特效藥啥的,我這剛從內地來,花了路費,沒有掙一分錢就回去,我不甘心啊......”

  “高反沒什么特效藥,就是一個適應過程,你不適應高原,還是不要強留的好。”

  “他們都沒事,為什么只有我會高反?我身體很好的。”小伙子弓著身子,把桌沿的手指因為用力,抓得發(fā)白,眼巴巴地看著醫(yī)生。

  “體質不一樣,個體差異?!贬t(yī)生也只能無奈地攤手。

  小伙子默坐幾秒,垂頭喪氣地和他同伴一起出去了。我的目光隨著他們穿過醫(yī)院的院子,站在醫(yī)院門口的一棵樹下,象幾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小聲地商量著什么,我也不由自主地替他難過了。

  從醫(yī)院門口一閃而過的黑色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他伸頭向醫(yī)院看了一眼,面目在陽光下很清晰,我嚇了一跳,那個人我在渭城服務區(qū)見過,是那個瘦一點的男人,不會這么巧。如果之前我只是懷疑的話,這次我確定,我真的是被跟蹤了。我下意識地縮回頭,看了一眼在病床上沉睡的二姐,我拉上衣服的拉鏈,戴上帽子和墨鏡出了病房。

  我快速走出醫(yī)院,閃進旁邊的一家小賣店。小賣店斜對著有五十米的路邊,赫然停著那輛黑色奧迪。車上沒有人,一轉眼,胖一點的男人叨著一支煙轉過車頭打開車門上了駕駛室,搖下玻璃,向外張望著,囁著嘴皺著眉一邊抽煙,一邊打電話。

  我趁他轉頭的功夫,我連忙從小賣店里出來,又轉進醫(yī)院。

  我站在三個小伙子面前,從兜里抽出一沓鈔票,對那個嘴唇黑青的小伙說:“我知道你需要錢?!?p>  三個人一起愣愣地看著我,一時反應不過來。我頓了一頓,接著說:“你們幫我個忙,我給你們錢?!?p>  三人一起問:“怎么幫?”

  “看見斜對面那輛黑色奧迪沒有?在車上抽煙的那個男的,他是我朋友的老公,他喝酒,家暴,我朋友為了躲他跑到這里,他又追了來,你們幫我拖住他,兩個去找他吵架找事,一個報警,能拖多久拖多久,這是四千塊錢?!蔽抑钢莻€高反的小伙,“你,我給你兩千,這是你回家的路費?!蔽矣种钢硗鈨蓚€,“這兩千你們倆分沒意見吧?!?p>  三個人一齊點頭。

  “去吧,記得,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別受傷......”

  三個人不等我說完,已經腳下生風地沖了出去。

  我連忙跑回病房,搖醒二姐:“快走,真的有人跟蹤咱們,快走?!?p>  二姐迷迷登登地一骨碌爬起來,拔掉氧氣就跟我出了病房。她平時很多廢話,但是今天一句也沒多問。

  我們一溜小跑跑回賓館,叫醒大姐,簡單跟她說了下情況,迅速收拾了東西,退掉房間,連滾帶爬地上了車,一腳油門沖出了賓館。

  后視鏡里,身后的路邊圍了許多人,吵吵嚷嚷地,有人仍在向人群聚集。警車嗚哇嗚哇地閃著警燈迎面而過,綠燈亮了,我瀟灑地轉彎加速,輕笑兩聲:“這一次,夠他們受的了,跟我斗,哼?!?p>  等沖上高速,二姐才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p>  “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跟蹤?”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知道一輛車我見過一次兩次第三次的時候肯定有問題?!?p>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就剛剛?!?p>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就是跟蹤咱們的?”二姐簡直是個十萬個為什么。

  “憑直覺?!?p>  “咱們能到LS嗎?”二姐又問。

  “能?!贝蠼愫啦华q豫地回答。

  “你怎么知道?”

  “憑直覺?!?p>  車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二姐買的一盤碟子里藏族姑娘喜氣洋洋地在唱:“坐著那火車去LS,去看那神奇的布達拉,去看那最美的格?;ㄑ剑㈤_在雪山下......”

  遠遠地,路邊一個騎行的人伸出了搭車的姿勢。

  “停車?!贝蠼忝钗?。

  我猶豫了一下,順從地踩下了剎車。大姐心善,總改不了這愛管閑事的臭毛病。不過,這次不同往日,我們此時有點亡命天涯的意思,自己都前路未卜,再帶個旁人,而且還是男人,未免冒險。嗯,男人還很年輕。

  車停下,我按下車窗,只見一個面孔黝黑的年輕小伙子推著他的自行車湊上前來,見到我,一愣,又看了一眼副駕駛上的大姐,猶豫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我的車壞了,能不能把我?guī)У礁駹柲?,或是最近的城?zhèn)?”

  他的眼神我熟悉不過,那是一種男人被美女驚艷到的表情。我曾經在盛時斬獲過無數(shù)這樣的目光,大姐一直都是美的,可是現(xiàn)在的我,還有當初的風采嗎?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后視鏡,鏡中的女人篷亂的短發(fā)將消瘦的臉襯得下巴更尖,眼睛更大,眼睛里的憂郁和迷茫自有難以言說的氣質。我下意識地撫了撫胳膊,象是要把上面的眼珠撲打掉。唉,冤孽啊。

  我看大姐一眼,大姐對小伙子面色平靜地伸出手:“身份證。”

  小伙子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身份證遞過來,大姐看了幾眼,遞給我,我看也不看又遞給二姐。我從后視鏡里看著二姐拿著身份證,冷淡地上下打量外面的男人,點點頭,卻又狹促地沖我眨了下眼。這倆假正經。不過,她倆不說話,還是有些派頭的,很惹不起的樣子。

  我咬咬牙,也不再問,只按下了按鈕打開了后備箱,開門下車,繞到車后。后備箱只有我們三人的三個背包,我把背包往角落扔了扔,伸手欲扛自行車。

  “哎哎,我來,我來,你是女人,扛不動?!毙』飪旱牧夂艽?,手象一把鉗子,我的胳膊被他抓住,連動也動不了,我只得放手。

  直男癌一個。我放心了。

  象他這種直男癌,是不會,也不屑于欺負女人的。在他們心里,保護女人才是他們應該做的事。他不知道,車上的這三個女人,哪個都不是好欺負的。我和大姐二姐相識于二十多年前的市少年宮,我們都在那里練跆拳道。我練跆拳道是因為從小體弱多病,被父親強行送進去的。我沒有運動天賦,對玩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也不感冒,所以雖然練了幾年,勉強練到藍帶。大姐和二姐可都是黑帶高手,是下了苦功的。就因為此,我在氣勢上總弱她們幾分。

  被男人誤會是個弱不經風的女子,我也只好順坡下驢,看了看他的車子,故意示弱:“車子放得下嗎?”

  “能的,能的,看我的?!毙』飪阂恢皇志桶衍囎恿嗔似饋?。

  我懶得看。在女人面前炫肌肉,幼稚!

  他把車扛進后背箱,又把他那只大得能裝下一個成人的大背包艱難地塞進車里,蓋上后蓋,搓著手站在車邊不停道謝:“謝謝,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我會給你們出油費的?!?p>  大姐從副駕駛下來,繞過車頭,坐上了駕駛室,二姐也從后座下來,沒有關后座的門,打開前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我只得沖小伙兒示意,和他一起坐進了后座。

  大姐開動車子。

  “段福平,二十四歲,哦,那我叫你小福吧,小福,你這是要騎行去LS嗎?”仍拿著人家身份證的二姐,不急著還證件,只扭頭肆無忌憚地問。

  “嗯,是。姐姐們,你們也是去LS旅行的嗎?”

  二姐并不正面回答,繼續(xù)問他:“小福,你一路騎了多久?”

  “一個多月了。”

  “小福,會開車嗎?”

  “會,我已經拿駕照五六年了,我去歐洲玩都是自駕,回國后自駕去過東北?!?p>  “小福,你為什么不走318,走青藏多枯燥,還一個人。”二姐一口一個小福,聽得我和大姐很是難受。

  段福平卻不覺,或是假裝不覺。在人家地頭上,總要示弱的,他認真地回答二姐的每一個問題:“我回去走318,我就是想一個人,我喜歡一個人。”

  二姐臉上閃過一絲戲謔:“是嗎?我原本還想,我們三個女人去LS,有些害怕,咱們有緣遇上,就想讓你給我們當護花使者呢?如果出點事情,我們就還罷了,反正已經老了?!倍阒噶酥肝?,“只是莎莎她,才二十多歲,那么年輕,連戀愛都沒有談過,大好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二姐這個二貨,她眼真毒,只一眼就看出段福平對我的好感。只是,這都什么時候了,她還拿我開涮。段福平借機扭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見我紅了臉,以為我是害羞,眼光變得熾熱,嘴里結巴半天,象是下了個決心似的:“罷了,我陪你們走吧,我還真是擔心你們,有我在,一定會保你們周全的。”

  前頭開車的大姐,咯滴一聲笑出了聲。段福平以為大姐是欣喜的笑,更加象是獻身般地表態(tài):“姐姐,如果你們累了,我可以幫你們開車,我不但會開,還會修......”

  竟然還會修車?我們這是撿到寶了。

  大姐慢悠悠地開口:“多了個司機,那咱們不停了哦,一直開,一直開到LS去?!?p>  因為車廂的密閉,段福平身上散發(fā)的汗味和男性荷爾蒙的氣味直沖鼻端,我被熏得昏昏欲睡,掙扎了兩下,一歪頭,竟然真的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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