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進(jìn)了林子,因未能一下子適應(yīng)林中的昏暗,使得視線有些朦朧。
越往菩提林深處走,白霧越濃。
林子里終年濃霧,而這里的菩提樹又大都綠蓋參天,難以滲入一縷陽光,原是可以看到透過茂盛枝葉照射在地上星星點點的陽光,但無奈霧太大,導(dǎo)致什么都看不清楚,若是有結(jié)伴而行的人,兩者間隔了一點距離或許下一刻就找不到彼此了。林子里又常駐了許多啼鶯,鳥兒結(jié)群啼叫時,用震耳欲聾來言說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尋常人若是無意闖入這林子,就是不被嚇?biāo)酪彩且獊G三寸魂的。
逐漸適應(yīng)了這昏暗,可陸川綾心里卻不安起來。
“唐引。”
無人回應(yīng)。
回頭,唐引不見了。
“唐引——”
這一大喊驚飛了幾只啼鶯,萬幸它們只是飛走而沒有啼叫,否則只怕會引來越來越多的啼鶯。
唐引不見了,怎么辦?怎么辦!
陸川綾心如火焚,心里的不安愈來愈強烈。
忽地,聽到有腳步向自己奔來。
“唐引,是你嗎?”
話落,這四周的腳步聲怎么越來越多,都在朝著自己奔來。
愈來愈近。
心覺有什么東西就快要觸碰到自己了,陸川綾身子一閃,聽到兩柄劍相擊的聲音。
隨著她的動作,身邊的霧也浮動著,陸川綾這才看清了兩柄劍的持劍人,是兩個帶著銀黑面具的人,像是哪家的死士。
方才若不是她及時閃身,就已經(jīng)被斬成兩截了,她心道不好!
她不知道這四周有多少個這樣的死士,也不敢四處走動。
她想輕功躍起,或許剛好可以落到樹上,這樣那些死士也就不容易找得到她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使輕功,就聽到四周一陣打斗聲。
不明就里,她也不敢行動了。
瞬間,打斗聲戛然而止。
只有一個腳步聲緩緩走向她。
四周依舊是讓人看不清東西的濃霧,陸川綾握緊骨笛,這時那個走向她的腳步聲在她身后停了下來。
陸川綾的心提了起來,她可不會武功??!
“是我?!?p> 是唐引!
陸川綾松了口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先離開再說。”唐引握住她的肩,讓她安心。
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鑒,陸川綾一把抓住唐引的手腕。
唐引心頭一顫,但這樣總歸是安全些。
——
良久。
二人正走著,發(fā)現(xiàn)前方有些嘈吵的人聲。
陸川綾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抓著唐引手腕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臨近,陸川綾聽到了個熟悉的聲音。
“大哥,切勿急躁,我們既然進(jìn)得來,就一定可以走出去的?!?p> 是蕭允嵐,那個好溫柔的男子。
“蕭允嵐?”她輕聲念著。
看不見唐引的疑惑,她直接喊道。
“蕭允嵐!”
聽到人聲,那群人面面相窺,四處張望,找那聲源。
“這聲音,像是……陸姑娘。”蕭允嵐說。
“陸姑娘?哪個陸姑娘?”蕭和鳴問。
蕭和鳴是蕭掌門的長子,也是嵩陽派的少掌門。
“還能有哪個陸姑娘,不就是那個……呃…妖女陸黛藍(lán)嘛!”一人答道。
嘶,此言一出,盡都眾說紛紜。
議論間,陸川綾已經(jīng)和唐引一起走到了他們面前。
“沒錯,正是小女子我,陸川綾!”
陸川綾發(fā)現(xiàn),身處在那群人里,霧竟然沒有那么濃了,還能看清每個人的模樣。
怪,真是怪!
“見過蕭掌門?!彼氏葘κ捳崎T作了個揖,省的他再向自己一個晚生行禮,縱使他不怕閃了老腰,自己還怕折壽呢。
“蕭允嵐,你們怎么在這里?你們不是應(yīng)該乘船入島的嗎?”陸川綾興致沖沖,卻沒注意到身旁之人神色黯然。
“我們原來也是要乘船的,可船只不夠數(shù),我們便和飛衍齋、玄音天宗一起來了這菩提林?!笔捲蕧馆p聲答。
經(jīng)蕭允嵐提醒,陸川綾這才發(fā)現(xiàn)還有個女子門派。
幾個身著清一色藕粉天蠶紗的女子走上前來,為首的女子帶著幾個女弟子行了個禮后,自報家門道——
“玄音天宗,宗門圣女柳問真,有禮了?!?p> 這女子一上前,蕭和鳴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這宗門圣女的身上。
玄音天宗行過了禮,另一派卻不為所動,不過這并不影響什么。
陸川綾回了個禮,又問蕭允嵐:“船怎么會不夠呢?一兩個人還說得過去,可你們這里這么多人,霧提門不至于連船都舍不得多安排幾艘吧?”
蕭允嵐還未答,人群里一人便陰陽怪氣道:“還不是人家羲鳴宮家大業(yè)大,去赴個宴還要帶上家里的老老少少,光是他們家的人就占了三艘船,也不嫌擠得慌?!?p> 原來是這樣。
“你們進(jìn)林子多久了?”陸川綾又問。
“約莫……兩個時辰了。”蕭掌門答。
兩個時辰,陸川綾想了想,那豈不是就比她和唐引早了幾刻鐘。
“大家聽我說,我們別走散了,所有人待在一起,這個霧就會淡許多。”陸川綾想,雖然他們百般唾棄自己,可都到了這種時候,總是能團(tuán)結(jié)一心的吧?
蕭允嵐望著唐引:“不知這位仁兄是?”
“無門無派,唐引?!彼鸬馈?p> ——
也不知過了多久,開始有人出現(xiàn)脫水的癥狀。
“這鬼地方我受不了了!”
只見說話這人拔出劍,運起輕功,四處亂砍了一番。
“不可!”蕭允嵐喊道。
這一砍可了不得,驚動了眾多的啼鶯。
霎時,他們的頭頂啼鶯成群,漫天鳥鳴。
若是好聽點也就罷了,可偏生這鶯啼又難聽至極,如萬鬼哀嚎般,直擊眾人的耳膜。
眾人紛紛捂上耳朵,可那鶯啼似乎有著穿云裂石之能。
已經(jīng)有的弟子耳朵開始流出血來了。
不行啊,再這么下去,他們所有人非得七竅流血而死不可。
陸川綾想,不就是聲音大點嗎,有什么啊?
這樣想著,她舉起骨笛。
霎時兩種巨音振聾發(fā)聵。
“陸黛藍(lán)你別吹了!你還嫌聲兒不夠大嗎!”一人的喊話被鶯啼淹沒。
不一會兒,兩種巨音里又摻進(jìn)了蜂鳴,上空飛來一大群螞蜂。
沒錯,是陸川綾招來的。
螞蜂向那啼鶯逼近,螞蜂近一寸,啼鶯便逃一寸,鶯啼也漸小了。
許是因為那啼鶯懼蜂,人若是遇到害怕的東西,一定是會想逃離那個地方,那這群啼鶯也一定會飛出林子!
“快!跟著啼鶯走!它們會帶我們出去!”說完,她又繼續(xù)吹笛,引那螞蜂逼近啼鶯。
眾人雖不信這妖女,可在這種生死存亡之際,也別無他法,反正也是無厘頭亂撞,若不跟著陸川綾走,難道要等著被這鶯啼震得七竅流血嗎?
良久后。
陸川綾一直在吹笛御蠱,本就已脫水的她,更是雪上加霜了。
在看到霧提門入口時,陸川綾終于支撐不住,倒下了。
唐引雖心里著急,動作卻遲疑了。
見狀,蕭允嵐抱起了陸川綾就朝霧提門走去。
唐引醋意萬分,可也沒轍。
畢竟,是他先猶豫不定的。