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心的家在一條彎彎的溪水旁邊,溪水從山上來,到山下去,村里人誰都說不清楚這條溪水的源頭在哪里,也不知道溪水會流向何方。
荷心的阿爹是村里的族長,他曾經(jīng)帶著村里的人向上找過溪水的源頭,也曾經(jīng)向下去找過溪水流向的村莊。
阿爹對荷心說:“荷心,溪水來的地方是高高的雪山,那里很潔白,可是沒有人居住,你住在那里,會被凍死的,所以,你不要想著去溪水的源頭。溪水流下去的地方是城市,城市里人很多,可是城市里的人心很難猜,你去城市可能會被人騙,你還是就在村里吧,村里最適合像荷心這樣的女孩兒了?!?p> 荷心不知道阿爹為什么要說這樣的話,因為荷心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走出村子里去,村子里有她很好的朋友,浣秀,還有他們一起長大的阿牛哥,還有很好的叔叔、伯伯和嬸嬸們,荷心在這里很快樂。
春天,荷心和大家一起到溪水邊淘米、浣紗,夏天,大家一起到溪水旁邊的蓮池里采荷葉、摘蓮子,秋天,大家就漫山遍野的找野果,等到冬天,大雪封山,大家就圍在柴火旁聽老奶奶們講故事。有時候,大人們也會加入到這講故事的行列,等荷心漸漸長大,她才明白,原來村里的人都是逃難來的,阿爹原來在山外邊是一個千夫長,因為當家的大王被殺了,阿爹他們不愿意再跟著新的大王,阿爹就帶著大家,帶著家里的老小,一起來到了這山里。
村子就建在懸崖旁邊,想從村子里走出去,或者外邊的人想進來都很難,所以,他們的村子才能在這么多年里平穩(wěn)的生存下來。
荷心就在這里平穩(wěn)的長到了14歲,如果不出意外,她會在兩年后嫁給阿牛哥,然后跟阿牛哥生兒育女,在村子里終老一生。
那天,阿爹出村去山下的城鎮(zhèn)里買鹽巴,回來卻帶回了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小男孩很瘦,眼神卻很倔強。
荷心問他:“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快速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阿爹走了過來:“荷心,你快去給阿中做飯,他應該好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了。”
荷心好奇的問阿中:“原來你叫阿中啊,為什么我問你你都不回答呢。”
阿中還是沒有說話,阿爹瞥了她一眼,說:“回頭他就在咱家住下了,有什么事情改天再問他吧,先讓他休息吧?!?p> 荷心帶著好奇的目光走開了。
阿中的性格很古怪,在剛來村子的一年里,他從來就不跟人說話,就算是荷心故意的欺負他,他也只是悄悄的躲開,不會去找荷心的爹爹抱怨。除了練武之外,每天,荷心帶著他和浣秀、阿牛他們一起上山采草藥,到溪水里浣紗,阿中總是跟在身后,可是他從不說話。
這天,荷心他們一大早就出發(fā)到南邊的山崖上才草藥,山崖上有一種斷崖草,是治愈重傷的良藥,荷心他們來到山崖下方,只見山崖陡峭,看起來有一千米高的斷面,沒有可以攀爬的路線,只有前邊采藥人勉強扣下來的幾個缺口。
阿牛收拾了一下,就準備開始攀登,荷心他們在下邊張望,只見阿牛向上攀爬的身影越來越小,荷心和浣秀在山腳下看的暗暗的替阿牛捏了一把汗。
忽然,從天上飛過來一只雄鷹,這只雄鷹盤旋著就向阿牛俯沖下去,大家都嚇得呼喊起來,阿??雌饋眈R上就要被雄鷹捉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荷心只覺得身邊有一個影子一閃,就看到一個影子飛快的向山上沖去,在雄鷹啄住阿中之前,雄鷹像是被什么擊中一樣,哀鳴了一聲撲通向懸崖下栽了下去。
大家才看出來,那是阿中,阿中帶阿牛返回到地面,他放下阿牛,又飛上山崖,采集了幾株斷崖草,放到了荷心的背簍里,然后只是說了聲:“咱們回去吧”就什么都沒說了,絲毫沒顧及到小伙伴們詢問的眼光。
等回到家里,荷心來找阿爹。
“阿爹,阿中到底是從哪里來的,他為什么武功那么高?!?p> 阿爹看了荷心一眼:“你知道了?”
荷心說:“今天我們在斷崖前,阿牛被雄鷹攻擊,是阿中追上去救了他?!?p> 阿爹嘆了一口氣:“哎,到底是瞞不住的。”
荷心問:“為什么要瞞?阿中到底是什么人?”
阿爹說:“荷心,我今天告訴你的,你不能告訴任何人,這關系著我們滿村人的性命?!?p> 荷心看阿爹那么認真,她不由的嚴肅起來,她說:“我知道,阿爹。”
阿爹說:“你知道,我們?nèi)迨侨嗽瓉硎蔷改洗笤獛浀能婈?,在先王被現(xiàn)在的大王殺死之后,靖南大元帥就帶著我們回京勤王,可是當時滿朝的官員人心已經(jīng)散了,所以我們打到了京師,卻被現(xiàn)在的大王圍困在京師外的一個山坳里。后來,靖南大元帥親自帶著人從北邊突圍,卻安排我?guī)е蠹覐哪线呁粐詈?,靖南大元帥?zhàn)死,我們從南邊突圍的人,一路向南,就跑到這個懸崖的村里居住下來?!?p> 阿爹喘了口氣,才接著說:“后來,我們才打聽到,靖南大元帥的全家都被大王殺死了,只有他的一個兒子被偷偷的送了出來?!?p> “阿中就是靖南大元帥的兒子?”荷心猜到了。
“你猜對了,我們找了很多年,終于在南越找到了阿中,當時,帶他逃走的老嬤嬤已經(jīng)病重,在把阿中交給我們之后,老嬤嬤也就去世了,我們就把阿中帶回了村里?!?p> “可是你為什么怕我們知道阿中有武功。”
“阿中逃走的事情,大王也知道,這些年,大王一直在追查阿中的蹤跡,如果讓他知道阿中在這里,不僅阿中有危險,連我們整個村子都會有危險。”
阿爹扶住荷心的肩膀:“荷心,你要答應我,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要去保護阿中。”
這是阿爹第一次這么跟荷心說話,荷心點點頭:“阿爹,阿中真的會有危險嗎?”
阿爹嘆了一口氣說:“但愿他們不要找到這里來?!?p> 以后的日子里,荷心每天都提著一顆心,她總擔心有一天阿中會被大王的人帶走,慢慢的幾個月過去了,村子里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荷心又慢慢的平靜下來。
有一天,他們正在山上采藥,突然看到村子里有煙升了起來,他們四個人拼命的往村子里跑去,跑到村邊的山頭,他們趴在灌木后邊,看到村里的人都被趕到了村里的廣場上。一個蒙面的盔甲軍官正在訓話。
盔甲的軍官正是佗國大王的親信獨孤信,他今日接到密信,靖南大元帥的兒子被他的舊部收留,就藏在邊疆的懸崖之間。他連夜帶人從懸崖上翻上來,包圍了整個村子,可是在村子里并沒有人問到阿中的信息。
獨孤信揮著皮鞭,沖著廣場里跪著的村民說:“你們早點把他交出來,我就讓你們個痛快,要是你們不交出來,我就慢慢的折磨你們?!?p> 村民們沒有說話,獨孤信抓起來跪在最前邊的一個老頭,一腳踢到在地,揚起馬鞭就進行抽打,抽到到第二十幾下的時候,荷心的阿爹終于忍不住了,他掙開旁邊人拉他的手,站了起來:“我是這里的村長,有什么事情你問我吧?!?p> 獨孤信扭過頭:“好,我就看看你有多少的骨氣?!?p> 獨孤信一揮手,從兩旁過來了兩個士兵,把荷心的阿爹押到旁邊,用繩子困了起來,拴到了磨盤上邊,然后兩個士兵每個人都手拿馬鞭,開始抽打荷心的阿爹。
荷心的阿爹說:“你們隨意抽打我吧,我們整個村里的人,都發(fā)誓要效忠靖南大元帥,我們就算是死,也會保護靖南大元帥的兒子。”他的眼睛看著遠方,荷心知道,這是沖著她說的。
阿中忍不下去了,他想沖出去,可是荷心想到阿爹的話,她和浣秀、阿牛緊緊的拉住了阿中,一直把他拉到了斷崖下邊的山洞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僅僅過了一天,可是像過了一輩子那么長。等他們終于出來回到村里,發(fā)現(xiàn)村子里已經(jīng)被火燒為平地,所有的人也都被殺死了。他們四個誰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在村口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人都埋葬了。
等一切收拾完畢,荷心、浣秀、阿牛他們也都流完了眼淚,他們自己圍坐在一起。
阿中問荷心:“你有什么打算?”
荷心回答:“阿爹讓我舍命也要保護你,我以后就跟著你走,浣秀、阿牛,你們呢?”
浣秀和阿牛也回答:“我們也愿意舍命保護阿中。”
阿中說:“這里肯定已經(jīng)不安全,整個佗國以后會更加兇險,要是想報仇,我們只能去南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