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梁和顧植的隨意不同，顧瑜按照以前顧長軒教他的方式躬身行禮，朝顧清他們一一問好，那模樣有板有眼，恭敬中透著幾分疏離。
在座的人都能看出他的那份疏遠，倒也沒說什么，反而顧沉對于身上有幾分文氣的顧瑜很滿意，將他拉在身邊詢問他的學習和興趣。
而顧顏則被劉淑拉著閑聊，她不是話多的人，對于一些事情，能夠盡快說清是再好不過的了，劉淑雖然性子爽快，但似乎成親后話變得比以前要多了。
她可以從一日三餐說到教養(yǎng)孩子，再說到顧顏懷孕的事，整個過程顧顏基本上都是在聽。
等了一會，還不見顧老爺?shù)纳碛?，不想聽大嫂再嘮叨的顧瑜問道：“老爹怎么還沒來呢？”
“傍晚的時候，縣里面合作的張掌柜來找父親談生意，許是事情比較多，還沒談完，我去前面看看?！鳖櫱逭f著就往前廳而去。
他剛出去，就遇到了從前廳過來的顧老爺，碰面的那一瞬，他發(fā)現(xiàn)父親臉色不太好，剛想問又發(fā)現(xiàn)父親已經(jīng)換上欣喜的表情，還朝他問道：“這是要去哪？一家人好不容易吃個團圓飯，別瞎跑?！?p> “張老板他……”
“回去了，別提他，糟心，等吃過飯再說?！?p> 顧老爺一進屋，屋內(nèi)的人都起身相迎，顧老爺不是愛講究的人，隨意擺了擺手落了座，笑道：“都坐下，迎什么迎，要迎也等我孫子外孫長大了，有了元孫，你們再迎一迎我這個老太爺?！?p> “父親長命百歲，不僅能看到梁兒他們成親生子，還能看到梁兒他們的兒子長大成親了?！眲⑹缃又f道。
席上的人跟著說了些應和的話。
“明天，我兒就要前往明溪學院了，東西可都收拾好了，有什么缺的就說，咱們家又不是貧寒人家，兒子去書院，不能被同窗看不起?！鳖櫪蠣斢殖髢鹤拥溃骸斑@事你多費心，幫著你弟弟?！?p> “爹，我都收拾妥當了，再說了進書院，同窗都是飽讀詩書的人，不會那么沒眼界，去嘲諷別人窮，不管在那個書院都是以才學至上，沒那些個小氣吧啦的事兒?！鳖櫝翀远ǖ亟庹f道。
“你爹我是過來人，雖然沒上過書院，但也知道你們讀書人嘲諷起人來那是一套一套的，心眼多著了?！?p> “爹，我心眼多嗎？”
“就是因為你心眼少，才更要小心別人，聽我的沒錯，精明著點?！?p> “行，聽您的，把自己收拾的風光體面，交際好同窗，然后努力上進?！鳖櫝林栏赣H說的沒錯，他剛才只是想不讓父親太過擔心，但效果……沒效果。
“出門在外，別只報喜不報憂，你爹我是過來人，知道你想什么，記得一個月至少三封信，明溪學院在川南縣，隔我們安遠縣還有三個大縣，遠著了?！?p> “爹，我這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p> “那能一樣嗎，上次是去考試，沒多久就回來了，這一次，要等年節(jié)才見到?！?p> 顧顏笑看這對父子，別的父親都是嚴厲的，而顧老爺卻是慈愛又假裝有威嚴的。
“對了，顏顏在家有什么缺的，和以前一樣告訴你大哥，讓他去買?！鳖櫪蠣斦f完二兒子，轉(zhuǎn)而叮囑剛回家的女兒，與說兒子的嚴肅神情不同，對女兒他說話語氣都緩了幾個檔次。
“爹，我自己有錢，都已經(jīng)成家了，大哥有嫂子有兒子，我有需要的東西，讓大哥出去買可以，但是兄妹也得明算賬，這樣感情才能長久。
老爹，別急著反駁，你女兒我又不是廢物，難不成要被你們養(yǎng)一輩子，今天把話說明白了，我在府上只是暫住，不會長久住的，我有賺錢的方法，養(yǎng)活自己不是問題的，爹，我會時常帶著孩子來看你，但是呢，這天底下哪有嫁出去的女兒住在娘家的道理?！?p> “那行吧，等你買了宅子，再搬出去吧?！鳖櫪蠣斝南?，買宅子豈是她想的那般簡單，就憑她賣桂花糕，嗯，那桂花糕確實好吃，若是真的長久做下去，或許等明年開春就能買一套宅子。
不不不，不對，桂花也開不了那么久。
這頓飯到了后面，大家都有些沉默了，是找不到話題，是有些人有心事。
飯后，顧顏被顧沉喊到后院的魚塘邊閑扯。
顧老爺則將大兒子喊到了書房。
而三個姓顧的小屁孩，開始了小孩子之間的交談。
書房內(nèi)，身材圓潤的顧老爺嘆了口氣，眉頭緊鎖地拿著賬本翻動，“我們釀酒的成本有多高，要不……不行啊，不能再降價格了，再降可就真的虧了。”
“張掌柜也是因為和淋源酒莊合作，所以才不和我們繼續(xù)合作了，可他也不用這么著急啊，今天傍晚就來……”顧清性子較為穩(wěn)重，但在得知此事后也大感詫異。
在一個月前就陸陸續(xù)續(xù)有酒樓、客棧的老板和他們解除接下來的合作，就是因為在安遠縣出現(xiàn)了一家淋源酒莊，酒水味道比他們家的好一些，價格上又不相上下，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一情況。
父親和他已經(jīng)想盡辦法去留住這些買家了，就連價格也一降再降，可還是留不住，而張掌柜是他們的老顧客了，沒想到也有這么一天。
“過往的交情再好，也抵不過利益的誘惑，咱們家釀的酒本也沒什么特色?！闭f這話的時候，顧老爺眸光為垂。
“爹，現(xiàn)在和我們還保持合作關系的，只有雙橋鎮(zhèn)的李東家，縣里面有花樓的……”
“別念了，就那么幾個，而我們上個月為了多儲蓄些酒，比以往多釀了近半，必須想辦法賣出去！不然酒莊里工人的工錢發(fā)不出啊?！?p> “要不讓酒莊停工，這樣也能少發(fā)些——”
“不行，一旦停了，就真的停了?！鳖櫪蠣敿纯谭磳Φ?，“再想想辦法，不能讓淋源酒莊一家獨大?！?p> 顧岑知道酒莊是很難維持了，但他不想放手，這酒莊他花了多少心思，他的妻子花了多少心思，不能讓它敗在自己手上啊。
“等過兩天，我去找淋源酒莊的東家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