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時候是在一個下午。
我透過窗邊看到一隊(duì)四人行的黑衣俠客帶著劍挨家挨戶的走進(jìn)去又出來。
雨不大,但是也很少有人頂著雨出行。
我的視線一頓,看到黑衣俠客的靴子。
裝束并不稀奇,這里時常有江湖人走動,稀奇的是他們刻板的神色與挺拔如出一轍的腰身。
像前世的軍人。
穿的靴子質(zhì)地精良,看著就知暖和也沒有毛病。
畢竟有捉襟見肘的江湖客,也不代表沒有富裕有余的江湖客。
有毛病的除了他們?nèi)绯鲆晦H的姿態(tài),還有仿佛復(fù)制粘貼一般的靴子。
這樣的靴子……總不會是感情好就買一樣的吧……倒是有點(diǎn)像……
我突然想起在安王府的時候,安王在書房見客,我在門口等候一會兒,從里面出來一個器宇軒昂的將士,盔甲在他身上仿佛一點(diǎn)重量也沒有,當(dāng)時我只來得及看一眼,就低頭行了禮,行禮時視線剛好落在他的靴子上。
靴子……
我慢慢起身將窗關(guān)了,然后才動作迅速的離那窗極遠(yuǎn)。
那幾個人是兵!
安王手底下的兵!
這么快的嗎?
我仍舊不太敢相信安王能查到這里來。
安王知道……是不是代表著離溫傾城知道也不遠(yuǎn)?
“你抽風(fēng)了還是羊癲瘋了?”身后一道聲音刻薄的說道。
我轉(zhuǎn)身,男孩手里捧著中午的飯還沒吃完。
“你……你干嘛?”男孩被我的樣子嚇到,“一副死了親人的樣子!”
安王能查到這里來,極大可能是因?yàn)樯剃?duì)。
那原本想依靠商隊(duì)離開荒漠的打算,肯定是泡湯了。
為今之計,肯定是要躲過士兵的搜查。
我看著男孩半響忽然笑了。
男孩忽然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
“你你你你你干嘛?”
我很溫柔的一笑。
客棧老板看了看身后的一群人發(fā)了發(fā)抖。
他硬著頭皮敲了敲門。
“客……客官你在嗎?”
房里沒有人應(yīng)答。
身后的人朝客棧老板使了使眼色。
“咳咳……”客棧老板說,“那小的進(jìn)來了?”
房里還是沒有應(yīng)答。
客棧老板推開門進(jìn)去了。
入眼所及是床上鼓著好大一堆的床單。
“客……客官?”
床單劇烈的顫動一頓,一位面色潮紅的男孩從床單內(nèi)探出頭來,眼神迷蒙,“你……”
男孩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拖入床單中。
客棧老板身后的人對視一眼,一手握刀就要上前去。
這時,床單外露出兩雙交疊在一塊的腿,一道暗啞的聲音氣急敗壞的說,“滾!都給我滾!沒看我正忙著嗎!”
客棧老板尷尬,“這……這……幾位大人你們看……”
他們面無表情的觀察了一會兒,手離開刀鞘,轉(zhuǎn)身出去,走路帶風(fēng)。
“惡心!”
客棧老板道歉,“不好意思啊客官,回頭銀錢給你們點(diǎn)優(yōu)惠?!闭f完連忙帶上門出去了。
“幾位大人,這屋的客人前幾天是帶回來一個小倌?!彼懼δ槍﹂T口的幾人說道。
幾人之間互看一眼,其中一人說,“長什么樣?”
客棧老板很是曖昧。“方才你們也看到了,長得自然是極可人的?!?p> “少廢話,說的是另一個!”
客棧老板回憶了下,皺著眉說,“長相粗礦,標(biāo)準(zhǔn)的北方大漢……”
說話那人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走,“下一個房間!”
“哎哎哎!”客棧老板跟上去。
好一會兒,房里的人才從床單里出來。
我捂著男孩的嘴不放,警告說,“你再敢大喊大叫的我可不敢保證你的性命!”
男孩猛烈點(diǎn)頭。
我松開手,男孩果然沒有再叫。
我下床把自己的褲腿放下來,捂著手上滲血的牙印咬牙切齒,“你說你這人是不是有?。慷贾牢沂桥牧?,我還能對你做什么?。 ?p> 男孩側(cè)頭翻了個白眼。
我嘖了一聲,“得,你夠狠?!?p> 我走到窗邊探頭看了一眼,黑衣一行人已經(jīng)轉(zhuǎn)去了另一個客棧。
我松口氣轉(zhuǎn)身,看到男孩的臉愣了一下,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
撫額,兩人的臉色搞得好像真干了什么似的。
我又警告他,“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就是犯上人命才逃到這來的,你要是心里打著讓我被抓到的算盤,回頭我被抓到,一定把你說成幫兇,兩人一起坐牢吃牢飯去!”
“切!”
男孩又翻了個白眼。
嚇唬小孩呢?
“你不信?”
男孩躺到床上,頭躺在雙臂上,翹著腿吊兒郎當(dāng),“這荒城里的殺人犯遍地是,要是只是抓殺人犯,外面到處都是,哪還輪得上你啊!”
我,“……”攤手,“總之如果我不好了,你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哼!”
我走到床邊,推了推他,“起來了!”
“干嘛?”
“收拾收拾,我們趁夜出發(fā)!”
男孩,“……”
――
夜色深沉,細(xì)雨綿綿。
男孩背著一個大包袱,恨恨的看著前面撐著傘走得輕快的人。
前面的人似乎察覺到了,轉(zhuǎn)身倒退的走,手里把玩著一個狗尾巴草,“是不是男的?走得與烏龜也差不了多少?!?p> 男孩咬著牙,“有本事你來拿這些!”
包袱里不知道裝了什么,死沉死沉,他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我語氣夸張,“荒漠哎?你當(dāng)走什么地方呢!有本事里面的東西你別用??!”
男孩懶得說話了,反正也說不過。
下著雨,天空沒有月亮,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我突然停下腳步,男孩吭哧低頭走路撞上我,我伸手把他的頭按住,小聲說,“噓,有人來了?!?p> 他們并不是走在路上的,我專往一看就沒什么人走的路走,這里有一堆雜草,我?guī)е泻⒍自陔s草堆里,頓時染了不少水珠,我卻顧不得,屏息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馬蹄聲逐漸清晰,有一行人策馬狂奔。
“駕!駕!”
“……”
馬蹄踩到泥坑的泥水四濺,一行人很快從眼前略過。
男孩閉眼回過頭,方才側(cè)頭躲過泥水,臉上是沒事了,身上卻是遭殃了。
他不小心看到身邊人的樣子,頓時咬牙切齒,很后悔沒有出聲把方才那一幫人留住。
我淡定的看了看滿是泥點(diǎn)的傘面,收起來繼續(xù)撐傘。
“干嘛?”我注意到男孩的目光。
男孩冷哼一聲,側(cè)過頭去了。
傲嬌什么?
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