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個沉重有力的心跳聲震動了整個空間,它來自紀言懷里的紀芙,聲音如同低沉的雷鳴。
紀言趕忙抹干眼中的淚,低頭看向面無表情的紀芙。
而此時,紀芙的表情竟緩緩生出了些許的變化,那是一個幸福的笑容,她閉著眼睛,好似夢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但是轉瞬之間,她的臉色就變了,脖子上暴起青筋,臉上浮現(xiàn)出青紫色的毛細血管網。她露出極端痛苦的表情,疼得在紀言懷里掙扎,雙手沿著喉嚨向下抓撓,好像有無數(shù)的螞蟻在她身上爬動。
紀言臉色狂變,他看著掙扎游動的紀芙,眼中流露出無聲的擔憂,她此刻的狀態(tài)太過不對。
那種抓撓的力道很大,紀言能夠看到她在已經泛著慘白色的脖頸上,又劃出了十多道血色的痕跡。
她掙扎著,就仿佛是一個在地獄油鍋里翻滾的鬼魂。
忽然間,紀芙的心跳聲再次響起,而這一次,窗外竟真的有一聲雷鳴霹靂落下!
伴隨著心跳聲第二次響起,紀芙掙扎的力道驟然加大,只是伸展胳膊翻轉身體,竟將懷抱著她的紀言從衛(wèi)生間直接甩飛到了對面的臥室里!
紀言驚呆了,他望向衛(wèi)生間內在地上瘋狂扭動的紀芙,顧不得疼痛,趕忙起身沖向衛(wèi)生間,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
衛(wèi)生間的門仿佛有什么他看不見的東西推動著,竟快速的自動關上了!
紀言沖到門口,用力的扭動門把手,推動大門,但是任他用盡手段,那扇門仿佛隔絕了門內與門外的空間般,怎樣都無法打開。
紀言想要踹門了,但是他又擔憂因為自己的動作而影響到紀芙的“復生”,可轉念間,他又擔心這并不是什么“復生”,而是一種更為詭譎的事情,只是它發(fā)生在了紀芙的尸體上。
他雖然不能接受紀芙已經死去,但是,他更不能接受,紀芙死去后,居然還要被某些不知名的存在毀掉尸體!
但里面正在發(fā)生的,又究竟是哪一種呢?
紀言猶豫間,屋內忽然起風了,他逆風看去,從窗外襲來的狂風,將米黃色的窗簾吹的獵獵作響,猶如群魔亂舞。
紀言走到窗邊,忽然呆住了。從窗外看出去,低空中的云層正呈旋渦狀,向著耀眼的城市下探,倒像是一個個惡魔的尖角從云里探了下來。尖角中還不時閃出電光,傳出隆隆的雷聲。這是風的旋渦把帶著幾萬伏高壓靜電的雨云給吸了下來。
還不等他收斂驚訝的情緒,關上窗戶,衛(wèi)生間的方向忽然傳出一聲尖利的嘯聲,像是雛鳥破卵時興奮的叫聲,卻又讓人毛骨悚然。
紀言快步跑回衛(wèi)生間門前,這次,由不得他猶豫了,他抬起腳,用力的踹向那扇雕花的磨砂玻璃門。
可是,他剛抬起腳,力氣都還未醞釀完畢,衛(wèi)生間的門竟然緩緩打開了!
從門后走出一個穿著白色蕾絲襯衫、素白長褲的高挑女人,女人一頭稻穗般燦爛的金發(fā),雙目更是如一對世間最華美的翡翠般碧綠欲滴。
她低頭看著紀言抬至膝蓋的右腳,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如蟬翼般翩躚,她的臉上露出那種久別重逢般的的微笑,輕聲道:“言兒,你在干嘛???”
言兒?熟悉的聲音和語調讓紀言大腦有了片刻的宕機,但是很快他又回過神來,瞪了一眼白襯衫女人,繞過她跑進衛(wèi)生間內,卻驚訝的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內空無一人!
不止于此,就連墻上、地板上、浴缸上到處四濺的血跡也消失了。
“怎么回事?難道有人毀掉了媽媽的尸體,還將衛(wèi)生間打掃了一遍?”紀言看著因過度干凈而清晰映照出自己倒影的瓷磚,皺著眉心里嘀咕。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猛然轉頭,看向正笑吟吟看他的白襯衫女人,語氣兇狠道:“我媽媽呢?”
“喂,言兒,你再這樣,媽媽可要桑心了啊。”白襯衫女人右手捂住嘴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紀言眼中的火氣更盛,聲音近乎咆哮:“我媽媽呢!”
“嗚嗚,言兒不認媽媽了?!卑滓r衫女人左手捂住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可憐模樣,“媽媽,好桑心。”
“你到底是誰,怎么會在我家?”紀言深呼吸一口氣,他看著眼前這個女神經病,語氣盡量平靜下來,他現(xiàn)在無論是心還是腦,已經完全亂了。
“我就是媽媽啊,言兒,難道你忘了,媽媽還給你講過丑小鴨的故事呢?!卑滓r衫女人見紀言表情緩和下來,眨眨眼睛,點著指頭小聲道,“難道,言兒嫌媽媽老了,不好看了,就想要拋棄媽媽了嗎?”
“丑小鴨的故事?”紀言愣了一下,紀芙確實給他講過丑小鴨的故事,只是,那個故事被紀芙改的面目全非了。
紀言道:“你講一遍。”
“什么?”
紀言將自己的話解釋了一遍:“你講一遍丑小鴨的故事!”
“哦,言兒原來又想聽故事了啊。當初言兒還小的時候可是最喜歡聽媽媽講的故事了呢,只不過,八歲那年,就嫌棄媽媽了呢?!卑滓r衫女人一邊說著,往靠近紀言的方向走了一步,她探出纖細白嫩的手臂,看樣子似乎想要摸摸紀言的頭。
但是,紀言卻快速后退兩三步,躲開了和白襯衫女人的肢體接觸。
他聽到白襯衫女人說“八歲那年,就嫌棄媽媽了”時,心里猛的一顫,差點就要停住腳步,接受女人這一記摸頭殺。
但當他抬頭看向那張,和記憶里的媽媽只有左眼角淚痣一個相似點的精致面容后,還是后退幾步,刻意躲開了。
他還想要確認一下,如果女人能把那個魔改的面目全非的丑小鴨的故事都講下來,他就……暫時認這個金發(fā)女神經當紀芙。
“嗚嗚,言兒果然到現(xiàn)在都還嫌棄媽媽?!卑滓r衫女人揉干眼角滲出的淚珠,揮拳為自己打了一會兒氣后,臉上緩緩恢復剛見紀言時那個開心的笑容。
那是劫后余生,再次看見了光明,再次看見了希望的笑容!
白襯衫女人沉默片刻才輕聲開口,語氣淡淡的,仿佛在緬懷著什么。
白襯衫女人道:“吶,言兒,我給你講一個丑小鴨的故事吧。
從前啊,有一只白天鵝,它懷孕了,所以飛的沒有其它白天鵝快,于是就被打傷了。
可白天鵝是一只偉大的天鵝,它拼命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之后還將它偷偷送到了鴨媽媽不遠的地方,做完這一切,它便去世了。
而它的孩子被鴨媽媽發(fā)現(xiàn),帶了回去,把它當鴨子養(yǎng)著,它就是丑小鴨。
丑小鴨因為自己與眾不同的外觀,經常被人欺負,于是丑小鴨便做了個整形手術,把自己整容成了和別人一樣的樣子,那之后,丑小鴨便和大家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p> 聲音輕輕的,有點像春日里的陽光,又有點像秋日里的落葉,但聲入人心,明明心和腦還是一片混沌的狀態(tài),情感的波動更是像過山車那般激烈。
可,聽完這個熟悉的蠢蠢的故事,紀言的心里竟平靜下來。
他抬頭和白襯衫女人溫柔的目光對上,心中失而復得的那種感動準備傾訴而出。
但下一秒,白襯衫女人忽然自顧自的笑了,她指著紀言,捂著肚子道:“就是這個表情,我還記得呢,當時,言兒你聽完這個故事后,感動的不得了。
然后拉著媽媽的手,說,媽媽,我以后也要和媽媽幸??鞓返纳钤谝黄稹!?p> 紀言的臉瞬間黑了下來。
Souz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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