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季公子
李冰擠入人群后，看到人群之中停著一輛運貨的馬車，車上裝著兩個大木桶，其中一個木桶的蓋子是打開的，她方才聞到的醇香酒味正是從中飄散出來的。
而車旁站著三人。
離車最近的是一位年輕公子，看上去頂多十八九歲。身形纖瘦，穿一件單薄的青布長衫。眉目生得十分清秀，但臉凍得發(fā)白。
與這青衫公子并肩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壯的小伙子，年齡與青衫公子相仿。
兩人的對面是一位中年男子，此人長著小眼睛，鷹鉤鼻，看上去頗為精明。
李冰從青衫公子和中年男子的對話中，了解到這青衫公子是一個賣酒的小商販，而那中年男子是這家酒樓的掌柜。
兩人爭執(zhí)的源頭是青衫公子欲將每桶酒以三十兩銀子賣給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只肯出六兩銀子。
兩人爭執(zhí)半晌誰都不肯相認。
后來那中年男子許是失去了耐心，冷笑道：“小兄弟，實話跟你說了吧。你這兩桶酒是會喝死人的，就算是白送給我，我也不敢要的?！?p> 說完拂袖離去了。
圍觀的人群聽到這幾句話，指著車上的兩桶酒和青衫公子，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有的憤慨，指責青衫公子不該將劣質酒拿到酒樓來賣，有的抱著幸災樂禍的態(tài)度。
青衫公子不發(fā)一言，靜靜地站在車子旁邊，略帶書生氣的清秀面龐上透著幾分憂愁和無奈。
青衫公子旁邊那身材高壯的小伙子卻擼起袖子，兇巴巴地沖看熱鬧的人們嚷道：“你們都給老子走開，再不走老子可要上拳腳了?！?p> “賣劣質酒還敢如此囂張，遲早被官府抓去坐牢?！币晃婚L著尖嘴猴腮的男子，陰陽怪調地說道，說完揚長而去。
其余看熱鬧的附和著，一哄而散。李冰卻依舊站在原地。
“你為何還不走！”那壯實的小伙子對李冰怒目相向。
幾步開外的韓江見狀，幾個箭步走到了李冰旁邊站住了腳步。
韓江雖沒有出聲，也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但那壯實的小伙子對上韓江冰冷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
“走吧，公子。”韓江面無表情地對李冰道。
李冰不理會韓江，徑直走到青衫公子面前，拱手道：“這位兄弟你好，在下名叫李天虎。敢問兄弟尊姓大名？”
李冰之所以稱自己為李天虎，有兩個緣由。
其一眾人皆知丞相義女名叫李冰，雖然她現(xiàn)在用一張人皮面具將自己裝扮成了男子，但她擔心若以李冰之名行走于世，早晚會引起人們對她身份的懷疑。
其二她覺得要做大事，就應該取一個霸氣威武中又透著誠實質樸的名，而天虎二字，在她看來正好滿足這兩點。
卻說青衫公子見衣著不凡的李冰對自己施禮，清秀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詫異之色，不過馬上友好地道：“李大哥，您好，小弟名叫季強?！?p> “大哥聞你這酒醇香濃厚，不知可否品嘗一下？”李冰帶著既誠懇又親切的表情說道。
季強想到眾人皆懷疑他的酒是劣酒，而眼前這富家公子卻主動要求品嘗他的酒，心里不禁生出了一絲感激。
于是從車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一個木碗和一只大木勺，從那打開的酒桶里舀了一碗酒，雙手遞到李冰面前。
李冰接過碗，舉到唇邊，正欲喝，卻聽韓江突然說道：“公子，您不能飲酒?！?p> 李冰眼里閃過了一道狡黠的神色，隨即挑眉看向韓江：“既然本公子不能飲酒，那你代本公子，將這碗酒喝了吧！”
韓江沒有動，只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冰。
李冰笑著對季強道：“季公子，我這屬下怕你的酒有問題不敢喝，要不你先喝了這碗吧?！?p> 季強還未說話，那壯實的小伙子卻沖李冰嚷道：“你這人真不識好歹，我家公子好意給你酒喝，你居然說我們的酒有問題?！?p> “虎子，住嘴！”季強呵斥道。
名叫虎子的小伙聽到季強的呵斥，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
接著季強用歉意的眼神看著李冰說道：“虎子不懂事，還請李大哥莫要見怪。”
李冰右手端著盛滿酒的碗，擺了擺左手：“不要緊，季公子。”
隨后，季強從車上的布袋中另取出一個碗，舀了一碗酒，當著李冰和韓江的面，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
“小江，現(xiàn)在可以喝了吧？”李冰面帶著微笑將手中的碗遞到了韓江面前。
韓江皺了皺眉，卻不知是因為李冰喚其小江，還是讓其喝酒。不過片刻后韓江還是接過了碗。接著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幾聲便將一碗酒喝了個精光。
李冰嘴角揚起了一抹微笑：“怎么樣？”
韓江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李冰仿佛
看到韓江的眼中閃過了一道亮光。
“季公子，可否將兩桶酒送到王府，在下愿意出三十五兩銀子?！表n江看著季強說道，依舊面無表情，但語氣中透著期待。
“這?！奔緩娪行┆q豫，去王府的路，他自是知道。只是聽到“王府”二字，他心里便有些發(fā)憷。也不知面前二人跟王府是何關系。
“公子，要不您在這里等我，我一人送去吧！”虎子急忙說道，生怕他家公子會拒絕面前這位清冷公子的提議。
季強猶豫了一下后，說：“還是同去吧！”
在去王府的路上，虎子駕著馬車，
李冰與季強跟在車子后面邊走邊聊，韓江落后兩人幾步，一言未發(fā)。
通過與季強的攀談，李冰了解到季強與虎子在城郊開了一間小小的釀酒作坊。
季強欲將酒賣給城里的酒樓，可大多數酒樓的掌柜說他的酒來路不正，萬一客人喝過之后出事，酒樓承擔不起責任，因而不肯要他的酒。
有些酒樓要倒是肯要，但出的價格還遠不夠他們釀酒所需的本錢。
由于無法售給酒樓，他們只能將釀的酒零散地賣給愛喝酒的普通百姓，但愛喝酒且買得起酒的百姓畢竟是少數，因此他們雖已釀酒兩月有余了，可賣出去的酒還不到三木桶。
李冰出于好奇問季強道：“季公子，你們釀的酒，味道如此純正濃香，為何不將你們釀的酒賣給大戶人家呢？”
季強苦笑道：“那些大戶人家，哪里買不到上等酒呢，怎肯買我們這樣小商販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