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居然膝蓋一彎,就那么跪到地上。
我平生最惡的一件事情就是別人跪我。
當初我宮殿被燒,就是那一群人跪在我面前攔住我不許我去看,隨后抬了一具酷似阿秋的尸體出來,他們告訴我:阿秋死了。
似乎每一次下跪都是一個不祥的事情發(fā)生呢。我不喜歡聽見不好的消息,所以自我搬到這里起,再也沒有讓宮人們朝我跪過,而現(xiàn)在看著忍冬跪在我面前真是一個頭有兩個頭大了。
我伸手要拉她:“你起來說話。”
她卻把身子一歪,避過了我的手。
“若要奴婢起來,公主殿下得答應奴婢一件事兒才行?!?p> 我一愣,她想要干什么?她想要威脅我?
不過轉念一想,她所謂天大的事兒對于我來說或許也不是什么難事,即便答應了她又何妨?可我又實在不想這樣輕易的就便宜了她,只得蹲下來看她:“本宮若是答應了你,又有什么好處?”
她飛快的掃了我一眼,咬了咬唇,這才十分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說出一句話。
“倘若殿下答應了奴婢,奴婢便告訴您阿秋姐姐在哪兒。”
我想我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阿秋……那可不就是阿秋!她不是早就已經(jīng)死了嗎?可現(xiàn)在怎么看起來倒像是另有隱情似的?這丫頭到底知道些什么?
“好好好,我答應你。”
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答應她答應的那么快?;蛟S是因為我太思念阿秋,或許是因為我太久沒有見到她,或許是因為阿秋是我在這宮中接觸時間最久的一個人,我是把她當成姐姐來看待的。
她這才緩緩站起來,迅速拉住我的手?!暗钕?,跟奴婢逃吧!”
逃?
這就是她要我答應的事兒?
我要逃去哪兒?
我為什么要逃?
還有不足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要出嫁了。
可是還來不及我思考,她已用了十分大的力道拉住我飛奔起來。
耳邊是呼嘯的風夾雜著她的聲音。
“殿下莫要太天真,您是不能嫁給誓將軍的。倒不如早早的逃了,或許還能留條命在?!?p> 這是干什么呢!
這話到底什么意思?我為什么不能嫁給誓?為什么說我逃了還能留條命在?她到底是誰?
我被這些問題弄得頭暈腦脹的,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近日頭疼的厲害,剛跑了幾步就累到不行,只得掙扎著從她握住我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為什么要逃?”
順便揉了揉太陽穴,突突的跳。
她又垂下眼簾隱住自己所有的情緒,只嘴角一抹笑容十分諷刺的掛在那里?!肮骶蜎]有察覺這段時間以來您總是頭疼而且嗜睡?就算是醒來也覺得心慌意亂,煩躁不堪嗎?”
“是……”
“公主近日來尤喜喝一種茶,初嘗時只覺入口十分甘甜,日子久了,便離不開那茶是不是?”
我一驚,十分詫異的看著她:“你怎么會知道?”
“滿宮上下都知道了,奴婢又怎會不知?再說了,”她又拉了我的手,笑的十分開心的樣子,“我知道的還相對比她們多上那么一點兒,我甚至知道阿秋姐姐在哪兒,公主您又為什么不跟奴婢走呢?”
我想要掙脫自己的手,可剛剛使力一掙卻覺得被她扣住的那個地方一陣錐心的疼,只得悻悻的放棄,“你到底是誰?”
“奴婢一早說過了,奴婢是忍冬。公主您不用做什么無用功了,奴婢扣住的是您的命門,若掙扎的厲害了,還等不到您出嫁您就得死了?!?p> 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你想怎么樣?”
“跟奴婢走,奴婢保證您能安安生生的活下去。甚至是公主想要的——”她抬眸看了看我,輕輕笑出聲來:“自由?!?p> 那是一個多么具有誘惑力的詞啊??墒?,可是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帶我走,又想要干些什么?
“那你也得先告訴我阿秋在哪里才行,我一定會跟你走的?!?p> 她笑著答應:“好啊,我這就告訴你?!?p> 這樣快速的答應卻讓我一愣,她有這么大方?
她一只手仍舊扣著我的命門,另一只手卻輕輕搭在我的脖子上,聲音妖嬈且魅惑。
“公主若低下頭來,奴婢自然告訴您她在哪兒?!?p> 我將信將疑的將頭低下來。
她靠近我的耳朵,呼吸時溫熱馨香的氣息噴在我耳后。
“奴婢這便告訴公主殿下,阿秋姐姐到底在哪兒……”
可是說到這里,她卻停下來了。腦袋重重地搭在我肩上,一個字也不肯吐了。
等了好一陣也不見她開口,我只好推推她,“你快說啊,你干什么呢?”
她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我急了,不帶這樣說話只說一半的?。∮质箘艃和屏怂幌?,“快……”
“說”字還在我口里,她卻已經(jīng)放開了抓住我的手。
飛快倒下去,大睜著眼睛,面色卻如常,甚至連嘴巴都微微張著,是想要告訴我什么消息的。
這是……
我立刻蹲下去,推搡著她:“你快起來,快告訴我啊!”
她的頭順著身子一搖一晃,然后有紅色的液體從嘴角蔓延開來。
溫熱的,帶著極淺淡的腥味。
她死了。
脖子上一枚小小的梭針,旁邊有紅色的液體正一點一點的流出來。正是這樣不起眼的小東西,害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忍冬,忍冬?”
“忍冬你快醒醒!快起來我們一起走??!”
“忍冬你還沒有告訴我阿秋在哪兒呢!你可不能就這樣說話只說一半的!忍冬快醒醒!快起來!”
然,無論我是如何的哭天搶地,如何的搖晃她,她也不回應我。
只是大睜著眼睛,茫然空洞的看著天。
天上什么也沒有。而她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渙散放大,一臉的血跡更為她現(xiàn)在的樣子增添了幾分恐怖。
“忍冬……”
一個清冷的聲音出現(xiàn)在我頭頂上方?!皠e看了,她死了?!?p> 我立刻抬起頭來,“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女子一身紅衣勁裝,將自己美好的軀體勾勒出十分優(yōu)美的線條。而她的樣子早已被刻進我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