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愣在地上,忽的覺得有些天旋地轉(zhuǎn),她看到了什么?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賤種,將劍插進了比她高一個大境界的春蘭姑娘的脖頸中?。?!
那可是貨真價實的真元境,真氣外放之下,十五丈以內(nèi),金鐵俱斷。
這是在做夢嗎?
這種事情,在江湖上,那種花錢就能為那些剛?cè)虢纳賯b們造勢,且毫無底線的百知客們,都不敢這樣吹牛。
如今,這種天方夜譚的事情,竟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太過于震撼,竟然將她駭?shù)亩纪涀约鹤笮乜诘膫麆?,用捂在胸口血洞的右手狠狠揉了揉眼睛?p> 過了片刻,那老嬤嬤似是意識到,這不是夢,夫人的貼身婢女春蘭,夫人花了力氣養(yǎng)的婢女,真的死在了這個荒郊野嶺。只是她還活著,而且,這個賤種也還活著。
老嬤嬤忽的打了個冷顫,她忽的想到,若是這樣回去,她將面臨怎樣的狂風(fēng)驟雨,
如今,她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宰了眼前這個賤種,或許將他的尸體帶回去,還可以將功折罪一番。
那老嬤嬤心中念頭百轉(zhuǎn),在外面確是一瞬,她紅著眼,大吼一聲,“下賤的畜生,你竟然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言罷,翠綠色的長劍輕吟,真氣在竅穴中一轉(zhuǎn),整個人便化作一道劍光,惡狠狠地向周問刺來。
一道白亮的劍光同樣響起,如羊羚掛角一般。
“刺啦,”
又是劍刃沒入血肉的聲音,
“嗬嗬嗬,”
似是老舊灶火方箱拉扯時,空氣流進的聲音。
一口濃厚的鮮血帶著血痰,從那老嬤嬤口中噴出。
“砰,”
那枯瘦的手中,翠綠色的長劍掉在地上,或是這兒的地面較為干燥,竟然濺起細(xì)微塵土。
“你......嗬嗬,”老嬤嬤喘息兩聲,如今她每一次呼吸,便覺得像是萬把刀子在摩擦她的肺部。
瑩瑩如雪的的潔白劍身上,細(xì)微的真氣正在不斷流轉(zhuǎn),
那老嬤嬤此時被長劍刺穿左胸下側(cè),周問雙手抓在劍柄上,大吼一聲,竟然將那老嬤嬤如長槍貫穿一般,將其挑起在半空之中。
“你......嗬嗬,竟....然.....會武功!?。 蹦抢蠇邒哒痼@而又痛苦地喘息說道。
“你們既然會,憑什么覺得我不會?”周問冷冷的說道。
忽的,那老嬤嬤鼻翼動了動,血泡從她的雙鼻發(fā)出,她詭異的笑了笑,
“悲風(fēng)......酥骨露,半步......通罡境的......真氣,”
“好....手段,好算.....計,好...運...氣??!”
“只是,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自己...為何....不受此毒....影響,”
周問皺眉,他楞了一下,說了聲,“為何,”
那老嬤嬤盯著周問數(shù)息,直到看見周問鼻竇處,隱隱透出的金色,眼中發(fā)出了一絲快意??!
“我在....底下.....等著你??!”
那老嬤嬤說出最后一句,便不再言語,她口中噴著血,卻絲毫不理會,反而發(fā)出似老鷂子般難聽而又肆意的聲音。
數(shù)息之后,她氣絕身亡。
“砰,”
一聲悶響,
周問扔掉了手中的長劍和尸體,他疲憊的坐在地上,周圍全是尸體。
夜色已然降臨,濃厚的夜包裹了整個馬道,和周圍的樹林。
“我活下來了,”
“我活下來了!”
“哈哈哈哈,”
夜色下,周問發(fā)出暢快的笑聲,這或許是他這七年來,笑的最大聲的一次,也是最開心的一次。
待發(fā)泄過后,周問才發(fā)覺,自己的雙手及衣衫上有些粘稠,他愣了一下,忽的發(fā)覺,他殺人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是連殺兩人。
一時間,他的肚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而那種劫后余生,復(fù)仇后,發(fā)自身心的暢快又在他的心中徘徊,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體上。
終究,周問沒有吐出來,他先是強忍著不適,和勉強看得見五指的黑夜。
開始在尸體上摸索起來,主要是想摸索些錢財,方便他以后生活,不多時,他便摸索出數(shù)枚銀葉子,和一沓銀票,他大致數(shù)了數(shù),一枚足銀的銀葉子相當(dāng)于白銀二百兩,再加上銀票,約有白銀三千兩。
“果然,殺人放火金腰帶,”古人誠不欺我也。
周問覺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準(zhǔn)備離開此處,
“這條馬道不能待了,最遲五天,便有巡道守前來此處勘驗,頂多再有七日,神京寧國公府便知道我生不見人,死不見尸?!?p> “不過,到那時,呵呵,”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p> 周問又摸索的走到自己馬車,勉勉強強換了染了血的衣衫,又將其斬成碎片,向周圍的樹林拋去,近乎每個樹林都掛了衣物碎片后,周問緊了緊背后的包裹。
向馬道的反方向奔去。
周問將真氣運到腿上,瞬間只覺身輕如燕。這一次,雖說有驚無險,那兩人與他相比,棋差一招。他贏了,所以他還活著,而失敗者,此時正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任你生前貌美如花,可那又如何。只要一死,卻也就和被挖出來的魚眼珠一般,逐漸變得渾濁,泯然眾人矣。
“活著,才有機會贏??!”
周問捫心自問,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幾乎每天都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被強行限制自由的規(guī)則束縛著,七年,整整七年,周問不由地回想起這七年的點點滴滴,每日抱著翻爛的經(jīng)書,口中喊著之乎者也,祈求騙過站在門口,用來監(jiān)視他的老奴婢,每日到了夜間,才敢修習(xí)記憶中娘親蘇婉教給他的內(nèi)功口訣,和半套劍法。
所謂窮文富武,每日修煉武功,又無血食進補,肉眼可見的,他的血肉逐漸枯萎,他變的極瘦,就在他堅持不住之時,那天夜里,一股微弱的真氣行走在他的肺腑之中。
此后,便是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的枯燥乏味的時光。
周問很有耐心,誰會想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每日裝瘋賣傻,像是一條潛伏在黑暗與陰影中的毒蛇,慢慢麻痹敵人,且等待良機。
“宿主......,斬殺.....”
如同磁帶卡帶一般,一道白影忽的在周問眼前閃過。
周問猛地頓挫住了腳步,他揉了揉眼睛,仔細(xì)地在和黑夜中四處瞧了敲,確實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或許是錯覺,周問搖了搖頭,又飛快的向前奔去。
.......
半夜,夜空星辰點點。
寬闊的馬道上,周問看著眼前的十字路口,咧了咧嘴,陷入了沉思。
這些馬道,本是兩百年前,前魏所開辟,經(jīng)書上記載,這些密密麻麻的馬道,是前魏國力強盛,兵力鋒銳的象征。如今兩百年雨打風(fēng)吹,風(fēng)流盡去,除了一些主要干道,有些不重要的小路便慢慢荒廢了。只是此處離大鄭赤龍關(guān)確實太近,彼此相距不到十里,大鄭斥候巡道守肯定會前來探查,必須及早做決斷。
片刻后,
重度選擇困難癥的周問,隨便選了條寬闊馬道,雙腿運足真氣,耳邊風(fēng)聲陣陣,消失在茫茫的夜色當(dāng)中。
只不過,周問并未看見,他的天庭與鼻竇之處,原本薄如絲縷的金色,已經(jīng)擴散為片片金紙一般。
第二天下午,
“晦氣,”
周問坐在一處樹下吃著干糧,他暗罵一聲,沒想到,他隨便選的這條馬道越走越深,周遭的樹林便越多,到如今,這條馬道已然變成羊腸小道。
此時,他站在小山的最高處,周圍全是樹林,等周問起身,他不由得發(fā)現(xiàn),他完全迷失在這片樹林之中,已然記不得退去的道路。
他咬了咬牙,眼前只剩一條路,便是將這條羊腸小道,一條路走到黑。
只是,他剛一起身,剛從丹田調(diào)出一縷真氣,便覺天旋地轉(zhuǎn),腦袋嗡嗡的響,下一刻,仿若晴天霹靂一般,他整個身子像是被萬蟻噬咬一般,
“痛,劇裂的痛苦從他的每一寸身體傳來,而天庭,鼻竇,和丹田三處部位更是如同被撕裂一般,”
此時,周問臉上布滿薄如金紙的顏色,他勉強動了動手指,
“轟隆,”
周問腦海中發(fā)出一聲巨響,
他便再也支撐不住,向前倒去,而前方,正好是一處下山的大坡,這大坡上全是石子,只有坡底才見幾分綠色。
在倒下去的一瞬,他忽的想起,那老嬤嬤臨死前詭異的眼神,以及那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周問心中閃過一絲明悟,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
“刺啦,”
已經(jīng)完全失去意識的周問,在滿是石子的大坡不斷翻滾,很快就快要到達坡底,只見那坡底長著一條翠油油的小樹,待周問和小樹碰到一起,它彎腰在地上,承受著它這個年齡不該承受的重量。那小樹只堅持了數(shù)秒,便再也支持不住。
隨著遮擋視線小樹倒下,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與地面約有八九米的斷崖。
“砰,”
伴隨著些許樹葉,周問狠狠地從斷崖處拋了下去,在離地面五米之時,狠狠地撞上了一個有坡度的山墻,一陣飛沙走石后。
周問躺在坡底的砂石上,仰著天空,口中下意識咳著血,他的身體微微抽搐,天庭,鼻竇,以及丹田金色開始向四周蔓延。
待臉上的金色就要刺入周問微睜的雙眼時,一道白光從周問的瞳孔出現(xiàn)。
“滋滋.....”
“斬殺通罡境后期敵人一名,”
“蘇氏劍法經(jīng)驗+750”
“斬殺真元境初期敵人一名,”
“蘇式劍法經(jīng)驗+2000”
兩行血紅的大字,從周問的眼中飄過,周問瘦弱的雙臂不自然的顫了顫。
那原本在周問體內(nèi)肆意破壞的牽機藥,此時卻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瞬間縮回到周問的三大竅穴之中。
周問蒼白的像是死人一般的臉,才有了一絲紅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