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來時,已是深夜。這一路沐如風(fēng)都未曾言語,回到園中只留給她一句,“去睡吧。”
轉(zhuǎn)身便回了房間。
凌晨,聽得外面一片窸窸窣窣的聲音,白曦開門,見一眾傭人皆慌慌張張。
“著火了?”清冷的聲音響起。
“小姐——”傭人低頭。
“沐氏里的人做事什么時候這般毛手毛腳了?”
傭人低頭不敢出聲,只是目光不禁瞥向那個房間。白曦皺眉,快步走了過去。房間里,沐如風(fēng)坐在書桌前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手捂著腹,臉色暗沉。
“少爺,還是叫安尼先生來看看吧……”
姜承一臉焦急,“這晚間還好好的,怎么就——”
“不必了,退下吧,切記別驚動了她?!甭曇粲行﹩?。
白曦走了進(jìn)來,徑直走到他跟前,“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來了?”深吸一口氣,壓下干嘔的沖動,靜靜看著她。
“下人們一個個人仰馬翻,我還當(dāng)是失火了?!泵鏌o波瀾撫了撫他的額頭,還好,不燒。
“少爺少時傷了胃,一直養(yǎng)著??赏黹g回來便干嘔不止,怕是胃病又犯了?!苯袘n心道。
“無妨,老毛病而已?!便迦顼L(fēng)搖搖頭,臉色泛白。
握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手心竟都是汗。
“為何不早說?”
在他上腹處輕輕按壓,“是不是這里疼?”最好不要是肝、膈的問題。
“承叔,吩咐廚房煮些米湯來?!崩溆驳拈_口。
白曦的臉色很不好看,沐如風(fēng)搖頭。再次移到他的胃脘部,剛按了一下,他好看的眉便皺了起來。
“你不能食辣?”
沐如風(fēng)沒有說話,“你就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白曦驀然抬頭看他,眼神中夾雜著怒氣。
“因為你很開心?!焙韲瞪硢¢_了口。
“真是個瘋子!”
“小姐,要送少爺去醫(yī)院看看嗎?”姜承端著米湯走了進(jìn)來。
“不用,應(yīng)該是急慢性胃炎犯了,家里醫(yī)藥箱有胃藥,你去取來給他服下?!笔炀毜陌磯褐母共孔屗檬苄愿赖?。
“可是……”
“放心吧,我說不會有事便不會有事?!钡慈缢恼Z氣讓人不疑置否。
光線略暗,沐如風(fēng)目光牢牢鎖視在白曦的側(cè)顏上,眼神宛如深海,“我沒事?!?p> “沐如風(fēng),你這是做給誰看,我還真是看不懂你?!卑钻匮凵駴]有絲毫溫度,表情不明。
喝了米湯,白曦喂他吃了藥,見他止了嘔意,招呼傭人伺候他睡下。再身強(qiáng)體壯,也經(jīng)不起來回這么折騰,見他躺在床上合了眼,悄無聲息退了出來。
“小姐也忙活了許久,去歇著吧?!?p> 姜承遞上了一杯熱茶,倒是很合她的心意,抿了一口,“承叔今晚有心了?!?p> “我知道少爺晚間是同小姐一起出去的,可少爺卻只字不提,還下令不得驚動小姐,這是姜承從不曾見到的?!?p> “承叔,人心叵測,看不得表面。”聲音冷清。
“從沒有女人如此親近少爺,若真要說虛虛實實的東西,小姐也令人深究?!?p> “承叔,你在為他抱不平嗎?”
“這世間事,皆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誰又說的清?我還能將他害了去不成?!?p> 說這話的時候,姜承分明看到白曦眉宇間的銳氣,逼得人落荒而逃。
連日來,他也算摸清了白曦的性情。生性寡言,拒人千里,卻又有著讓人不容忽視的氣勢,看她今日替少爺看病也是信手拈來,嘆了口氣,終究還是看不清了……
“七年前你是什么模樣,我都已經(jīng)快忘了?!卑钻芈曇艉艿?,像是擔(dān)心驚擾了夜色,不知在說沐如風(fēng)還是自己。
還是睡不著了,窗外夜色還有些許暗沉,但卻燈火通明,蜿蜒曲折的鵝卵石小路顯得朦朦朧朧的。廚房里有傭人在準(zhǔn)備早餐,見到她紛紛鞠躬。
“下去吧。”揮了揮手,白曦淡淡說道。
傭人不疑有他,雖有疑惑卻退了出去。淘了小米洗凈,準(zhǔn)備熬粥,這個時間剛好。黃瓜切絲,加上鹽醋腌制,剩余的做了一份蔬菜沙拉。沐如風(fēng)近期沾不得葷腥油膩,這些剛好。
待粥熬好,吩咐傭人待沐如風(fēng)醒便送過去,其他只字莫提,便回了房間。傭人只道是原來這位冷冰冰的小姐竟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對白曦也沒那么怕了,后來見白曦皆都帶著三分笑意,白曦也未放在心上。
五點,沐如風(fēng)醒的很準(zhǔn)時,他的生物鐘一向如此,即便他依舊渾身乏力。身為沐氏掌權(quán)者,無時無刻都處在殺戮或是交易之中,多年來一直一個人支撐著龐大的家族,他需肩負(fù)的遠(yuǎn)遠(yuǎn)超乎常人想象。
沐浴過后,穿著一身家居服,傭人將早餐擺好,他走了過去。出于安全考慮,他的特別喜好無人知曉,所以在飯桌上他要么不吃,要么吃的很少,每樣都沾,并不代表他喜歡。
有很多年不曾有過這樣合他胃口的餐點了,“早餐誰準(zhǔn)備的?”食了三分,放下刀叉,平淡開口。
傭人以為是不合胃口,唯唯諾諾不敢輕易搭話。于是早餐氣氛,開始變得詭異起來。
沐如風(fēng)掃視了眾人一眼,雙手交叉,“都低著頭做什么?”
拖長的尾音里,有微微上揚(yáng)的趨勢,卻帶著迫人的壓力。
“先生,這餐點是凌晨時……白小姐做的?!庇袀蛉诉t疑道。
“她親手做的?”
傭人們并非不懂得察言觀色,可先生的性子也的確讓人捉摸不透,因為不知,所以才畏懼。
“是……是的,小姐一人忙活許久,告誡我們勿提是她所做便回房補(bǔ)覺去了?!甭曇暨t緩低聲解釋道。
“該干嘛干嘛去吧,別吵了她。”
傭人們慌忙收斂思緒,離開了主臥室,才發(fā)現(xiàn)后背不知何時出了一層冷汗。抬眸看了一眼對面緊閉的門,她們伺候的都是不好惹的主子啊。
這一覺也不過幾個小時,睡的暈暈乎乎的。想起那人的身體,她告訴自己,白曦,那場病多半是因為你,還是看看吧。
思緒一點點擴(kuò)散又聚攏,腦子里些許混亂。踱步走到他臥室門口,秦澤在向他說著什么,他也沒閑著,手里拿著文件認(rèn)真翻閱著,桌上的餐盤還未來得及撤下去,好在都吃完了。
“如果文件不急的話,還是把藥吃了吧?!边€是忍不住開了口,秦澤說話聲戛然而止,沐如風(fēng)微愣,看著她的目光一夕間變得格外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