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鳴叫響起。
在打火機火光熄滅的一瞬間，林玉看到了人影的正臉，狹長扭曲，就像一塊沾血的抹布破了三個窟窿。
無數(shù)鬼影蜂擁而至，鋪天蓋地。
胖子和苗眨眼間被卷入鬼影洪流。
這一刻，林玉的憤怒戰(zhàn)勝了恐懼，合身撲上。他拼命揮出拳頭，卻感覺打在了某種堅硬的軀殼上，同時小腹劇痛，胸口被巨大的力量撞擊，一下子飛了出去。
“啊，啊，艸，艸！”胖子無意識的嘶吼聲傳來，透著讓林玉魂飛魄散的絕望。
林玉心在滴血，他知道這次不是幻覺，兄弟四人，可能真的走不出去了。絕望到了極處，憤怒像烈火燒光了他所有理智，滿心只有一個念頭，這一切都死吧！
下一刻，林玉脖子上的玉牌爆發(fā)出強烈的光芒。
光芒不再是青色，而是赤紅如大日降臨。
走廊里頃刻間亮如白晝，胖子渾身是血，瘋狂地揮舞著火把棍，苗抱著一個怪物，染血的尖刺透體而出。
林玉額頭青筋暴起，不管不顧地再一次向戰(zhàn)團沖了過去，接著，赤色的光芒占據(jù)了他的所有視野。
嗚……仿佛百米巨螺吹出的聲音響起，又如頂天立地的巨人抿嘴吟唱，所有怪物像被扔進火爐的雪人，剎那扭曲融化。
一種神秘的力量，終于蘇醒，走廊兩側(cè)的墻壁開始融化。
林玉停下了腳步，閉上了眼睛，冥冥中有股力量引導著他雙手托起玉牌，赤芒變得更加浩瀚，他仿佛站在了太陽的中心，仿佛天神下凡。
時間又流轉(zhuǎn)了一瞬間，所有的嘈雜、嘶鳴、血肉撞擊的聲音都消失了，四周寂靜無聲。
蹬，蹬，蹬，一個腳步聲傳來，接著是坐進沙發(fā)的聲音。
“林玉，”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林玉慢慢睜開眼睛，周圍是遼闊無邊的虛無，地面蕩漾著灰色的霧氣，沒有墻壁，沒有走廊，胖子、苗、皮皮、鬼影都不見了。
玉牌已經(jīng)恢復成原來的樣子，林玉明白了什么，慢慢把玉牌戴在脖子上，抬眼看向?qū)γ娴娜恕?p>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清瘦老人陷在單人沙發(fā)里，兩手放在扶手上。一束莫名的光線從老人背后照耀，晃得林玉看不清老人的臉。
“你是誰？”林玉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選擇?！?p> “什么選擇？”
老人的聲音蒼老，厚重，仿佛穿越了無盡的時光：“林玉，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秘密？”
“秘密？”林玉有點走神，這是什么問題，每個人自然都有秘密。
老人沒等他回答，接著問道：
“歷史，真的是由無數(shù)的巧合推動嗎？”
“科學，真的是人類唯一的可能性嗎？”
“你所見的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
老人聲音平緩得問完，靜靜看著林玉。
如果不是這詭異的地方，林玉一定覺得自己走進了某個科幻片的影棚，真實？虛幻？林玉想說現(xiàn)在就很虛幻。
而且這個臺詞十分耳熟，林玉怔了怔，輕聲道：“聽著像黑客帝國?！?p> “我也喜歡那個電影，”老人笑了，然后兩手一翻，左手掌心是一顆藍色膠囊，右手掌心是一顆紅色膠囊，“那我們就來做這個游戲，選紅色，你將看到世界的真相，選藍色，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都將成為虛幻，一如你蒼白的余生。林玉，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選擇?！?p> 林玉沒想到老人會做出這個舉動，走神想到：“難道我是救世主？這老頭瞧著也不像墨菲斯啊?！?p> “我想知道原因，嗯…這很重要?！?p> 老人沒有回應(yīng)，只抬了抬放著紅色膠囊的那只手掌。
林玉低頭想了很久，慢慢把玉牌摘下來，放到地上：“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和這個有關(guān)。我的人生確實很無趣，不過，我知道自己是誰，更知道自己能力有多大，拯救世界這種事情，你應(yīng)該找基努里維斯。
我選藍色，請你也放了我的朋友，我們只是普通人。”
林玉看著老人左手掌心里的藍色膠囊，心中異常平靜，仿佛在等待命運的宣判。
一段長久的沉默。
老人突然說道：“不，你不知道自己是誰，不過，這不重要了。因為……，”老人緩緩握拳，捏碎了藍色膠囊，“真實世界中，從來不會有這個選項?！彪S后身形如流沙般消散。
林玉尚未來的及出聲，這片寂靜的虛無猶如漣漪一般波動消失，他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原來老人背后那道光，來自一個路燈。
路燈？路燈？
轟，各種聲音如潮一般涌入耳中，林玉徹底看清楚了周圍。
爛尾別墅的二樓，有一小截毛坯走廊，盡頭并沒有封口，本來是小露臺的地方敞著，沒有圍欄，外面有個路燈，正好和二樓一樣高，光從敞著的門口照進來。
“這一切，難道都是虛幻的？”
林玉念頭還沒轉(zhuǎn)完，胸口一疼，被利爪劃出一道深深得口子。一個鬼影撲了過來，嘴猛得張開，狹長巨口中有著密密麻麻的獠牙。
“艸！??！”胖子撞開幾個鬼影，一棍子輪開壓倒林玉的鬼影，吼道，“走?。?！”接著一聲痛哼。
胖子的后背被另一個鬼影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極度的憤怒沖上林玉腦子，他撲到胖子身前，揮舞著拳頭，不要命地砸在怪物身上，拳頭早已失去感覺，身上眨眼不知被劃了多少口子。
林玉和胖子卡住了走廊，且打且退，苗拖著皮皮，艱難地往后挪動，臉上有一道傷口翻出了紅肉，滿臉是血。
終于，三人掙扎到了露臺，胖子搖搖晃晃，無意識得揮舞著木棍，苗的眼睛已經(jīng)被血沾滿，淚水混著血流淌。
林玉已經(jīng)精疲力盡，他迷迷糊糊地心想：“好近啊，離活著，就差這一步啊?！彼j然地握著胸前的玉牌，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淚水模糊了雙眼。
影影倬倬的無數(shù)鬼影就在眼前，鋒利的尖刺反射著寒光。
“擦，擦，走啊，你們走?。。?！”
一個聲音猛地響起。
林玉心里一跳，那是皮皮的聲音！
在最后一刻，皮皮竟然醒了，沒有猶豫，沒有退縮，暴怒，嚎叫著撲向那些鬼影。
十多個尖刺穿胸而過，從他后背透出。
皮皮張開手臂，用整個身體的力量抵著尖刺，被推著后退，大股大股的血從胸前流下，嘴里喃喃道：
“走啊，走啊，走啊?！?p> 林玉幾乎咬碎了牙，用盡全身的力氣，把胖子和苗推下了二樓，大吼：“皮皮！”
噌，又有十多個尖刺從皮皮后背透出。
這個總被調(diào)侃，膽小，很少生氣的家伙，扭頭看了一眼林玉，嘴唇動了動，搖了搖頭。
林玉哀嚎著撲上去，不啊，這是我兄弟啊，CNM啊?。?！
皮皮猛得往后抽身，用后背一撞，林玉一下子踩空，手揮舞著想抓住皮皮。
下墜的過程仿佛非常漫長，林玉看著皮皮倒下，看著他撲倒在露臺邊。
在失去意識的一刻，林玉只有一個念頭：“皮皮啊，我們的酒，還沒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